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质子(四十六)
来太子别院之前,甚至是路上,南昭都已经提前预想了很多种太子刁难她的方式,然而却没想到太子会直接闭门不见,这可不像太子小心眼儿的性格——
南昭背过身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想了想,随后又转身对那牛气哄哄的小太监,说:“这样吧,你帮我送一趟东西进去,相信太子看了一定会感兴趣的。”说着就将准备好的草稿纸从衣袖中拿了出来。
然而南昭这递到半路的手却被小太监一把打掉了,草稿纸也掉落在地,小太监更加神气了,斜着眼睛看南昭,又说:“你一个不识抬举的狗东西,竟然也敢到太子这里来撒野,识相的就赶紧滚,别脏了咱们风云阁的地儿!”
撇开原身那些的不算,在这个小世界,南昭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面前这个小太监已经是蹬鼻子又上脸了,不仅仅是语言攻击,竟然还抄了家伙想要驱赶她。
这不是有人授意了,她都不信!
南昭再次抬头望天,忍住脾气,直言道:“烦请公公帮文华通报一声,就说发明了跟造纸术同样有价值的东西,方法愿意呈献给太子殿下,作为赔罪用途。”
此言一出,小太监明显迟疑了,左顾右盼的不知如何是好。
南昭见小太监没同意但也没拒绝,心里已然是确定了,看来这太子不是不想收拾她,而是直接派了这小太监给她下马威,真是不枉费小心眼儿太子的名号!
“小公公不妨进去通禀一下,太子会开心的,”这话是真的,只是当她说完了来意后,小太监也许再也开心不了了——
与此同时,还不待小太监回答,南昭感觉到里屋有人再给小太监打手势,她假装没看见,微微低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乖顺地等待。
小太监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人,匆匆忙忙说了句‘等着’,就转身进了门,留下南昭自己在门外燥热的擦着汗水。
不多时,小太监再次出现,给南昭引了路,这便是同意她进门了。
南昭心里止不住地吐槽,这大下午的可真是够折腾的,竟然被堵在门外一刻钟,太子若是不地道,那回头就会流传出她道歉被拒门外的消息,一环套一环,可真是好算计啊!
太子的这间别院面积很大,可以说是皇家别院里最豪华的院子了,几条回廊走过去,这才到了太子的书房。
瞧瞧,这不是早就午睡起床了?刚才那小太监还推辞说午睡未醒不见她,然而此时竟然连演都不演一下,看来她真的是无足轻重一质子——
进了书房门,铺面而来一股凉风,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是房间中摆放着很多冰块,这里夏季没有制冰的方法,可以想见这冰块的来源有多奢侈和不易。
再往里面走,便看到太子一人在房间里看书,闲庭意致的模样,怎一个悠闲了得,还真是会享受~
南昭拱了拱手,面上谦卑,直接说明了来意,顺带将那调版印刷术的方法给呈了上去。
太子一开始还不是很在意,板正脸,很是恼火的样子,然而待他看了草稿纸后,不出片刻,便立刻变脸,惊喜问:“文华兄这是——”若真是他想得那样,这可又是一件伟大的发明啊!
“这是书籍批量印刷的方法,有了这个方法,便可以大规模地人工印刷文字了,”想也知道太子定然会满意,南昭面上带着得意,又说,“原本之前的那节课上,殿下曾经就提到过浪费人力的问题,所以文华在琢磨造纸术的时候,顺带思考了下。”
东辰开怀大笑:“好一个‘顺带’,文华兄真是个奇人,这等好物真是可遇不可求啊,你放心,孤自会禀明父皇,你等孤的好消息吧!”说着就爱不释手地再次查看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很满意了。
“文华不才,担不起殿下的夸奖,只是这雕版印刷术是文华要献给殿下的礼物,只是之前忙着造纸,所以这时间上便晚了些,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文华的一片心。”
漂亮话该说还是要说的,像是太子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必须恭维到位了,如此,他们之前的恩怨才会一笔勾销!
听到南昭的解释,东辰瞬间通体舒畅,心说这宋文华虽然性子拧了些,但还是挺会做人的,心情一愉悦,表情便好看更多。
他指了指草稿纸,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南昭,隐晦着问:“这印刷文字的法子,你可是跟别人提及过?”
若是没有,他倒是不妨做上一些文章,听宋文华的意思,应该也有此意?无论宋文华此举是何意,他倒是上道!
