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姆的摔倒好像是个信号,所有托拉斯商会的人都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接着七窍流血地倒下。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片刻之间就只剩下那些女奴隶还站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顿时出现了片刻的冷场。片刻之后,高得几乎能刺破耳鼓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色,让人不禁怀疑人的嗓子怎么能发出这么高的调子。接着奴隶中也倒下了几个,这些年轻女子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
兰迪这时已经止住血走了过来。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缓缓道:“叫啊,只不过是被吓晕了而已。”接着回头道,“希勒,你们弓箭队损失的人最少,抽几个人把她们带下去休息。”
“是!”希勒干脆地应道,眼光却不由得向那些精灵瞄了过去。
这里已经围了二十多个精灵,还不时有精灵赶来,一般人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精灵。和俊美优雅的精灵比起来,人类中的多数俊男美女都成了土疙瘩,希勒他们这下真是开了眼界了。尤其是那些精灵少女,让这些傻小子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兰迪又对周围的精灵行礼道:“谢谢你们啦!”
精灵们纷纷回礼。那个年长的精灵代表他们道:“不用谢,兰迪小姐。我们都听说过你的事情,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是为了我们精灵的事情呢?而且,”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他们都是死在‘暗之血蛊’下,这种魔法通常被暗黑生物用来控制人类,防止他们反叛或说出自己的秘密的。在自然之母的领域下居然出现了暗黑魔法的痕迹,我们绝不能不理会。”
这时温蒂扶着一个女精灵走了过来道:“林斯特叔叔、兰迪,我们找到了被人类抓去的精灵,不过她好像也不记得了。”
兰迪顺着她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只穿着单薄衣衫的精灵少女正畏畏缩缩地躲在温蒂身后,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不安地在周围人的身上游移,看起来就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小鹿般柔弱无助。
在人类的眼中精灵都长得像孪生姊妹,这个精灵也不例外。不过仔细看就能够看出一点差别:她的年纪看起来和温蒂相仿,但身材却要高一点;她的头发颜色更浅,淡得近乎透明,眸子的颜色也更淡;她的耳朵更尖、下颌更瘦削,肤色也有些苍白(当然也可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总之是和其他精灵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单独看她也许难以发觉这些区别,但现在周围有那么多精灵做对比就比较明显了。
被温蒂叫做林斯特的精灵皱了皱眉道:“高精灵?是哪个族群的?她身上怎么会有股黑暗的气息?”
温蒂摇了摇头:“她也不肯说。问她都只是摇头。我们在她身上只发现了这个。”说着拨开了高精灵额前的刘海露出一个小小的烙印。那烙印乍一看起来像是鲜红的血滴,但是细看下去就发现是深深地嵌在她前额上的。
所有精灵的前额都有特殊的文身,木精灵是藤蔓,高精灵是风云,草原精灵是火焰,暗精灵的是蜘蛛(据说)。同一个种族中不同部族的文身也有细微的不同,精灵们可以利用这个辨别彼此的家族。这个文身和身体其他部位的文身不一样,即使不使用魔法的时候也是可见的。它是控制其他文身的中枢,也是脑神经外延的重要部位。
现在这个血滴状的烙印正好深深地镶嵌在文身的中央,也是脑神经延伸出来的地方,肯定会对她的大脑造成一定的损伤。丧失记忆或失去魔法能力还是轻的,重一点的变成痴呆或死亡都可能。因此一看见这个情景,精灵们顿时一片哗然,纷纷谴责那些“卑劣的人类”。
虽然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但旁边的人类听了总有些不是滋味。林斯特也发现了这点,连忙阻止精灵们的口诛笔伐。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高精灵头上的烙印道:“这是暗黑魔法的封印,具体的作用看不出来,但应该可以解除。”
“应该是用来封印她的记忆和魔法的。”兰迪推测道,“培养一个好奴隶需要从小就压制她的个性,使她养成无条件服从的习惯。但精灵的寿命太长,人类不可能用一百多年时间等她长大,而成年的精灵对多数人类来说又太危险。用魔法封印她的记忆和魔法之后她的思想就和婴儿没两样,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调教成优秀的奴隶。这应该是成本最低、最安全的方法了……你们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众人不语。
温蒂:“我不十分确定……也许你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兰迪无奈道:“我……随你想吧……若是我真的需要还不如自己克隆一个呢!既安全又方便。”
林斯特不理会那边的“纠纷”,将手放在高精灵的额头上。高精灵立刻露出恐惧的神色,畏畏缩缩地要往后退。林斯特安慰她道:“好孩子,不要害怕。我帮你解开这个封印,很快就好……”
眼看林斯特的手掌就要贴上额头,高精灵少女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一步,口中叫道:“不!”
林斯特跟上一步:“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少女摇摇头又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身体犹如秋风中的枯叶一般簌簌发抖,让人看得心中不由得一痛。
要把一个人训练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经受样的痛苦折磨?那些奴隶贩子真是没人性该杀千刀的家伙。
旁边的民兵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劝道:“算了吧,不要逼她了。你看她都吓成样子了。”
林斯特坚决地道:“不行!不解开封印她就永远无法恢复。卡伦、萨格,你们抓住她!”
