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还未曾奉上,安笑然的腿就已经软了,软的连跪都有些跪不住。(.)她是万万也想不到,年贵妃竟然在这里等着她呢!若说绊倒英答应的事情还能狡辩,这香囊的事情便是怎么也解释不了了。入宫之处,母家为她准备了这样的香囊数十个,每个都是出自母家府中的绣娘,针法样式如出一辙,根本就无法掩饰。
让人记得自己的好,莫过于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安笑然竟然混忘了自己给过那奴婢这样的好处,以至于落下如此把柄在年贵妃手里。这才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她今日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贵妃娘娘,臣妾当真不知……”安笑然虽然没有赢的胜算,但她必须抵死不承认。一旦坐实了着罪名,她便再也不可能有险象环生的本事了,唯有不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臣妾的确给过奴才们荷包打赏,可金瓜子那么贵重,臣妾怎么会赏给偏厢看守的侍婢。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还望娘娘明察。”
年倾欢哧哧笑了起来:“安常在还真是硬朗,铁证摆在面前了,你竟然还能如此的狡辩。也好,本宫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证据确凿。”
从乐琴手里的托盘中,年倾欢提起了那个荷包,一股脑将里面的金瓜子倒了出来,扬的一地都是。“这东西也不是宫里为你准备的,上面的痕迹做工,无一不能说明来处。你自己只管捡起来看看,再和你宫里的那些对比对比。总不至于告诉本宫,是有奴才手脚不干净,到你宫里偷取的吧!皇后娘娘不是才搜宫过么?长春宫里的摆设,你如何收藏这些贵重之物,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安常在,本宫奉劝你还是痛痛快快的招认吧,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娘娘……”安笑然惊恐万状,身子一歪,险些跌坐在地上,她是真的无力支撑自己了。没想到一时的小聪明,竟然会把自己害到这般光景。这一回,不是要让皇后和齐妃相信她蠢,而是她真的蠢了。“娘娘……臣妾……”
李怀萍赶紧跪下,含着泪扶住了安氏,语调苍凉道:“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安常在身子娇弱,不能长时间跪着。否则必然会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还望皇上皇后开恩,准妹妹起来说话。”
“什么?”静徽以为自己听错了。“齐妃你说什么?”
“回皇后娘娘,昨晚上妹妹身子不爽,传过御医来瞧,御医说妹妹已经有了身孕。”李怀萍赶紧与安氏对了一眼,目光又飞快的躲开,再与皇后相对时,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御医说妹妹身子娇弱,先前又受了惊,胎儿怀的不是很稳。臣妾求皇上开恩,恩准妹妹起身说话吧。”
年倾欢始料未及,竟然还有这一出。“安常在的龙胎,怀的还真是时候呢。”
“皇上,臣妾自知愚笨,许多事情都沉不住气。可自入宫以来,臣妾真的只是一心想要好好的侍奉在皇上皇后身侧,好好的跟着表姐学宫里的规矩,臣妾身负家族的荣耀,又怎么敢对旁人下毒手,那荷包如何落在奴婢手上了,臣妾当真不知。”安笑然边哭边拭泪,样子凄楚无比,脸色也是越发的不好看。
她的的确确于昨晚传召过御医,也的的确确是身子不爽。可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怀孕,齐妃这个谎真可谓弥天大谎。倘若现下皇上要让御医亲自诊脉,她的谎言必然被识破,到时候数罪并罚,她不想死也只能去死。这样的救赎,当真是太过惊心动魄了。
“既然有孕,何不早早禀明皇上?”年倾欢根本不信齐妃的话:“今儿一早,景仁宫里已经有了一则喜讯,若是双喜临门,往后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了,利落干净。齐妃怎的好端端的不向皇上皇后道喜,偏是在这个时候才说出真相,未免让人怀疑。”
胤禛唤了一声陈福,道:“你去请孙院判来,在这里给安常在请脉。”
安笑然唬的脸都青了,若不是齐妃握着她的手腕子,她必然五体投地的趴下。只是齐妃捏着她的手格外用力,仿佛是想告诉她不要紧,撑得下去。这么一想,安笑然忽然有了些指望,敢这么说话,也许齐妃一早就谋算好了什么。
“你先起来吧。”胤禛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安氏,平静道。
