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玮见她这么干脆的跟着官府的人走,心里就更急了,与宋元清的淡然简直就是两个明显的对比。
到了府衙公堂内,宋元清再次见到了这位知府冯大人。
冯营脸色说不上是严肃还是难看,只是在宋元清踏进这公堂内时,他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抽了两下。
宋元清眉梢轻挑,朗声问:“冯大人,这回你叫人抓我过来,又是什么案子?”
冯营抓着惊堂木的手骤然一紧。“宋元清,昨晚上你在何处?”
宋元清刚要回答,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故作为难的问他:“大人,这公堂之上审问,我不用跪下的么?”
冯营眉心狠狠一跳,“你就这么站着说罢。一会儿本官还有另外的案子要审。”
看破不说破,宋元清只是抿唇一笑。
“堂下宋元清,本官问你,昨晚你在何处?”
“在家。”
“放肆!”冯营一身厉斥:“昨晚有人见你在街头纵火!放火烧了方家那还未盖好的木头房子!”
宋元清笑起来,“这又是谁上大人这里来告嘴了?我昨晚上街纵火?我为什么要去纵火?我是衙门没进够,还是觉得自己闲着没事儿干?去烧人家房子?”
她两手一摊,笑得实属无奈。“大人,我现在吃都吃不饱,我还敢去烧人家房子?若有人说我偷了粮仓,怕行事暴露所以一把火烧了那还有些道理。我这平白无故的,干什么要去烧了人家房子?”
冯营目光沉沉,“那方家的房子,正是袁承文去做工的那一家。”
宋元清满是惊讶,“这么巧?”话才落,她又略带两分自嘲,“可是大人,你既然知道袁承文在那边做工,那你也该知道袁承文昨天出了事情,我把人送到朋友家里,一直替其医治到深夜才赶回家去。”
“那你是何时离开陈武家的?”
宋元清眸心一紧。
她只是防着周玉泉再对袁承文下手,却忘了周玉泉跟冯营是相互勾结的。
“回话!”
宋元清抬眼望向冯营,“亥时。”
冯营眉心紧皱,“有何人证?”
“陈武,袁玮。”
冯营冷笑,“陈武袁玮都是与你一起的,他们自然能为你做假证。”
“大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若是这么说,周玉泉又与袁家和我都有仇,所以来与大人告状的那个人显然就是不能信的了。”
冯营脸一黑,“谁与你说这是周玉泉派来的人了?”
“难道不是?”宋元清面上满是惊疑,话音落了以后又是一副顿悟的神情,“我倒是忘了,大人与周玉泉很有交情,就算人家真的是周玉泉派来的,大人你也不能明说不是?”
“你!”
冯营气得不轻,手上的惊堂木都已经抓到了半空,满是怒容的瞪着她。
宋元清就赌他冯营不敢拍下!她就赌冯营没这个胆子!
确实,冯营没这个胆子,那惊堂木抓在手里自己在那憋了半天的劲儿,却不敢放下,最后只能不甘心的重新放在案桌上。
“宋元清,你再这般口无遮拦,胡搅蛮缠,本官定要治你的罪!”
“大人。”宋元清语气凉凉道:“你今天把我抓来,是为了治我口无遮拦胡搅蛮缠的罪,还是为了要查方家房子着火的事情?”
冯营冷哼,“自然是都要查。”
“那我们家袁承文被人打了的事情,大人你怎么不顺便也查查?”
冯营神情微变,“据在场的人交代,袁承文是自己掉下房梁的。”
自己掉下房梁的?
瞎了吧!
宋元清这会儿悔就悔在空间治愈能力太强,这会儿袁承文身上的外伤怕是都没剩下几处了,若真是剩下了,恐怕冯营也能说是从高处摔下来造成的。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查个什么劲儿。落案吧。”
冯营心血上涌,差点儿就要把心头那口血给喷出来了。
前头那些破事儿才没消停几天,这后头就朝廷的人下来了。人虽没到,但冯营也怕人家像是那位黎太傅自己找上门,恰好就撞上这么一桩案子,到时候告上朝廷,连着他之前的那些事情恐怕就要被捅出来了。
黎太傅临走之前交代的话犹在耳边,这宋元清他哪里敢惹。
万一乌沙不保……
“大人?”
冯营那张脸黑如锅底,“查!一并查!一件都不许落下!”
