两人对视着,彦小七低头看着脚下无边的海水,只觉头疼。
这种地方若是换了羲煜自己在此,他定会优哉游哉的将各处转遍了,全都溜达上一圈后,才会开始专心的寻找出路,万万年的时光,难得遇到些有趣的事,又何必如此着急。
但这个道理年纪尚幼的彦小七还无法体会,只一心想早些出去,羲煜无奈的在脑中快速的想着办法。
他们这一番遭遇中,无论哪一处都带着天然或是人为的障眼法,此处应是也不例外,不然不会一连走了数日都在原地打转。
彦小七认真的回想着当初在苦海兜圈子的经历,似乎,当时还是小十八给她指了出来。
小十八?
手掌拍向仙宠袋,将这个早已经醒酒的独角兽丢了出来。
“喝酒可还开心?”声音阴测测,彦小七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小十八用着惯有的套路,大脑袋拼命的在她身上蹭,被声旁的羲煜黑着脸丢到了一边。
他都没蹭过!
“主人,人家也是一不留神才喝多的。”小十八说的并没有错,它留神的时候一向很少!
彦小七白它一眼,下巴对着远处的大陆点了点:“看看此处有什么古怪。”
若是之前能看出苦海的问题,在这里问题应该也不大才对,小十八存在将功补过的心思,大眼睛四处乱转,认真的打量着。
“主人,这里没什么异常的。”小十八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任何不对之处。
“没有异常?”彦小七就差尖叫出来:“怎么会没有异常,我们从海底出来走了整整十日,那片大陆,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一丁点,这可是上神大人的云头,不是我的!”
羲煜这些天来,虽不是全力催动,但云头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十日会行出多远不用想也能知道。
小十八闷闷的垂着脖颈:“可是,可是我确实没看到,要不,要不让大人再向前走走,我再仔细看一看。”
存了要将功补过的心思,小十八讨好的建议着,彦小七无语的瞪着他,总觉还是宰了吃肉更实在!
也幸好无论是苦海还是这里,仙气都比外界浓郁,所以羲煜的云头上带着一人一兽全速赶路也不觉有何问题。
小十八站在云端,认真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变化,两日过去,气馁的跪坐下去。
“主人,小十八没用,小十八没看到任何问题。”将功补过没成不说,还有可能罪加一等,小十八此时极为低落。
彦小七对小十八的定义就是头脑太过简单的独角兽,这般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会,她缩在羲煜的身边,连瞪它都懒得。
“大人,小十八说它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不妥之处。”
“似是也真的是没有。”羲煜望着远处的大陆,认真比量:“那里,应是比咱们第一次见时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们浮出水面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片大陆,大陆上最高之处在他们看来也同立起的鸡蛋,十几天的路程过去,那鸡蛋似是大了些,变作了鸭蛋!
彦小七认真的望过去,似乎是有些不同!
“这是因为太远了?”
若只是这样,那他们还是很有希望的,毕竟上神大人仙力浑厚,只这般驾云而行连仙力都不需要打坐恢复。彦小七兴奋的拍着羲煜的手臂,忍不住扭头对着他傻笑。
金色的阳光洒来,放大着她面上的每一处细节,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白嫩的脸上,边缘处带着些微的绒毛,那白白的绒毛似是都带着欢喜的弧度,在这微风中欢快的摆动。
羲煜心中微动,他突然很想知道那扬着笑的俏脸是不是真的如想的那般美好,多年的习惯使然,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做着,大掌在心神的蛊惑中轻轻的在彦小七的梨涡旁扫过。
轻柔的动作,温柔的眼神,就是那唇角舒缓的笑意都带着专属于情人间的弧度。
彦小七的心再一次不受克制的狂跳,那眼神中的情意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让她逃都逃不掉。
心底的某处角落似是就此塌陷,一种不属于她的情感的将心填满,微微的甜,还带着莫名的喜意,似乎这一方世界在她的眼中都忽然变得顺眼起来。
前面,某只很煞风景的独角兽已经用前蹄捂住自己的眼睛,它现在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它还小,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看这个!
耳根泛起燥热,这样的感觉让她不适,她想松开对方的手臂向后退开一点,但那能将她淹没的眼神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让她舍不得挪开半分。
只能傻傻的看着那双眼睛越凑越近。
她的心已经失速到骤然停止,握在对方手臂上的手指都忍不住僵硬的扣紧,他要做的是同她想的那般吗?
到底还是一个傻丫头!
感受着彦小七的慌乱,羲煜的心找回清明,在两人近在咫尺的气息互换中找回那让他懊恼的清明。
会吓到她吗?会吗?不会吧?
压下贪婪,*又不着痕迹的出现,他的心中又是一番慌乱,紧张的人从不是彦小七一个。
拇指在对方的脸上不舍的摩挲着,头微微上移,他将唇印在了对方的额间。
用尽全力。
全身的僵硬在这带着怜惜的亲吻中被解封,骤停的心又找回失速的频率,耳根的燥热终于蔓延至面颊,彦小七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要亲自己?念头闪过间,她居然不想知道背后的答案。
坐回身,羲煜已是快速的平复下来,他心头微微懊恼。
还是太快了,那一魂一魄的问题不解决,她就算明白自己的情意也回应不了,若是让她心生反感。。。
上神大人第一次知道何为慌乱。
水天一色的幽蓝似是都在帮他忧郁。
云头无声的朝前飞去,几天里云头上都是一片静悄悄,往日里聒噪的彦小七如同失去声音,只闭着眼,微垂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
识海中的碎片又跳出来作乱,这一次,她看到的终于不再是无止尽的悲伤和难过,那模糊的背影带着浓浓的喜色和甜蜜,凑在一起写字,拉着手在花间散步,跪坐在一起下棋,划着拳喝酒,搂抱着滚至花丛间。。。
全部是模糊的背影,又全部是让彦小七都能感受到的甜蜜,那碎片只在识海中一一划过,没有像晋阶时那般将她的心神锁于其中。
模糊的场景闪现而过,那碎片又都安分回到之前的位置,让她紧张了几日的身心能放松下来。
软软的瘫靠在羲煜的手臂上,再睁眼,那大陆依旧是鸭蛋般大小。
“怎么还在这里?”彦小七对羲煜这几日的速度很不满意。
羲煜这些天一直苦思对策,心中列了上百条的应对之法,又哪有心思去管还有多远,在他心里,如何搞定彦小七已经排在首要位置。
“离得远,所以不容易察觉到变化。”胡扯着,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彦小七。
太过平静,似是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这应是算作什么反应?话本子中的情节在他的心中一一闪过,却没有一个套路可以挪用。
新手上路就是麻烦!