“谢皇上恩典。”安笑然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喜悦。
静徽也不敢确信,到底这姊妹两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无论如何,她只希望皇上不要怨怼于她,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其中。
孙院判来了,便匆匆为安常在请了脉。
安笑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怕一咳嗽就要吐出来。心慌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还得忍着,不能流露出恐慌来,这真是太为难她了。
“老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安常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孙院判的一句话,终于结束了这种恐慌,也让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同了。
“当真?”胤禛脸色一喜,语调也不由的欢愉起来。
“是,皇上。”孙院判认真应道。
静徽赶忙走下来,朝皇上福身:“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金秋深岁,宫中两位妃嫔同时怀有龙椅,当真是上苍赐福我大清。”
因何膝下皇嗣不多,又接二连三的折损,胤禛也是真的高兴有此双喜之事。“皇后平身吧。安常在有孕,朕心甚慰。”
年倾欢这才福身恭贺:“臣妾恭喜皇上,但愿安常在与汪答应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为皇上诞下麟儿。”
胤禛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颔首。
“承贵妃吉言。”静徽笑着扶了安氏落座。
年倾欢不知道是不是该随着笑,如果说皇上真的因为安氏有孕,赦免了她的罪过,那也无可厚非。只是旁人的骨肉,在他眼里这样要紧,为何自己的骨肉却被他视作肉中刺,要除之后快呢?心里隐隐作痛,年倾欢不想再多言什么。“苏公公,劳烦你把地上这些金瓜子让人拾起来。”
“皇上,请恕老臣多嘴。”孙院判不放心道:“安小主虽然有孕,可就目前的胎象来看,这一胎似乎怀的并不稳当。小主脉象滑缓无力,气郁难抒,必然导致食不下咽,寝不安眠,若此,龙胎便不能好好的安养。老臣请皇上恩准小主卧床数日,静心调养,以安胎为主,尽可能免去诸多礼节……”
胤禛听闻此言,眉头锁紧:“便按照御医所言。”
“谢皇上。”孙院判面色依旧严肃。
静徽掂量再三,才对孙院判道:“既然是你替安常在请脉,那本宫便将安常在的龙胎交给你照顾。你定然要稳稳当当的看顾好这一胎。”
“臣必当极尽所能。”孙院判再度行礼。“稍后臣会拟好方子,让太医院将药送去长春宫煎。小主务必按时服药,一日不可懈怠。且必得保持身心愉悦,不可动怒更不要悲愁于怀,伤了玉体。”
安笑然连忙道谢:“有劳御医,我自会谨记。”
如此有叮嘱几句,皇帝便让苏培盛用软轿送了安氏回宫。
安氏这一离去,年倾欢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皇上,臣妾有些疲倦,想现行告退。”
胤禛知道她心里必然不痛快,便连忙应了:“你且先回宫吧,晚些时候,朕去陪你说说话。”
“是。”年倾欢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皇上要说什么,其实她巴不得皇上不来。有时候沉默以对,又或者避而不见,总是要比虚以委蛇,口不应心好许多。可惜她没有胆子义正言辞的拒绝皇上,尤其是这个时候,她不想皇上以为她拈酸吃醋,因为没有惩戒安氏而不痛快。她不平衡的地方,只在于皇上对年氏血脉太过狠戾决绝罢了。
目送了年贵妃离去,静徽才抿着唇笑了起来:“皇上膝下皇嗣不多,不想一朝两位宫嫔同时有孕,臣妾当真欣喜。”
胤禛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且说不出透着什么:“皇后以为,汪答应与安常在能否平安诞下皇嗣?”
静徽登时愣了,皇上这么问,难不成是说她在毒害皇嗣?“孙院判的医术极好,相信有他照拂,安常在必然能平安诞下皇嗣。而汪答应的龙胎怀的安稳,必然无虞。”
又是奇怪的笑了笑,胤禛直言不讳:“有时候能否顺利诞育皇嗣,并非是御医医术高明就能确保无虞的,许多时候,也要看这宫里的人心。罢了,朕也乏了,皇后回去帮着想想,看看如何才能真正无虞。”
“是……”静徽只觉得后脊梁发冷,颤巍巍的从养心殿正殿退了出来。直到步出正门,额头上的冷汗才涔涔汨汨的冒出来。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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