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皓然点了点陈妍熙手下的本子,示意她重点记录,随后问:“不瞒您说,我们在你的住处进行了勘察,结果我在您的住所内只发现了几件冬季初穿着羊绒大衣和夹克,这么热的天,在你们的卧室,我连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看到,而且,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和厨房里常用的餐具也都只有三套,但是据我所知你们家有四口人啊!
陈妍熙楞楞的看看慕皓然,他们在现场他们只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他观察的竟然这么仔细。以前师傅总是说她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她总是任性的和师傅对着干,现在才知道她真的差的好远。
“这和你们破案有关系吗?”孟辉挑眉反问。
“只要是我问的,就有关系,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多年的经验积累告诉慕皓然,无论什么时候主动权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太太怀孕了,家里空间有限,我在家里住着不太方便。”孟辉说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为太太考虑。
慕皓然面不改色的看了他一眼,扣上了陈妍熙手中的本子:“行了,就到这里吧,一会有人送你回家,去看看家里的老人吧,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慕皓然果断结束了问询,没有一个凶手会在第一个回合就露出马脚,他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孟辉被刑警队的同事送到了孟家母亲所在的医院,同时他也派了另一组侦查人员对他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控,虽然现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与这个案件有直接的关系,可是他就是有种预感,他的眼神里隐藏着秘密。
下午四点,出去做外围调查的同事都回来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此次调查是一无所获,重案组将北海市区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都找了个遍,基本上都收没有收治过出血量在1000ml以上的外伤患者,有几个大出血的还是因为车祸和工程事故,根本就不符合条件。
“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接受治疗,或者已经死亡了。”陈妍熙的声音有些虚脱,一次次线索在眼前消失的感觉,真的好无力。
“一双双电子眼如同虚设,如果小区附近的监控能派上用场,我们或许能从进出车辆上找到线索。”李铎烦躁的拨了拨头发说。
“现代刑侦技术日新月异,可种高精端的设备层出不穷,可是同样也存在着弊端,我们不能太过依赖那些电子设备,现在就需要我们发扬老一辈艰苦作战的精神了,大面积走访,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能采取人海战术。”号称是电子天才的李铎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面对这样的境遇,任何现代化设施都派不上用场,北海市这么大,一个受重伤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不是在打他们刑侦人员的脸吗?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还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上无人机,李铎是吧,你先联系交管部门翻看近五日内的监控录像,近距离观察来往的车辆中有没有可疑人员,路径自案发现场周围半径五公里范围内仅往返过的嫌疑车辆,通过交管部门的高清探头观察车内人员的情况,找到可疑车辆后我们调无人机,全城搜查那个受伤的人。还有,对孟辉进行居住和通讯监控。”慕皓然面色依旧平静,在困境中寻找出路一直是他的恩师给他上过的最重要的一课。
李铎接到授意迅速联系了交管部门,通过公安系统内部的网络,将近五日内案发现场道路上的监控全部接驳过来。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重案组向局领导请示后临时抽调了市局近十支刑侦支队,对监控录像进行了甄别。
通过近十小时的信息甄别,在多方联动配合的下,重案组从近三千辆次往返于小美居住小区范围内的车辆中筛选出了十六台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东方花园小区路径内的车辆。
随后他们又通过技术分析,对国内人员的面貌及具体情况进行了分析,最后锁定了一台*GCH3528的丰田越野车,从高清探头的画面中可以清晰的看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他身着一件短袖T恤,腹部浸染着大量血迹。
“调这两个人的信息。”慕皓然指着伤者的照片说。
技侦人员通过内部的身份信息比对系统对二人的身份进行了筛查,最后确定他们分别是伤者北海市人闫涛,男,二十六岁,任职于一家金融公司,高级白领。司机北海市人秦寒,男,三十二岁,任职于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是位外科医生。
“对上了,秦寒私自对闫涛进行了治疗,难怪找不到人。”慕皓然敲了敲桌面兴奋的说。
自案发近四十多个小时后,重案组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的线索,有了目标,一切都好办,慕皓源和陈妍熙亲自赶到了医院,准备会会这个秦寒先生。
话说现在的人心理素质也真是好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秦先生竟还若无其事的来上班。
案发后第三天,医院办公室内,慕皓然开门见山的将监控录像的照递给他看:“秦先生,我们也不要兜圈子了,13日晚9时23分,你的车出现在了东方花园小区,而且你的车上还坐了一位重伤患者,麻烦你告诉这位伤者现在去哪儿了。”
秦寒见自己的车清晰的出现在监控录像里,深知一味的否认是没有用的,可是为了他,他还是想放手一博。
“我给他治完伤,他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秦寒说出了一个没人会相信的谎言。
慕皓然没有戳破,而是在下班的时候跟在他的车后面回到了他的住处,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慕皓源接过了他手中的钥匙:“秦医生,一天做那么多台手术,歇一会儿,我帮你开门。”
打开门,面积不算大的公寓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慕皓然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秦医生真的很专业,这么大的手术也敢在家里做,你是真不怕被传染啊!”
被人揭穿了秘密的秦寒反而释然了,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后推开了卧室的门:“他在里面。”
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里面的闫涛发现门口出现了陌生人以后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强挺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想要下床,可不成想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白色的T恤上瞬间印出了血迹,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晕厥。
秦寒疾步走上前想要对其进行救治,却被陈妍熙拦了下来:“你不知道他是HIV病毒携带者吗?你知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正是因为HIV他才不敢去医院,他不想活在他人的歧视当中。”秦寒面露痛苦的笑,依然坚持着上前揭开了闫涛身上的纱布。
“放心吧,他不会传染给我的,因为我和他一样。”同样的HIV携带者,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陈妍熙和慕皓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他们做出的最大预测就是闫涛和秦寒是朋友的关系,出于朋友情义,秦韩帮助闫涛做了手术,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是这种朋友关系啊!
陈妍熙想上前去帮忙,出于安全考虑慕皓然还是拦住了她:“打电话给120,讲明情况让他们来处理。”
很快救护车将受了重伤的闫涛送进了医院,而秦寒则被带回了刑警队。
“秦寒,讲一下事情经过吧,闫涛为什么要杀害于小美。”其实慕皓然很不愿意问出这个问题,毕竟他们是这个社会上的弱视群体。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说要到东方花园来取东西,我在楼下等他,大约半个多小时,他就满身是血的下来了,他在楼门口叫我,我没多想就把车开到了楼门口,将他背了上去,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他说他杀了人,还有因为HIV的事情,他不能去医院。”如果他知道那天会发生那一幕,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做那样的傻事的。
慕皓然选择相信了他的话,他撕掉了陈妍熙手中记录的本子:“今天我们的谈话我都记下了,它只会出现在卷宗里。”
秦寒感激的向慕皓然和陈妍熙鞠躬致谢,他们保留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送走了秦寒,慕皓然将陈妍熙单独叫进了办公室,陈妍熙看到白板上赫然的几个名字,就明白了他叫自己到办公室的用意。
“真的很难想像他们会是这样的关系,从事法医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虽说工作要以严谨的态度对待,可是毕竟她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情感的姑娘,面对这样的话题她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不用觉得尴尬,稍后我会找其他同事谈话,我们理清这些思路,稍后我会将案由知会给他们,这是秦寒临走前特别交待的,他不希望他的隐私闹得沸沸扬扬,哪怕明知我们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他们的内心很脆弱。”都说刑警是世上最冰冷的职业,但是慕皓然则最大限度的保留了他们的隐私,这对于树立办案人员在公民心目中的良好形象的非常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