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郡主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池鱼蹙着秀眉,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许是心里着急喉咙有些发干,说出的话竟带着微微的沙哑。
锦鲤垂下了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许是如何也想不出个法子,一张俏脸皱成了苦巴巴地模样,倒是惹人怜爱的紧。胸腔空有一番怒气,却想不出个法子来,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郡主今日要不去清时斋瞧瞧?总比不出面什么都不说的好些。”
锦瑟见云珩闻言并无言语,只是眉眼温和地吃着杨梅,似乎此事与她无关一般,思量了片刻便觉得云珩自己心底应是有主意,倒不如噤着声好些。其他丫鬟见锦瑟不言语,自然都是不愿多言,毕竟都怕没能说到云珩身上,被云珩驳了颜面,倒是有几分窘迫。
云珩似是感觉到屋内无人言语,便忍不住低低一笑,继而抬眸望向了内苑。五月已是快要入夏的季节了,外面暖阳高照,落在内苑的花草建筑上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机,便是瞧着都有了几分好心情。内苑的海棠树愈来愈高了,满苑的海棠花瓣迎风飘扬,落在池塘里,落在内苑石桌上,美的令人咂舌。
许是这幅美景让云珩兴致也来了几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继而微微晃了晃酸痛肩膀笑吟吟地说道:“今儿个天儿不错,出去瞧瞧。”话毕,人便已经走出了屋内,身后的丫鬟连忙快步跟上。
她还未走出内苑,便迎面遇到了云老夫人身边的腊梅,她见云珩朝着外面走,瞧着模样应是要出去,便略带笑意上前福了福身,说道:“郡主,老夫人请郡主过去叙叙话。”
腊梅是云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府里都甚是得脸面,只是此人明里暗里帮衬过苏绮乐,云珩对她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想过一并处理掉这个丫鬟。
云珩面上原本挂着疏离的笑意,闻言一双凤眸里登时满是肃杀的寒意,她朱唇微抿,似乎有些为难,却又一副不敢言的模样。
素来懂得察言观色的腊梅如何瞧不出云珩情绪这瞬间的变化?只是她故作瞧不出,不会开口问云珩是有何事,而是等着云珩自己说她不愿意去,那她就可以回去狠狠地告云珩一状了。反正眼下老夫人对云珩也是满腹怨言,只不过碍于云明皓并不想对云珩动手罢了。若是再添一笔罪状,让老夫人彻底对云珩寒了心,将她处死才是最好的。
腊梅心底厌恶云珩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夫人虽待她极好,但是老夫人是名门闺秀,做事是有规矩的,待她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在府里得脸些,实质性的物件,并无几件。倒是苏绮乐,平日里便会拿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往腊梅那边儿送,腊梅虽不能当真老夫人的面穿,但是留着卖银子,日后嫁人了,也能添置个不错的嫁妆。
如今可好,苏绮乐被遣送到农庄,府里说是秋姨娘当家,可是秋姨娘办事还不如云珩身边的大丫鬟,只要是眼睛不瞎就能瞧出府里早已是云珩一人独大了。骄傲自负不说,还对老夫人这等长辈各种不敬,实在令人厌恶。
“好些日子未去瞧瞧祖母了,总得备些礼物才是呢。”云珩黛眉微蹙,一张俏脸上布满愁云。
“那倒不必的,郡主能过去便是对老夫人最好的礼物了。”腊梅垂眸说道,瞧着模样谦卑,实则是不想多瞧云珩那张脸。腊梅是女子,面对云珩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心底自然嫉妒的发狂。
云珩微微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继而缓缓向前走去,路过腊梅的时候,语气轻快地说道:“腊梅这么讨厌本郡,不如去与苏姨娘做伴儿。”
话毕,便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腊梅在原地面色一变眼底划过一抹恼火,可是她只是一个丫鬟,倘若将心底的恼火倾泻而出,与云珩有了正面冲突,那么吃亏的,倒霉的一定是腊梅,她只能将心底的不悦藏起来,挂上温和的笑容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云珩走走停停,哪里想是去拜见老夫人,简直是在散步,瞧见路边的花好看,云珩便过去细细把玩半天。瞧见凉亭下的水池锦鲤有的欢快,她能瞧个小半日。腊梅这一路几乎要气炸了肺,可是却只能挂着温和的笑意连一句话都不敢言语,只能瞧着云珩跟她身边的丫鬟谈笑。
云珩的幽篁苑到老夫人的临水斋距离都不到半刻,云珩却生生将这段路走出了一炷香的时辰,临水斋的老夫人坐等云珩不来,右等云珩还是不来,心底一惊急的有些窝火了。
等到云珩到临水斋的时候,一进门便瞧见云老夫人黑着一张脸,似乎很是不悦,见云珩来了,也言语只是一双鹰眸死死盯着云珩,凌厉地气势似乎想震慑住云珩,云珩却熟视无睹的上前福了福身,垂着眸子淡然道:“云珩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心底正气着呢,自然不会搭她的话,她靠在软塌上别过脸去,板着一张脸,任谁都能瞧出来老夫人心底窝火极了。云珩见老夫人并不唤她起身,随即身子微微一晃,竟险些栽倒在地。
老夫人见云珩拿出如此娇柔地模样,脸色更黑了,一旁的腊梅也暗里剜了云珩一眼,不知在心里如何骂着云珩呢。
“祖母唤云珩过来,就是为了让云珩在这儿站着吗?”云珩被锦瑟搀着,脸色微微泛白,似乎有些熬不住地模样。
云老夫人闻言,脸色登时垮了下来,气的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到自己毕竟出自名门世家,总不能失了仪态,调整好心情好,这才指着云珩,语气略带恼火地说道:“我让腊梅去请你,恭恭敬敬地请你过来叙话,你倒好半刻不到的路程,你用了一炷香的时辰,你若是不愿来临水斋就给我滚出云家,现在云家家主虽是你父亲,可我是他母亲,他胆敢不听我的试试看!”
