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偏过头看着屋内凤月琢背对着她坐在桌旁,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地方。凤月所说的“心上人”到底是为了给燕逢一个交代,还是真心话?
可是想了想凤月琢先前对玉心的喜欢与衷心,应当不会是真心话吧。这个男子,经历的太多,背负的亦不少,成熟如他,怎么会轻易的喜欢上云珩呢?
想来,应当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云珩没有等太久,白砚却便回来了,应当是送走了燕逢,也交代妥当后便连忙回来寻云珩。云珩瞧着白砚却站在院子门口,一副不知应当如何与云珩交代的模样,让云珩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你这样搞的我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云珩偏着头笑着说道。
白砚却闻言也笑了起来,他快步走到云珩身旁坐下,思量了一番后才说道:“是我有负于燕家,还拖累了殿下。”
云珩摇了摇头,依旧温和地笑道:“我倒是无妨,毕竟他也是无心,只是你,你对于燕家是有极大的愧疚吧?”
白砚却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对不起他们姐弟俩。”
“其实,你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你站在燕衹月的角度,你也不会希望白砚却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吧。他们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接济你,帮助你,就绝不会在你下一个困境时离开。你可以不需要他们帮助,可以将他们推开,但是你断然不能让他们认为,你有负于他们。敌人在心口扎刀子倒无妨,若是恩人在你心口扎刀子,你该有多痛呢?”
白砚却闻言,眸子沉了沉,神情渐渐哀伤了起来,“其实扎不扎刀子都无所谓了,只要他们能好好的,我怎样都行。”
云珩没有言语,只是轻笑着看着白砚却,眼底略有几分怜悯。
“侯爷若是得空,便带我们四处瞧瞧吧。我师妹鲜少出门,既然来了姑苏便让她四处逛逛吧。”凤月琢忽然从屋内走出来说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珩,眼底似乎有旁的意思,云珩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近日姑苏并不太平,还是不要出门了。”白砚却一口回绝,丝毫不给凤月琢说话的机会。
“既然侯爷不许出门,那我与师门自然不敢违背侯爷的命令。”说罢,凤月琢便一把握住云珩的手,便将云珩拽进了屋,随即重重将门关上。
“你们俩这是玩的什么路子?”云珩蹙着黛眉不解地问道。
谁知,此言一出,凤月琢直接将云珩抵在门上,双眸如火般盯着云珩,将云珩盯得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愤,“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还瞧不明白?燕逢是故意的。”凤月琢沉着脸说道,“他不会不知道你已经不是长公主,却依旧在此处大喊大叫唤你长公主,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你是白砚却带回来的女人。我说我喜欢你,依旧没有打消他的恼火。宋家这便安插了精兵,自然对燕家和永昌侯府都盯得紧,如今他如此一闹,你的身份显然是暴露了。”
“所以你想带我离开,而白砚却不许?”云珩一边问着一边想挪着身子从凤月琢的臂弯里出去,可凤月琢却将另一只手也堵在云珩面前,眼下云珩整个人都在凤月琢的怀里了。
“对,他怕我们走了危险更大。”凤月琢越说越靠近几分,呵出的气吐在云珩的耳畔,惹得云珩面红心跳,头也微微垂下。
“可是这跟你这样有什么关系吗?”云珩声音低低地问道,她素来吃软不吃硬,特别是眼下这样,她当真没有办法开口呵斥凤月琢。
“云珩,看着我的眼睛。”凤月琢说着,便用手挑起云珩的下颚,试图让云珩的双眸对上他的双眸,四目相对,云珩从凤月琢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情绪,一抹熟悉的情绪,熟悉到她有些恐慌。
那是喜欢。
云珩有些慌了手脚,蹙着眉就要推开他,却听到凤月琢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秦璟煜,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好吗?”