上神大人这一刻开始唾弃自己从前的‘守身如玉’。
彦小七带着点鸵鸟的心态,不去想就当没发生过,她总觉若是非要弄个一清二楚,那可能的结果定是哪一种都不会让她欢喜。
同羲煜的亲昵似是与生俱来,她从不反感彼此间的肢体接触,既然如此,她就遵着心中的感觉,慢慢的去寻,总会寻到一个答案。
所以,此时抱着羲煜的手臂,她依旧自在亲昵,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这算是不排斥自己的亲近吗?上神大人心中狂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后悔,若早知会是这般反应,他就该换个地方好好亲一亲才是。
各怀心思,云头又飞速的朝前行去,被无视彻底的独角兽,腿都已经跪麻。。。
每过上十几日,那大陆的轮廓就清晰上一分,四个月后,二人一兽终于站到了那一方大陆上。
“大人,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这大陆不比仙界中任何一方要小,彦小七虽一直没来得及在青丘上方兜上一圈,但也觉青丘定然也就是这般大小了。
想象中的人声鼎沸并没有见到,就是这与海相接之处,都没有见到一艘船只,太过诡异。
羲煜拉紧彦小七的手,又认真检查过彼此腰间的仙绳,确认不会松脱,这才拉着她又踩上云头。
“前面似是有一处小镇,咱们过去看看。”
小镇距此不过三五里,云头催动极快,彦小七只觉眼一眨,人就已经到了镇口。
常年受海风的侵蚀,没了人的维护,小镇被破坏的已是很严重,青砖铺就的街道坑坑洼洼,两侧的店铺,摇曳的木门有些已经松脱出,倒在路面上。
路旁,一处面摊摆出的长桌,一条桌腿断裂,整张桌子都侧倒在地上,将一侧的长凳压在下面。
店铺的招牌已经被海风吹花,两人一间间进去查探,成衣铺子中大部分的衣衫布料都已经腐烂,没有腐烂的,颜色也都褪去了大半。
羲煜在翻找间发现一匹素绢,依旧雪白透亮,不由得扭头丢给彦小七:“收起来。”
酒铺里,酒坛中的酒水都早已蒸发,只留空空的酒坛,彦小七不死心的将各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依旧毫无所获,还是羲煜看不得她失落的模样,在一处中空的墙体中,翻找出一只锦盒。
锦盒中的玉简里记载着几种古酒的酿制方式,彦小七神识在材料上扫过,见绝大部分都能寻到,欢喜的将玉简又放回锦盒小心的收好。
如此这般,两人从镇头寻到镇尾,却是没寻到一张地图,羲煜只能从丹药铺中丹药的保存中推断,这里至少被荒废了几万年。
丹药炼成后,用玉瓶盛放,瓶口处有专门的密封阵法,可保丹药的药力万年不散。
这镇中丹药铺中所有玉瓶中的丹药,药力都已彻底挥散,显见荒废了定是不止万年。
两人面色凝重的站在镇外,彦小七之前在海上时就总觉有些怪异,现在想来,在最为接近大陆的那几天里,她居然没有在夜晚看到过任何灯火!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主城。”
若是这片大陆真的已经荒废数万年,那护城的阵法也早已失去作用,不被风蚀也定是早已没了仙晶催动。
没有护城阵法的拦阻,两人驾着云头升至高空,捡着最为繁华的方向,一路快速飞去。
小十八早已被收回仙宠袋,这大陆处处透着诡异,那独角兽一族的希望她哪里敢放出来!
云头落在城外,地上四处是枯枝和落叶,彦小七举目向城头看去,也只在那青石中看到簇簇青苔。
整片大陆上,似是除了疯长的野草的遮天蔽日的乔木,再没见到任何鲜活的生命体,连寻常的妖兽都没见到一只。
彦小七不由得将身边人的大手握紧,似是这般就能让她安心。
主城中的景象与之前的小镇无异,只荒败的没那般严重,两人依旧是是沿着主马路一路翻查着走到从前的城主府。
城主府的气派犹在,地上,被风侵蚀的盔甲带着斑斑锈迹堆叠在一起,这是二人第一次见到与‘人’有直接关系的物品。
不由同时变了脸色。
羲煜转回头还没来记得说话,彦小七就赶紧抢先一步说道:“我不要在外面等你,咱们身上有仙绳的,一起进去,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我只是想说,一定要跟紧我,不要怕。”羲煜目光柔柔的看着她,一如之前在云头上那般。
若不是场合不对,彦小七定是会由着心意花痴一下,再红红脸蛋,但此时,这样的目光却是给了十足的勇气,让她能挺着身子站到他的身边。
“你拉紧我,我就不怕了。”
你要让我重新信任你,依赖你。
“好。”
眼波流转间,这荒败的枯黄似是都成了背景,两人挽着手,推开早已锈住的大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