云珩轻轻推开锦瑟,眉眼一弯,语气中带足了挑衅的意味说道:“难道祖母觉得,云珩这个二品郡主离了云家会饿死吗?祖母有话就直说吧,祖母素来不待见我,我倒也习惯了,若是为了云漪阳的事,祖母不必同我商议,她有的是能耐,能自己回来。”
“阳儿的事我半分都不会指望你的,今日唤你过来只是问问你关于四皇子一事。”云老夫人冷着脸蹙着眉,似乎多瞧云珩一眼都不愿。
“祖母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云珩淡淡地说道。
“九皇子当真为了你杀了四皇子?”云老夫人提及此事眉心蹙的更紧了些,手指也微微攥紧了些,似乎有些紧张。
云珩颔首说道:“对。”
“陛下也放过了你们?”云老夫人面色变了变,继续问道。
“对,不过我答应了陛下一些条件。”云珩继续应道。
“什么条件?”云老夫人闻言,紧张的将身子都往前探了探。
“假和亲,攻齐国。”云珩缓缓地说道。
闻言,云老夫人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原本向前探了探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登时颓靡地坐在原地,瞬间苍老了许多,云老夫人面上的表情丰富的让云珩都有些诧异。从震惊到懊恼,从懊恼到不解,再从不解到失望,最后从失望变成了欣喜。
“你既然要帮着陛下攻打齐国,那你日后的地位会愈来愈高,祖母不求你旁的,只求你能容得下阳儿就好。”云老夫人登时敛了几分身上的戾气,叹息道。
“只要祖母能让她本本分分的,云珩自然容得下她的。”云珩对于云老夫人突然的转变心底虽疑惑,却也不会多问,云老夫人那般瞧不上她,便是云珩问出口了,云老夫人也不一定会说,云珩何必讨那个没趣儿呢?
“会的,我一定会让她本本分分的,但是你也得本本分分的,不许再在这后宅惹是生非,你做的那些事你父亲不舍得说你,我也就懒得言语,但是并不代表你做的事就无人知道了。”老夫人满口答应,后来似乎感觉自己答应的有些爽快,连忙多添了几句,让自己瞧着还是有几分云家老夫人的气势。
云珩闻言,只是温和一笑说道:“祖母还有旁的事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就替祖母去瞧瞧三妹妹,许久未曾瞧见她了,还是有几分想念的。”
闻言,老夫人面色一沉,蹙着眉嘱咐道:“她还是一个孩子,说的话若是不中听,你莫要往心里去,也莫要给她脸色瞧。”
“我既然答应了祖母能容下三妹妹,就绝对食言,祖母放心就好了,云珩先退下了。”云珩嫣然一笑,便退了下去。
云珩出了临水斋后,海棠就不由得暗暗地在云珩耳边说道:“郡主不觉得方才郡主应完老夫人那几个问题后,老夫人的态度明显就温和许多了吗?原来老夫人也是势利眼呀。”
“海棠!说什么胡话呢!”锦瑟低声斥道,眉眼间似乎有些不悦,眼下离临水斋并不远,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老夫人的人,云珩如何不敬老夫人,云珩自有她自己的理由,本就是老夫人无理偏向云漪阳,又怎能奢望云珩恭恭敬敬地待她?但是海棠一个丫鬟掺和什么?
海棠闻言,也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了,云珩见此,轻声一笑说道:“无妨,你说的没错的,她本就是个势利眼的人。”
这话云珩说已经是不敬,但是她毕竟是云府的主子,说也就罢了,旁人可是不敢应和的,所以云珩此话说完,无一人敢应话,都垂着头跟在云珩身上,一言不发。
云珩出了临水斋后,便直接唤了云府的马车往清时斋去了,马车车夫站在马车旁,垂着头不敢抬头瞧云珩,云珩可是云家嫡女身份尊贵,这种普通下人是不可以抬头直视云珩的,不然就是大不敬。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驶离云府,云珩靠在马车的软塌上,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纤手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血月镯,似乎心事重重地模样,一路上,云珩都未曾言语几句,几个小丫鬟也只是窃窃私语几句,也未敢多言。
“吁”马车缓缓停下,云珩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在人群的议论声中,似乎有哭声。云珩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下马车,只是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呵,一个穷酸的货色,也想跟我争?你当真是活腻歪了吧?”一个女子恶狠狠地怒斥道。
“一身的穷酸气还想撕周榜,当真好笑!”一旁的女子毫不顾忌地取笑道。
“穷酸的小贱人,你可知道你冲撞的人是谁?那可是光禄寺卿家的嫡女,你呀可倒了大霉了!”此女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哄笑,不过哄笑之中也确有人替那被欺负的女子说话,可不过是寥寥几人,早已湮没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