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初日,寒风凛冽,但纹雾城中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人族、兽人、精灵族各族将士手持兵戈,不时在街道中穿梭。
龙泰客栈内的大厅上架起高台,那身着青衫的说书先生提着案板,继续抑扬顿挫地说书,旁边的小丫头依旧弹着琵琶,配合着先生说书情节轻拢慢捻。
而这一次,说书的内容却和以往有所不同。
“要说这刀皇传人温曼珠,那可了不得。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便从一介凡夫俗子突破至主星星主,天赋绝顶,比起刀皇萧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在南唐玄雨城,她以游星实力战胜潜伏千年的宫闱魔头,救下南唐女王陛下;在兽人之地兵临城下之际,她在风林火山以一人之力击败魔王魔罗旬,在虎门关一剑击伤夜叉冥王,一言震退魔族数十万大军,解除了兽人灭族之危。”
“近段时间,更是潜入魔域刀皇封印之地,以极斩重伤三十六魔尊之首天魁魔尊,救下精灵族的公主殿下!”
“故而三族有感其恩德,齐聚这纹雾城中,意欲挥师北上,荡平魔域,一还刀皇萧雨未了之心愿。如此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当真无愧刀皇传人,白衣剑仙之名!”
“有诗为证,曰:仙娥云黛眉间雪,逐风追雨踏残阳。白衣霓裳荡千古,一剑霜寒十九州!”
诗碣一出,那小女孩金戈铁马的琵琶声也适时为之一收!
“好!”众人又是大呼一声好,将手中铜珠纷纷抛向高台。
坐在二楼的温曼珠听得这般称赞喝彩,持着茶杯的纤手微颤,白色面纱下的清美脸庞也不由浮起些许尴尬之色。
这些事迹真假参半,但禁不住世人以讹传讹,将自己传的愈发神秘了。
守在她身后的星辰夜倒是听得如痴如醉,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主人竟然做了这么多大事,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主人。
就在此时,一名身披雪白帅甲的狐族少女,领着两位兽人将士走上二楼,对温曼珠拱手行礼。
“主帅,三族军士已在城外集结完毕,只待您发号施令。”
来者正是兽族五军统帅,兽人之地天才少女碧水。
昨晚在纹雾城主府中三族会盟,温曼珠被众人推举为主帅,霜灵女王、心月狐盟主、月燕公主为三大统领,杜茂、杜虎、碧水、秋燕等为大将。
三族汇聚出百万军队,于纹雾城外整装待发。
今日正是仲冬初日,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刀皇萧雨在纹雾城楼之上饮下最后一杯酒,旋即手持铁碎雨花,一人一刀横扫魔域。
两年后的今天,人族、兽族、精灵族摒弃前嫌,三族齐聚,携手共抗魔族。
冥冥之中,似乎当真有命运在当中牵引。
“是吗?到时候了。”
温曼珠将手中茶杯放回桌面,缓缓站起身形,抬目望向前方,紧了紧身上的雪鸟冰蚕衣。
“那我们走吧。”
纹雾城门外,三族百万雄师手持兵戈,排列出整齐的方阵,各色旗帜迎风飘扬,虽然兵种繁多却丝毫不显杂乱,反而散发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味,凌然气势直冲云霄。
在霜灵女王、心月狐盟主、月燕公主为三大统领和杜茂、杜虎、碧水、秋燕等为大将的簇拥下,温曼珠来到城楼之上。
她低头望着下方气势磅礴的百万雄师,手腕上的星痕微微散发着暖意,让其攥紧的拳头渐渐放松。
轻轻呼出一口气,驱散心中的怯意,温曼珠直视下方的百万军队,开启了历史上被称为反击宣言的讲话:
“人族、兽族、精灵族最英勇的将士们!千百万年来,我们三族头顶之上一直悬着一柄名为魔族的利剑,它入侵我们的国土,逼迫我们背井离乡;它残杀我们的同胞,让我们妻离子散;它视整个昊泽大陆的芸芸众生为刍狗,肆无忌惮地对我们巧取豪夺、敲骨吸髓。
我们三族在这柄剑的逼迫下屡战屡败,只能躲在结界中苟延残喘。在这里我想问,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天生便比魔族弱小吗?”
“是因为宇神至高力量的威迫吗?”
“是因为魔族就是不可战胜的吗?”
“是因为我们注定就该无助地死亡吗?”
一众军士和百姓闻言,紧紧握紧自己的拳头,目光泛起一丝丝争夺自由的光芒。
“有一位人类,他在两年前的今天,手持长刀,一步一杀,径直踏上冰封王座,诛杀当代魔王阎无常和魔族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并悍不畏死地与宇神进行生死对决,惊骇天地!”
