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还太年轻
“连衣,恭喜你。”
“我……”她支支吾吾的,终是鼓足了勇气,“我想你了。”
“是么?”他很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失败了。”
“高考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全部。”
“可至少我这么觉得,连衣,你还太年轻,不懂,也许对于城里人,考不上本一的不要紧,至少还能凭借这几个钱在社会上混个好地位,但咱们就不同了。”他的声音,在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除了学习,我找不出别的改变命运的方法。”
放下电话,她呆住了足有五十几秒。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唯有她还在原地兜兜转。
本来,她以为只要认准了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并为之不屑努力,就可以战胜命运,她以为她是懂他的,她以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会遵照万有引力的原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有些事情,只存在于回忆里才是最为完美的,有些人,只定格在年少时的最初梦想。
在之后的高中三年,于宁的电话变得频繁起来。
“连衣,你知道么,省城里的孩子都很有钱,我在他们之中像极了丑小鸭。”
“连衣,你知道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但不敢面对她,她穿的都是国际名牌。”
“连衣,今天我们去做实验了,但我却怎么也无法做成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
够了够了!她不想再听了!于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模样?
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出,当年的他在高中时代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坠落的!
她将他当做理想路上的指路明灯,他却将她当做哭诉的对象,在他骄傲风光的那些时光里,他甚至忘了她这个人。
最后,连衣狠下了心,将他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是我们。
2009年夏季,连衣高中毕业,在漫长地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她回了趟浮图镇。
近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各个角落,昔日生活过的地方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骑上自行车,绕着浮图大街转一圈,最后在28号书店前停了下来。
店里的生意很好,她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许那个人就在里面,放暑假了,他也该回家了吧?
正当她陷入迟疑状态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黄连衣”。
钧超站在那不大显眼的角落,憨憨地笑。
连衣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是十二年前,自己还是那个小心翼翼骑着带护轮单车的小公主,毫不客气地接受大家给予的关爱,在浮图街28号的,那是个如梦幻般的男孩。
钧超说,依靠高考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所以他决定用这几年在暑假中打工存下的钱盘下了于宁家的这家书店。
“如今国家推行科教兴国,我想我做这行还是挺有前途的,毕竟,我还这么年轻,不是么?更重要的是。”顿了顿,他微笑着的眸光中顿时闪现出异样的神采,“我知道你喜欢这里。”
她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从自行车后座的位置取出那本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的《纳兰性德全集》说,“这是1999年的于宁给我的,我知道我还欠你五万块,所以这本书先做抵押,等到了我大学毕业后,我会把它赎回来的。”
他迟疑了片刻,最后伸出手接过了那本书,郑重的承诺,我会替你保留着。
妈妈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的,衣衣,你的录取通知书来了。
衣衣,你终于没让妈妈失望。
这一刻,春暖花开。
钧超一直目送着她离开,心底里不觉有一种失落感。
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店里的时候,连衣忽然转过头来,双手合在嘴巴大喊,王钧超!你等我四年后凯旋归来。
他忽然就那么开心的笑了。
后记:
这个故事大概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我们也来顺便提一下关于于宁的故事。
大专毕业后的他找工作一直碰壁,靠着父亲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养老金度日,女友因为受不了贫穷的生活,也离他而去。
于宁对生活彻底绝望了,后来,老父亲病了,住院需要大笔的钱,没办法,他只好卖掉了家里最后的财产——“28号书店。”买主是钧超。
他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浮图镇前,对青春气息正盛的钧超说,替我好好照顾连衣。
既然我没有能力给她幸福,那么,你就把我的那份爱,转交给她。