两个男精灵走上来一边一个抓住高精灵的手臂将她架起来。林斯特将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少女的身体几乎完全瘫软,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哀求,晶莹的泪珠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不!不!不要!求求你……”
精灵们也有些于心不忍,纷纷别过脸去。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民兵要上前阻止,但兰迪伸手拦住了他们:“这是精灵内部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
他们张了张嘴还想说,但看见兰迪严肃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了回去,垂头丧气地调头往回走。
另一边,林斯特开始了破除封印的过程。他是月神的祭司,所以他的力量来自于祈祷和女神的赐予,在这满月的夜晚力量可以达到顶峰。如果这个封印是可以破除的话,今天会是个好机会。
“自然的守护神、优雅和谐的女神啊,请赐予我您那圣洁的月光,驱除眼前的黑暗。”
周围忽然一暗又突然变亮,仿佛所有的月光都集中到了林斯特身上。他的全身的魔法文身都显露出来,身体笼罩在朦胧缥缈的白光中,仿佛已经和月光融为一体。在他的右手和高精灵的额头之间,一层隐隐约约的黑气凝聚成一道屏障抵御着白光的侵入。月光越强黑气就越浓,始终无法透过这道屏障。高精灵少女满头冷汗,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意识。
两者僵持的时间越长林斯特越是暗自心惊。他虽然不是个高级祭司,但在满月的森林环境里的力量绝对不可小看。这样的力量居然不能破除一个简单的封印,可以推知施加这个封印的人力量是多麽的强大。黑色森林最强大的祭司也不可能与他抗衡。如果是正面相遇,也许只有和自然之母融为一体的大长老可以与之一战。这种力量绝对不是普通生物能够掌握的,也许只有巨龙或异界的恶魔可以,难道他已经接近了神的境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萦绕在高精灵身体周围的黑气突然沿着林斯特手臂上压过来的月光反卷过去。黑气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林斯特的手腕,黑气缠上的部位就开始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迅速老化萎缩。随着黑气不断向上蔓延,萎缩的部分也开始沿着手臂迅速蔓延。
其他人正想上前救援,只听林斯特大喝一声,全身的月光陡然暴涨,反过来将黑气压制在了肘部以下。黑白两股光芒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发出骇人的爆鸣。狂暴的气流夹杂着砂石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将周围的人强行推开。抓住高精灵的两个男精灵距离气流中心最近,因此一下子被震飞到五米开外。而高精灵少女却像被林斯特的手掌粘住了一样,身体被黑气萦绕着呈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漂浮”在空中,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林斯特现在是骑虎难下。这怪异的黑气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手臂,而且还产生一股吸力将他的手掌紧紧地吸住;现在不要说破解封印,他连放手都做不到。
兰迪见情况不对,连忙对温蒂说:“把你的短剑给我!”
“你要干?”温蒂一边说着一边把短剑递给了兰迪。
兰迪以手臂护住脸,迎着利刃一般的劲风向林斯特挤过去,丢下一句话:“不砍断那只手他就死定了!”
兰迪刚走了两步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翻腾的黑气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黑气陡然停了一瞬接着猛地退缩,百川归海一般从高精灵额前的烙印灌进去,林斯特的月光紧接着撞了上去。只听一声清晰的碎裂声,黑气消失了,失去支撑的高精灵摔倒在地上。
情况变化得太快,连林斯特自己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成功了,刚才谁都以为他死定了。
林斯特喘着粗气,不自信地喃喃道:“结束了?”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高精灵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惨叫,身边闪现出无数的电火花。转瞬间电火花变成了一道道跳跃的电弧,电弧又变成手臂粗的闪电。交织的闪电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高精灵的身体完全笼罩起来,空地和湖面被耀眼的电光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充满了噼啪的电弧声和臭氧的味道。接着闪电迅速向中间汇集,眨眼间就凝聚成了一个两人多高、由闪烁的电弧勾勒出来的漂浮在空中的巨人。
温蒂第一个叫道:“快跑!是拉尔霆斯(雷元素体)!”
不用她提醒,巨人一出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拉尔霆斯仰首望天,向着天空张开双臂,无数闪电开始在他手中汇聚,很快形成了两束白炽的雷电,接着他将两束雷电合为一束向地面猛地掷去。雷电一接触地面就迸裂成数百道闪电,沿着地面跳跃着向四面窜去。
人腿怎么也快不过闪电,精灵腿也一样。闪电瞬间就追上了逃跑的人群,一个都没逃得了。
电流通过兰迪的身体,她只感到身体一震,接着头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接着发现自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像被火烧过一样热辣辣地疼痛,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过了片刻她才恢复过来,缓缓地坐起身,只见周围全是倒地的人体,以高精灵为圆心向外呈辐射状排列着。拉尔霆斯已经不知时候消失了。高精灵身边的草地已经被雷电烧焦了,焦黄的土壤翻了出来冒着缕缕青烟。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苏醒了过来,看起来大家伤势都不严重。也许因为这个雷元素是高精灵在极端痛苦中下意识召唤出来的,虽然威势大增但绝大多数能量都浪费在了地面上,所以才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当然,如果事先加持了“元素抵抗”,即使正面相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但刚才事发突然,完全没有时间准备,所以……
各人刚勉强站起来,一直没有动静的高精灵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在场的所有德鲁依立即不约而同地给自己和同伴施加了元素抵抗、橡树皮肤等等乱七八糟的魔法——大家都成惊弓之鸟了。
高精灵少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爬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发生了事?这是地方?你们是谁?我是谁?”
众人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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