云珩的身子僵了僵,她没有应话,她心里,脑子里几乎乱成了浆糊,她从未想过凤月琢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她以为凤月琢心里只有玉心,她以为...她以为凤月琢真的只是将自己当做妹妹。
凤月琢与秦璟煜是两种人,秦璟煜因生在皇宫里,所以为人处世都带着丝丝的算计与阴谋,他可以为了云珩抛之性命,却也可以为了云珩谋略算计。
而凤月琢,他是一个看起来快活心事却很重的事,你猜不到他的心事,哪怕一丝一毫。因为他比云珩年长十岁,所以经历过很多事,也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很严。
说句实话,此生她对于自己喜欢谁其实并不在意,她想的只是报仇。可是这两个人,她谁都不想伤害。
“你不该说。”云珩忽然低声说道,她温润的声线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同时也让凤月琢的脊背微微一僵,眸子黯了黯。
“江离的死,白砚却的改变,秦璟煜被逼到绝境。感情二字于我来说,太沉重了。它不是我一步一步算计可以掌控的,它会令人失控,也会令人崩溃,我活不了多久,我只希望在我死前死前能是个清平盛世。”云珩的声音愈来愈低,细细听去竟带着丝丝哽咽。
江离的死实在对他打击太大了,到今日她都无法释怀。
凤月琢轻轻拭去她眼角的眼泪,继而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我说出来,只是不想难为了自己,如你所说,感情真的会让人失控,对不起。”
云珩没有应话,而是转身打开了门,快步冲了出去,一打开门,白砚却还在院子里坐着,瞧着云珩冲了出来,有几分诧异地看了一眼云珩,云珩并未与之言语,而是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砚却看着云珩的背影,目光又落回了凤月琢身上,只见他看着云珩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似是喃喃低语,又似乎是在与白砚却言语,“算是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将她支开了。”
“勉强不算极端了,至少这个方式,她不会怀疑。”白砚却说罢站了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好了吗?此去凶险无比。”
凤月琢将面上的失落敛去,勾起一抹轻笑,“想好了,我去总比她去要好。”
“那好,你随我来吧。”说罢,白砚却便快步出了院子,凤月琢连忙跟上。
二人出了院子后,白砚却便调遣了一支死士与他们一行出了府,向着上一次那个村子方向去了。
其实二人的计划早在昨夜就定下了,今日寻个由头支开云珩,然后他们悄悄的去那个村子探一探村子的底,要知道宋家在此暗养精兵是个可靠消息,若是真的寻到了,只怕是九死一生,凤月琢真的不敢带云珩来此处,他怎么样都好,他不愿云珩受苦受累再受着逃命的日子。
村子一如上次来时一般寂静,因为居住在此的都是老人,所以村子倒也热闹不起来。其实白砚却大概是猜到了精兵的密道,只是上一次他没带死士,他不能如此贸贸然就这么去了,若是遇到了什么人,仅凭他与凤月琢二人实在难以招架。
二人来到了村子角落一颗槐树下,这棵树的树下有些七零八碎的石头,因瞧着模样与土混在了一起,不容易被人发觉。其实这是通往地下的一个暗门,而精兵走的暗门还有一个,只不过目前白砚却还未找到,二人只能在这儿将这些随时都挖出来,死士将这一处挖了大概半米深得时候,便可碰到了一块硬硬的木头,再细细的将土撇开,果然是个暗门。
白砚却吩咐着八个死士先下,他和凤月琢瞧着周围的情况,若是有人瞧见,无论是否无辜,都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待到死士都下去后,凤月琢欲要下去,却被白砚却拉住,“我先下,出了事你还能跑。”
“你先下就你先下,出了事我又不会丢下你不管。”凤月琢白了一眼白砚却,白砚却轻笑一声没有应话,便进了那暗门,凤月琢连忙跟上。
暗道里三步一个火把,倒是不必白砚却和凤月琢想法子弄火把了。暗道墙壁很干燥,想来为了养这么多精兵,这地下的装潢是下了不少的功夫,生怕亏了精兵,误了大事。
在地下养了十万精兵,足以想想这地下暗道有多庞大了。
一行十人在这甬道缓慢的走着,尽量不发出声息。几人顺着甬道走到了尽头,前面的死士忽然停下,白砚却向前看了看,原来前面出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就不好办了。
“我与你走一边,再带两个侍卫,剩下六人,三人一边。”凤月琢见白砚却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替白砚却做了主。
“好。”白砚却应下了,死士自然就会按吩咐做事了。
凤月琢与白砚却这边,进去了走了大抵有半刻的时辰,便可闻到一股异香,凤月琢连忙堵上了鼻子,白砚却见状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并给身后的死士做了手势,示意他们也捂上鼻子。
这股异香,凤月琢有些熟悉,似乎是西域的某种香料,有催眠的作用。
四人愈走愈远,香味也愈来愈浓烈,到最后便是捂着鼻子屏住呼吸,也能依稀闻到一些了。
倏然,甬道出现了一个门,门微微虚掩着,外面依稀能瞧见里面的光,屋内的灯火点的足,比甬道亮多了。
凤月琢借着门缝看向屋内的光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