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闻言的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眼看了一下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现在什么也没有问清楚呢,老太太便要罚媳妇,而且还罚得这样重:跪上一天不吃东西,儿媳一个弱女子受得住吗?况且那里又是极冷的,现在这个时节怕儿媳妇跪上十二时辰后,丢了半条命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老太爷最不想的就是伤到红裳的身子:赵家需要子孙,且子孙要出自于红裳的肚子才可以——庶出的子孙,怎么也不如嫡子来接续香火让人心头舒服啊。
最重要的是,在老太爷看来,一鸣的这些妻妾中,现如今只有红裳合了他老人家的心意:子孙有没有出息,也要看如何教了,如果母亲不好,那子孙们变坏或是不成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虽然庶出的子女不由生母来教养,但血肉亲情相关,总不能让人家母子不得相见吧?
在老太爷看来,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赵家能有个长子嫡孙来得更重要,不要说红裳使人砸了一个大厨房,就算是红裳砸了正经住人的院子,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赵家的未来可都在红裳的身上啊。
不过老太爷却不能当着下人们与红裳的面儿点破老太太的用意,他搭拉下了眼皮,淡淡的开口道:“还没有问清楚,不必着紧处置。”
老太太听到老太爷虽然还在维护红裳,不过却也不似护得极上紧——也不过只是说了短短的一句话罢了。老太太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只是她也不想把话儿说得极明显,再惹老太爷不高兴。
老太太看了看红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唉,还有什么要问的?媳妇年纪青青的料理一大家的事情,想来没有经验,处置得了这里,处置不了那里,也是极为难她了。依我看不如不要问了,也免得媳妇面子上下不来不是?”
老太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有了些疑问:难道老太太还没有忘了那个薛家姑娘吗?不然怎么依旧看现在的儿媳不顺眼似的?如此借机重罚儿媳,老太太就算没有私心,那她也是处事极为不公啊。
老太爷想到里又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被看得警醒了起来:知道不可以再说红裳的不是了,不然这两****不是白哄了老太爷吗?
老太爷收回目光后依旧是半睡不醒的样儿,冷冷哼了一声:“事事如果都不问清楚而罚,那还要规矩来做什么?无论是谁对谁错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才是正理儿,不然的话——乐了那犯错的人儿事小,这府里早晚会反了天才是事大!”
老太太看老太爷有些动气,更加收起了心思:现如今还要哄着、顺着老太爷一些才对:“老太爷说得是,我只顾着心疼儿媳,倒没有老太爷你想得周全了,原也该问清楚些的。”
老太太知道要做些补救了,老太爷已经动了真气儿,又对她起了疑心:今儿怎么也不能让老太爷再拂袖而走不是?她看了看红裳,对一旁的言梅道:“梅儿,还不快去取个垫儿给你们夫人,总这样冰着日后膝盖会疼的。”
言梅答应着转身要去,老太太又道:“言梅,等一等。不要取垫子了,那些垫子太薄管不了多大的用,嗯,让我想一想,不如取那个厚厚的狼皮褥儿过来,对折后会更厚一些,如此一来也就不会过凉气上来了,免得你们夫人以后坐下什么病根儿。”言梅这才答应着去了。
红裳叩头谢过了老太太,再三推辞:有罪之身不敢领老太太的恩典。不过老太太执意要给她,老太爷也发了话,但红裳就是坚辞不受——今日一定要让老太爷与赵一鸣坚定的相信她,日后她才好放开手脚做事儿。
言梅无法,只好把皮褥子放在了红裳的一旁,然后退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爷看老太太的安排,心下的怒气也就散了不少:也许是自己多心;也许是老妻看出来了自己的不快,所以再如此厚待一下红裳以博自己高兴——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老妻有所顾忌,对儿媳不会打骂由心也就可以了。
老太爷没有再理会老太太,只对红裳道:“媳妇,那个砸了大厨房的丫头呢?让她上来回几句话吧。”
老太爷不是糊涂人儿,既然红裳不说,那就问问那个丫头吧,事情的经过没有比那个丫头更清楚的吧?如果这个丫头说不清,那还有十几个帮忙砸厨房的婆娘呢,怎么也能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的。
红裳叩头道:“老太爷,那丫头犯了这么大的错,儿媳已经让她在房中跪着思过呢;不管是哪个丫头所为,都是儿媳的人做下的;儿媳的人行事无论是不是儿媳的意思,他人也会当做是儿媳的吩咐,又因此惊动了老太爷与老太太,此事儿媳是推脱不了罪责的,还请老太爷与老太太不要再顾念儿媳,重重责罚于儿媳,一来平了厨房中人的怨气儿,二来也让儿媳记住教训,不会再犯下如此的大错儿!”
红裳的话儿说得倒很顺老太爷的耳朵:很明事理,很有担当!老太爷已经没有恼怒之色了,他和颜说道:“儿媳,不要紧的,只是问问她的话罢了,最后如果真得是你的错儿,当然也要责罚你;如果不是你的错儿,有哪个奴才存了作践主子的心思,那就——”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扫了一旁立着的古娘子:“怪得我们赵家心狠不留人了!”
红裳叩头:“老太爷,就是儿媳的错儿,没有其他人的事儿,就请老太爷处置儿媳吧;丫头那里就不要让她过来了,也免得让她再丢一次儿媳的脸面。”
老太爷有些不太明白红裳为什么就是不让那个丫头出来回话:这是在回护吗?难道是怕她的丫头挨打,所以她才如此把过错都揽上了身——以她主子的身份,当不会受什么太过的责罚。
老太爷的心中消失的不满又升了起来:如果儿媳真存了这种心思,就真真是自己看错了她!当家的主母怎么可以回护自己的丫头仆从呢?处事不公只会失了人心罢了。
而且这样的女人做了母亲也是教不好孩子的,老太爷的心一下子冷了一半儿下来:当真哪,那她也不足以做一府之主母了。
老太爷本着谨慎的意思,又追问了红裳几句话,不过也就是让侍书上来回话,但红裳回得话就那么几句:不管事情是谁做的,错儿都是她的。
老太爷冷冷的道:“媳妇,只问你一句,那丫头去砸厨房是不是你使了她去的?!”
红裳心里暗赞了一声儿:老太爷不愧是明白人儿,而且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儿,即使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也还不想冤了自己。
红裳的回话还是原来那几句,老太爷因为红裳坚不让侍书来回话,对她的不满本就多了起来,又听她口口声声儿说是自己的错儿,当下便失了再问下去的兴趣——他看重红裳,是因为这个媳妇人很不错,不像府中的那些女人们不是重名就是重利,总之贪得无厌很让人难以认同。
但是红裳今日的所为,让老太爷重新看待红裳了:她与那些府中原有的女人们有什么不同?所以对于红裳也就不想再多做理会:“我看,事情既然儿媳说是她的错儿,砸了厨房的人的确也是她的丫头,那就看看让媳妇领个什么罚吧,唉——!”
老太爷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儿:主母难寻啊。老太爷又看了一眼红裳:原来看着不错的人儿,怎么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遇事不论是非,只论亲疏岂能成大事儿?
老太太看到老太爷不再维护红裳,心中的高兴是一丝不漏,还假装长叹一声儿,她才开口道:“唉,古娘子你受了委屈了,先回厨里忙去吧,厨里没有了你怎么能行?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还要用饭呢。”
古娘子万没有想到夫人居然会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错儿,不要说分辩了,就是老太爷再三的问,她也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错了,倒让她高兴之余十分奇怪:夫人该不会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