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要求让我顿时不耐烦。
三年前洛太太来找我,以洛瑾承前程为由,软硬兼施劝我离开他。如今张静恩又用FK的危机故伎重演,看电视剧看多了吧。
富婆富姐们,咱能换个招数么?
张静恩继续道:“今天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下去的发展。今天的网络舆论已经再发酵,恐怕不到明早,FK的丑闻一定会传遍全网络。网络那么大,那么虚拟,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你以为单单凭借FK的公关能力就能安全渡过?
明天的FK又会是什么样子?三年前的汞超标事件好不容易被压了,好不容易刚喘口气,又被人捅出这个事,消费者会怎么想?这家公司怎么尽出质量问题?
还有公司那帮老股东会怎么想?三年前如果说公司忙着急速扩张对供应链有所放松,那汞超标事件后承哥已经加大了工厂方面的管理,林厂长哪一次述职不是说一片大好?现在突然出了这个事,你以为承哥脱得了责任吗?”
我听她又来引经据典,耐着性子问:“那你说怎么借?”
“转移公众视线,将话题转到我和承哥的订婚上。”她泰然自若的道出。
我心头一紧,尽管早料到她会有此一出,却在真切听到“二字”上被刺激了一下。
我烦躁起来:“你和谁订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也太好笑了,上回丢过来一份鉴定书,说我是董事长的外孙女,现在又来这一出。如果你还没完,那你自己玩吧。我这劳碌命回去还要工作,可没功夫陪你这大小姐在这儿瞎闹。”
我越说越激动,情绪出乎意料的有些控制不住。
张静恩面部抽动,瞳孔骤然一缩,眼神忽而犀利起来,不过仍极力克制道:“只是订婚,难道你怕承哥一订婚便跑了不成?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订婚之后,公众的视线必定被我和他这样的俊男美女吸引,我们再用网络公关炒热,到时候谁还记得那什么杜鹃醇哪。”
“然后你瞬间成了网红,美美的火了一把。你化身霸道总裁背后的隐忍女人,多少少女心头的玛丽苏梦啊。”我调侃道,然后话锋一转,“可是你别忘了,公众不是只有少女,还有一大帮公知喷子,到时候人家会调侃,FK总裁光顾着迎娶美娇娘,置消费者的皮肤健康于不顾。到那时,你又要抛出什么爆炸性新闻去抢头条?婚礼,还是怀孕?”
张静恩被我的话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立马回神冷笑:“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他身边的位置,连为他这点牺牲都不肯,真为他感到寒心。如果我是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你的提议若不是有阴谋,便是太可笑无知。如果你没有更好的点子,那我就不奉陪了。即便有,你可以向洛瑾承提出来,不用大费周章的在这下班高峰期纡尊降贵的来这里看我脸色。”我撂下这话,抓起包包离去,哪管她五颜六色的神情。
没一会儿收到洛瑾承的短信:待会我先回滨江西路拿个东西再去找你。
我一时又心里闷得慌,犹豫了几下只回了个字:好。
漫步在Y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无着无落,心绪因着方才的激动混乱不堪,又忐忑不安。烦躁袭来,我没了心思回公寓,又不知打给谁一解愁绪,索性将导航调到滨江西路公寓。
和好以后他曾问我以前钥匙呢。
我佯装道:“时隔那么久,谁还保留那把钥匙?”