“有一位兽人,她带领启发智慧的兽人来到兽人之地,建立了自己的兽人自己的王国,并在千百年来一直在抗击魔族,从未屈服!”
“有一位精灵,虽然自身并不强大,但为了让希望之火重燃,多次孤身潜入魔域,并在绝境当中仍毫不怯懦地向强敌发起攻击,力战到底!”
兽族和精灵族抬头望着自己的统帅,心中涌起慢慢的自豪感。包括霜灵女王在内的人族将士,追忆起那道带领他们收复河山的飞将军,心中满是感怀。
“力量、智慧、勇敢!”
“这些品质我们从来便不缺少,自生来便铭刻在我们的血肉当中,只要强敌出现,我们便能将他们击溃!”
“但为什么时至今日,我们依旧生活在魔族的阴影当中,犹如过街老鼠、灶下蜚蠊般战战兢兢地活着?我们为何会被逼到如今的地步?”
“那是因为魔族千百万年来一直在暗中策划阴谋仇杀,怂恿各国燃起战火,导致天下征伐不断,百姓死伤无数。”
“我们的力量、智慧和勇敢都用在了与自己同胞的相互残杀当中,因此面对魔族的入侵时,才显得那般弱小无力!所以才造成如今之惨状!”
听闻此言,三族将士不由神色黯然地将头低下。
“三族的将士们,为什么要低下你们的头?我重复一遍,为什么此时此刻,你们要低下你们高贵的头?”
三族将士神色愕然地抬起头,望向城楼之上神色坚定的白衣少女。
“我刚才说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的我们,已经摒弃前嫌;现在的我们,已命运共连;现在的我们,将携手共进!”
“我们本就无比强大,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必定是!没错,我们无比强大,尤其当我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们。”
“当魔族那些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再不能起作用的时候,他们便再无任何凭借。我们兽人的力量远胜于魔族,我们精灵的智慧远胜于魔族,我们人类的勇敢远胜于魔族。”
“我们汇聚在一起的力量,会让魔族感到战栗和恐惧,会让一切战争的根源彻底消灭,会让昊泽大陆从此走向安宁与幸福,而自由与和平之风,将永远吹拂在整个大陆之上!”
“自由、和平!是的,这便是我们所要追求的,请大家跟着我重复一遍!”
“自由、和平!”纹雾城外响起震天动地的喊声,百万将士齐齐呼出的话语,响彻天地,震散重云!
温曼珠将右拳抵在胸口,庄重出言:“我,温曼珠,代表三族在此郑重宣言!人类、兽人、精灵三族与魔族正式宣战!”
“宣战!宣战!宣战!”热血沸腾的三族将士高举兵戈,高声齐呼道。
“已经痛苦够了吧,已经不想再失去亲人了吧,已经不想再离开故乡了吧!昊泽大陆的未来,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点起反击的狼烟,让魔族颤抖于我们的力量之下,将一切战争彻底消弭吧!”
“三族勇士们,出阵!”
随着温曼珠一声令下,各方队调转方向,踏着坚定而整齐的步伐,向西北方的魔域进发。
四族之战,终于打响。
……
纹雾城楼之上,身穿金纹黑衣的削瘦男子静静站立在城墙边,望着场外下起的鹅毛大雪,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壶,清澈眼眸中平淡如常。
黑衣男子身旁,身穿宽大帽衣的俊美银发男子满眼忧虑之色,低声问道:“昴主,您真的决定要去吗?”
黑衣男子仰头,将手中酒壶饮了一大口,旋即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淡然微笑:“呵,不去摸摸底,又怎么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例行公事还是得去走一走的。”
早已习惯男子嘴中经常冒出的莫名其妙话语,银发男子并没有太过纠结,只是轻叹一声,旋即问道:“那您还有什么心愿吗?这一去,可能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轻轻晃动着壶中的酒,黑衣男子脸庞露出温和笑容:“心愿嘛,我已经完成了。前几天刚和小曼珠见了一面,嗯,她也长大了呢,呵呵……”
“原来您前几天以做任务为名将我支开,就是为了跑回翁城看她?”银发男子微微皱眉道。
没有回答银发男子的质疑,黑衣男子只是将手重重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凝视着他那棕色宝石眼眸:“如果我这一趟真的挂了,记得,好好守护她。”
银发男子沉默片刻,微微躬身:“谨遵主命。”
淡然一笑,黑衣男子再度仰头,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那酒壶向远处抛掷而出,将百里处一座高山的半山腰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因为这坑洞,导致那山的造型颇似一条张开巨口的狮子,从而得名狮子山。
微微伸了个懒腰,黑衣少年抬头望向西方那被乌云笼罩着的天地,嘴角缓缓划出一道优美弧度。
“好,那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