嘿,她就等太子这句话呢,立刻上前两步,小声说:“未曾告知他人,不过刚才门口的那个小太监多番阻拦,文华有提到一些不重要的。雕版印刷术是文华献给殿下的礼物,如何处理该由殿下来决定,送出去后便与文华无关了,希望殿下能谅解文华的为难之处。”
她的言外之意有两层,一是这印刷术送出去后,太子不管怎么做文章都与她没关系,二则是她得罪人的一些事希望能就此一笔勾销,虽然她有些吃亏,但是一切为了任务,就这样吧!
南昭话音一落,太子放下手中的草稿纸,定定地看着南昭,好像是在预估刚才那一番话的真实性。
片刻后,太子这才恢复笑模样,爽快道:“文华兄的意思便是孤的意思,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孤定会在父皇面前,替文华兄美言几句,以保文华兄早日回国,与亲人团聚。”
“那文华可要谢过殿下了,既然如此,那文华便退下了,”说着南昭就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开了——
东辰看着南昭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凭借这造纸术和印刷术,对了,还有那个兵法,这三样哪一个都是好东西,宋文华竟然这么随便就拿出来,只为了回国吗?
思家心切,南夏就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他有些想不明白,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有了可以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还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本来自己在上午的时候被宋文华气了一次,之后在中午下课后又听探子说,宋文华直接将笔记本连同一篇兵法交给了端木先生,当时他知道的时候,就生了大气。
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他都冒着被骂的风险,同意宋文华跟自己的谋臣乔湛在一起了,怎么能直接越过他?简直是将他当做猴子耍!
一通组合拳下来,他已经是心存报复之心了,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现下这个宋文华竟然找补了回来。
刚才宋文华的那番话他听懂了,这印刷术就是宋文华用来赔罪的,也是东西很值,否则还真就难消他心头之痕。
东辰吐出一口浊气,心说算了,这宋文华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不懂转弯也不能全怪他,既然都已经给出了诚意,那么他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他但愿这宋文华是真的想回南夏,才会如此折腾,否则他可再不会善罢甘休!
南昭从太子那里离开后,心里仍旧在合计着,也不知道太子到底会意了她的意思没有。
而且刚才她也没说兵法的事情,她思来想去,兵法这事儿还是不好当面说清楚的,首先若是太子没听说,那她岂不是不打自招?
其次若是太子听说了,那么刚才那一番态度就是能原谅她的意思,这就是皆大欢喜。
最后,针对兵法一事,太子知道一些但是未知全貌,此种情况对她很不利,若果真如此,也便能猜到那小太监耀武扬威的原因了。
害,这事儿不能问出口,那么就闭嘴决口不提好了,左右那印刷术能抵挡一阵子太子的报复心,大不了回头再多贡献出一些发明就是!
想到这里,南昭沉重的心情倒是转变了很多,太子这边暂且算是稳住了,至于其他的皇子,她根本就不想搭理,无论他们怎么作妖都无所谓,谁让他们是庶出的孩子,不得东梁皇的喜欢呢。
如此,倒是能暂时安心了,下一阶段最重要的便是等着面见东梁皇!
南昭踩着轻快的小步伐准备回偏殿,至于下午的课,她是不会去上的,日后所有课她都不会参与,少见那些惹事生非的皇嗣,就少沾上麻烦,这是经验之言!
*
南昭这边正美滋滋地等着东梁皇的召见,而东梁皇本人却沉迷于书法不可自拔,不仅是想不起来南昭这个大功臣,就连端木先生也被晾在了一边。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那会儿端木先生跟南昭分开后,就直接进了宫,同东梁皇好一顿讨论,主要是围绕着南昭提供的三十六计讨论了一上午。
两人如痴如醉地开始分析,因着那份兵法实在是太完整,所以俱是动了要好好研究的准备,甚至还要将之列为国宝。
就这样一上午过去后,两人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随后就开始大肆讨论造纸术的奇妙之处,便有了以下的对话:
“先生说这纸张原本是一页页的,后来才被那个宋文华装订成册,如此裁成这个模样?”
“是的陛下,据宋文华的描述是如此,老臣以为这笔买卖甚好,所以就直接应诺了出去,望陛下不要怪罪老臣——”
“不会,这东西很精妙,若是造价低廉,莫不是一个举世之迹,值得值得!”
这纸轻薄又光滑,比之前段日子太子呈上来的东西还要精美、轻便,书写感觉也是极致的。
不过——
东梁皇问:“那个宋文华当真用造纸术和兵法换取他跟乔湛的自由身?只需要一纸承诺文牒?”明摆着是宋文华亏了啊。
若是那宋文华用这些条件与南夏做交易,相信南夏皇必然是乐意接他回国的,怎么到头来会选择如此下策?
这是很好操作的事情,只需要一封密信悄悄送到南夏国即可,在这方面,他是绝对查不出来什么的,宋文华此举实在是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