其实我一直将钥匙和一些旧物珍藏在一起,只不过出于自己的一点心思,就不想承认罢了。
他当时眉头微蹙,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忧伤,不过后来立即给我重新配了一把。
此刻我开门而入,拿出熟悉的那双拖鞋穿上,将高跟鞋放入鞋柜。
去洗手间一看,原来是大姨妈来了,难怪下腹一直坠涨隐痛,今天忙前忙后,异常疲惫,都差点忘了这茬。刚好包里有备用的一片,暂时顶着用。小裤子脏了,我洗了个热水澡后清洗出来晾晒。
一番折腾之后我上房间休息,等着他回来。迷迷糊糊的也睡不安稳,不时睁开眼静听外面动静。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如此真切的期待着他的回来,像等待丈夫夜归的小妻子。
我自嘲着,还小妻子呢。
也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听到楼下有熟悉的说话声,因为关着门,隔音较好,听不清说着什么。我哪还顾得上他是跟谁说话,一骨碌的坐起来,撑着身子往外走,一拉开房门,他们的说话声终于扑面而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洛瑾承在楼下背对着我沉声道。
“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敢来告诉你。他坏事做了不少,我作为他的妻子也不好多说,可这次实在是泯灭最起码的良知,我不想替他掩盖什么,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告发他,就只能来告诉你。”他对面坐着的,正是清雅脱俗的袁秀成。今天的她将头发简单挽了起来,身着一套运动装,秀丽的鹅蛋脸显露无疑,远看却似有些憔悴。
她……又来了。
来透露消息?说的是陆敏?来家里透露。
我顿在房门口,没再往前,就这么看着这对昔日相爱的男女对坐着谈心,心头又微微纠结到了一起。
“你既然知道他过分,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着留在他身边,将自己束缚在他身边?”洛瑾承的话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袁秀成语带凄然,“嫁都嫁了,还能怎么样?何况,他也只是偶尔过来我那里,其他时候我们各忙各的,互不干扰。我也忙得有盼头,还有什么指望?倒是你……”
她直勾勾的盯着洛瑾承,却陡然被洛瑾承打断:“你的事自己处理好,我处在这个位置也不好当面说他什么。你告诉我的这个事,我其实也早有预料,只不知他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下一秒,袁秀成忽而身子一前倾,修长的右手一下子搭在洛瑾承的手背上,“瑾承,对不起。”
那白皙的手远远看着格外刺目。
洛瑾承身子有那么一瞬的僵住,随即用手缓缓推开她的,淡淡地道:“你不用再跟我说对不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舒华陪着我。相识一场,我也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不用委曲求全。”
袁秀成有些尴尬,吸了吸鼻子,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失态了,我不该祈求太多的。三年前年小姐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终于开始新生活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当年的情形。那时候我们青春年少,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后面,一起去上课,一起去自习室,一起去图书馆。每次你等在我宿舍楼下的帅气模样,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很美好。可一眨眼……”
我听着他们纯美的过往,虽然知道那只是过去式,心头却仍一阵揪紧,忽然一阵腹痛袭来,慢慢的蔓延至整个腹部,我难受的弯腰,难以自抑的哼出了声。余光瞥见袁秀成一抬头,洛瑾承顺着方向也回过头,下一秒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一把将我抱起大步进了卧房。
我可怜兮兮的道:“来大姨妈啊,日子太准时了。”
洛瑾承心疼的替我盖好被子,捏了捏我的小脸,又大步走了出去。
我心里仍惦记着客厅那个人,胡思乱想:不会是去应付老情人了吧。却一直未有说话声传来,差点忘了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不错。
没多久,他终于推门而入,手里多了一个托盘。“喝点红糖水热热身子。”
我乖乖的坐起来,接过他手中那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一小勺一小勺的喝起来。
“你以前大姨妈经常紊乱,现在都调养好了?”他关切的问,
我心里一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抬眸时竟然视线有些模糊。看着他的诧异而微乱的眼神,将喝完后的小瓷碗递给他,喃喃道:“流产以后小红给我弄了个食谱,我卯足了劲儿要对自己好,大半年的时间里各种滋补,总算把身子给调了过来。之后的经期准时得很,有时比闹铃还准时。”
他忽而将我揽进怀里,用力将我箍紧,半晌终于发出深沉而坚毅的声音:“对不起。”
时隔三年,我几乎已经忘了那天锥心刺腹的伤痛,可当听到他说对不起,泪水难以自抑的往外冲,一时心头不停涌起酸意,仿佛压在心底的某些东西,随着这句话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委屈?思念?怨恨?
或许什么情绪都有,总之那一刹那,我泪如泉涌。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站在机场安检口黯然的自己,那时的落寞与彷徨复又袭了上来,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