很多年之后,当我们回忆起当年曾亲身经历过的那份童真及美好时,总是忍不住慨叹一句,若,人生之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些被催眠的孩子都在撒谎,你不知道吗?”高巧仪冷冷的笑容极其的可怕。
只是叶毅鹏却始终执着于自己手中的事情,对于一切,似乎都没有听到。
另外一个小孩的催眠故事。
颜簌簌背一个超大的天蓝色哆来A梦书包,踮起脚尖站在六年2班的窗户前,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游走在教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五星红旗悬挂在的墙面下,是一个古式时钟。
时间是11:10,离放学的时间还有5分钟。
她显然是等不及了,再看,再急,为什么还不快点下课啊?那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老师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卿寒哥哥就坐在靠墙壁的第四组第三桌的位置,正咬着笔头,眼睛直视着黑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黑板上齐刷刷好像是雨点落在地上的声音,矮个子老师提起粉笔,郑重地在黑板上留下了宝贵的知识财富,铭寒哥哥总是很细心地将老师所讲过的内容记录下来,整理好板书,他认真的时候,世界上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时而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很美,颜簌簌不由看入了神。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在她看来,就好像是半个世纪那么长。
铭寒哥哥终于走出来了,面上微微露出的笑容,比此刻斑斑点点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说簌簌,如果你觉得累了,可以不用等我,自己先走。
颜簌簌使劲摇头,不嘛不嘛,一点都不累,再说,在路过亦安路口还有红路灯,只有拽着铭寒哥哥的手簌簌才不会害怕。
颜簌簌才上四年级,扎一个高高翘起的马尾辫,一脸的朝气就好像是春日里最最有活力的景象,她的眼睛好大,闪着快乐的光芒,一身淡蓝色的校服穿在身上显得似乎有点大了,不过这也更使得她看上去无比的俏皮可爱。
“铭寒,我们一块儿回家吧。”说话的是六年2班的一名短发女生,微微的笑,眉角间还有一颗朱砂痣,此刻的她,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颜簌簌,满是不解。
“铭寒,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妹妹吗?”
铭寒赶紧解释:“不,不是的,她是我邻居家的小孩。”
10岁的颜簌簌低下头,不去看铭寒哥哥眼睛里显露出的恐惧,她还小,但是她看得出他喜欢自己面前的这位姐姐。
“你们一起回家!我一个人回家!”
她扔下这句话,兀自一个人跑开了。扔下一脸诧异的铭寒与短发女孩。
臭铭寒,大坏蛋!大坏蛋!
颜簌簌抹抹眼泪,抬起脸来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的表情,同班的沈校录正无辜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啊?”
沈校录憨憨地笑,是啊,见过别人哭,但没见过你哭哦!
颜簌簌似乎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是的,她在同学面前可是从没有哭过鼻子的,她说沈校录如果你胆敢将我哭鼻子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揍你揍到哭爹喊娘!
沈校录缩了缩身子,不敢。
他说,颜簌簌你好像很喜欢刚才那个六年级的大男孩啊?我看你天天在教室门口等他哦!
颜簌簌生气了,你给我闭嘴!
颜簌簌哭鼻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捅出去的?但她第一想到的自然就是沈校录,没错,一定就是那个死胖子。
沈校录很胖,大概有八十多斤那么重,憨憨的样子,一看就是笨笨的学生,所以在班上也没有多少同学愿意跟他玩,老师也不喜欢他,总是把最苦最累的值日活动交给他,还说是像**叔叔学习。
沈校录却因此乐不可支,他觉得能够像**叔叔一样帮助别人是最大的骄傲。
颜簌簌找到他,挥舞着小拳头,说,是不是你告诉陈雅文的?
事情是这样的,星期四第三节课下课后,颜簌簌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回家,坐在最后面的高个子女生陈雅文从她的座位旁边走过的时候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爱哭鬼。
“谁是爱哭鬼?”颜簌簌急了,她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提着三个字,特别是陈雅文。
听见了没有,陈雅文!
“昨天下午放学后是谁在古庄路口处抹眼泪来着?”陈雅文瞪大了一双本来就大得吓人的眼睛。
她和颜簌簌是天生的死对头,暗地里悄悄较劲,开动的却是没有硝烟的战斗。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副班长,在学习上整个死去活来的不算,在各个方面也要拼个高低。所以哪怕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都是很有可能引发这场世界大战的爆发的。
小学生就是这样,女生与女生之间不会为了感情的事情而大打出手,但她们却会争先恐后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比学习上,比如比谁的字写得好看;比如比期末考谁的分数班级最高。
“沈校录!”颜簌簌不由大吼出声,该死,一定是他捅出去的,一定是他告诉陈雅文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我怎么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