宋元清却摇头,“我家承文已经被人打了,若是凶手追查不到,人家又再次打击报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她揪着袖子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眼角,“算了,大人你就直接定案吧,我家承文挨了打的事情,我们认了!”
“宋元清!”
冯营恨不得冲下来掐死她!
原本也只是想着把宋元清叫来走走场面就是了,可见着了宋元清,冯营还是咽不下心里头的火气,这才仗着官威想要吓吓她。没想到这宋元清一点儿不上道,反而将他反杀一军。
又再寻常的问了几句话之后,宋元清就被放了出来。踏出府衙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往前看,却见府衙门口行人匆匆,根本就没有她想要看见的那个影子。
宋元清心里头微微有些失落。
对啊,奚云敬已经走了三天了。
案子在傍晚前就出了布告,说方家的房子是天干物燥所以不慎走水。而在做工时,有人见曾经的袁家少爷落魄至此,便起了羞辱之心,但手脚不知轻重,将袁承文重伤。
案子是这么说的,但宋元清会放邪火,是妖女的说法已经在整个原阳州府里传的是沸沸扬扬。
大概整个原阳州府的人都知道,就唯独宋元清一个人不知道。
确切的说,是她宋元清与袁家其余几个人还未曾知道。
第二天刘氏就要吵着闹着要跟去陈武家看看儿子,袁玮担心刘氏会过于激动,又怕耽误袁承文病情,但又见不得刘氏想念儿子落的泪,便只能先去问了宋元清。
现在袁承文身上的伤势已经没什么了,昨晚上也大概就醒了过来,刘氏看了也无碍。
再说,袁承文重伤,刘氏被砸破脑袋,两人都是她一个人医治好的,让刘氏多往外头跑跑总是好事儿,活招牌嘛!
“我还是要先去给袁承文看诊,你跟大嫂稍晚一些就行,也省得让她在门口等着。”
袁玮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若是让刘氏在外头等这么久,怕真的会闯进去。万一宋元清又闹脾气不愿意看诊,坏的还是袁承文的病情。
宋元清独自上午,还未进入原阳城内就已经遇上了几个赶路的人。那几个人冲着她指指点点,说话又藏着掖着极其小声,每当宋元清往他们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人家就会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匆匆让开,更是低着头不跟瞧她一眼。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城里。
走过一段路的宋元清终于忍不住的停下脚步,抬起袖子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是丢进用空间里的洗衣机,用洗衣液干干净净洗出来的衣服。她脚上的那双鞋虽然不是新的,但也是刷洗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头发上虽然没钱买发油,有些毛躁不顺,但也不至于会丢了形象。
所以这些人这么盯着她指指点点,是因为她进府衙的次数太多,人家会觉得她丢人了?
被人这么盯着看自然不爽,宋元清实在忍无可忍,想要找人问个清楚明白,可人家却避她如蛇蝎。街边的小孩不懂事儿,见所有人指着她,小孩儿们也都指着她。大人们匆匆赶来,抓着小孩儿低声训斥着什么,只见那几个小孩儿脸色大变,望着宋元清的眼神都变得小心惶恐起来。
操蛋呢!
她宋元清现在又变成吃小孩儿的河伯了?
到了陈武家,宋元清也没多想,就这么进去了。陈武恰好从屋里头出来,见了宋元清,他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宋元清这会儿没工夫与他闲话,只急着要先去给袁承文看病。
“宋大夫,袁大少爷昨晚上已经醒了。”陈武轻咳两声,“照你的话,没给他东西吃,就只是给他沾了沾唇。不过袁大少爷倔强,不让我帮他……非要自己下来。”
看着宋元清如常的脸色,陈武也就没多少害羞了。
“我扶着他去小解,但是也什么困难,稍稍走慢些就行。不过就是……”
宋元清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这味道有些不对。”
味道?
宋元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一会儿后才知道是袁承文因为打了几瓶点滴尿的有些多,而生过病打过针的人都知道,这输液打针之后的嘘嘘必然是带着些药味儿的。
她摆手笑笑,“陈大哥放心,这是正常现象。”
“啊?”陈武懵了一下,又紧着点了头。“之前也没刻意的去……”
去闻了一下。
陈武没把话说完,倒是又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进了屋,袁承文恰好睡觉未醒,宋元清将他弄进空间里,细致的检查了一番。等结束时她习惯性的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