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了!吉时到了!王姬啊……”媒婆花枝招展地扭着腰就迈进了精卫寝殿的门槛,定睛一看才意识到依谣站在自己面前,于是赶忙说道,“哎哟,王妃也在这里啊!恭贺王妃!贺喜王妃啊!这可是双喜临门、亲上加亲的事情啊!只等着王妃什么时候为北国……呸呸呸,现在北国就是整个大荒了……为我们大荒添个子嗣啊!”
依谣冷眼看向媒婆,徐徐扶起了精卫,“媒婆喜庆的话,还是留给外面那些要听喜庆话的人吧!我们这里,不需要!要是误了吉时,只怕你提着脑袋,也没办法向我父王交代。”
“对对对……”媒婆一面挥着手,一面马不停蹄地召唤着殿外的迎亲队伍,“王妃若不提醒,奴婢就真的犯错了!快快快,快扶着王姬上轿!”
“等一等。”依谣喊住了媒婆,“我要和精卫一起上轿。”
媒婆皱着眉头,支支吾吾道:“这、这个……王妃何必为难奴婢呢?这新嫁娘的婚轿,怎能同时坐两人?不合规矩啊!”
“规矩?”依谣松开了精卫,朝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地压向媒婆,“过去的规矩算什么?现在,整个大荒都是我家的,我说什么,什么就是规矩!”
媒婆自知语亏,赶忙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地赔着礼,“王妃啊,奴婢一时说错话,说错话了!婚轿怎么不能同时坐两人呢?瞧,那么宽敞是吧?奴婢这刚开始是怕轿子太小,委屈了两位不是?这仔细一看啊,坐三个人都不是问题啊!来来来……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媒婆一面弯着腰后退了出去,一面踹了身边喜童一脚,“赶紧的!小心一会儿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依谣扶着精卫款款而来,瞪了媒婆一眼,媒婆立马喜笑颜开来,“恭迎王妃、王姬上轿!”
依谣服侍着精卫先就坐,自己才坐到了精卫身旁,悄声问道:“你不会介意父王让你直接从北国出嫁,而没有让你在神农国出嫁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新郎官都不是我爱的人,我还有什么资格介意?”
婚轿在媒婆的使唤下腾空而起。这最多容纳两人,镶金嵌玉的婚轿由四匹昆仑神兽白泽驮着。颛顼在这次的婚事上真的是煞费苦心。来自昆仑的白泽,是黄帝饲养的宠物,可谓是心头宝。颛顼这一举,无非就是向世人表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
依谣看了眼轿外的云景,透过云层看向那些穿着异域服装的男男女女,他们纷纷挥着手中的红娟来表达自己对北国和神农的祝福。
或许在他们眼里看来,真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纷乱的大荒,似乎就在父王的统领下回归了平静。可是,事实呢?依谣长长叹了一口气。父王素来低调行事,劝诫他们树大招风,可是为何此次又要如此高调?弄来白泽送亲,还要绕大荒一周,岂不是要人尽皆知父王把黄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门婚事,看来真的不像自己心中想的那么简单!依谣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依谣。”精卫忽然着急地握住了依谣的手,瞳孔像是受到了威胁似的极具变大,“他来了!”
“谁?”依谣本能地反应是黄帝,瞬间恍然大悟,“元冥?”
精卫拼命点着头,依谣探出轿外,“没有啊?根本没人。”
“我感觉到了!而且他很生气,很愤怒!”精卫死死拽着依谣,“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不要担心,姐姐。这里就交给我。”依谣说着轻拍着精卫的手背,就掀起了帘子。
驾着飞鸟跟在婚轿旁的媒婆赶忙问道:“怎么了,王妃?可是有何需要?”
“你们好生服侍王姬的婚轿,不用管我。”依谣说着就轻轻一点,跃到空中悬浮不动。媒婆只怕有恶事缠身,赶紧就招呼着众人加速前进。
依谣在空中搜寻了一转后,双眼犀利地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渐渐向婚轿靠近。只是他的飞行路线东倒西歪的,始终不在一条直线上。依谣来不及深思,就朝黑点飞去。
“精卫……精卫!”元冥坐在鸟背上,酒气熏天,“你为何都不理我?为何要飞得那么快?我、我追不上了……”
精卫坐在轿子里,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衫。
媒婆没好气地瞪了元冥一眼,并不理会只催促着众人快速前进。
元冥眼里倒无别人,只是追着精卫的婚轿不放。嘴里还高声大呼着:“精卫!你为何还要跑!你不理我了吗?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相守的誓言,还是说你已经忘记我们曾经相爱的点滴?精卫!你好狠心!”
迎亲队伍渐渐慢了下来,大伙都面面相觑,带着鄙夷的颜色看向婚轿。媒婆虽说也有不解,但毕竟是金字招牌可不能毁于一旦,赶忙吆喝着众人快快前进不准逗留。
元冥见吃吃追不上婚轿,一时气愤便使出灵力想将迎亲队伍全部束缚起来。依谣大呼一声不好,念力四起,双手一扬就拦下了元冥的灵力,横阻在元冥与精卫的婚轿之间。
“元大哥!”依谣低吼道,“你清醒点吧!”
“走走走!”媒婆看着依谣拦下了元冥,赶紧催促着。
“你给我让开!我、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她凭什么不理我啊?”元冥怒吼着,“她牵过我的手,她抱过我,她亲过我,她承诺过!这些,都是镜花水月吗?”
精卫坐在轿子里,皓齿咬紧了双唇,白皙的齿面都晕染开了红色的印迹。她狠狠地抓紧了衣角,华丽的衣帛都被撕扯的咯吱作响。心,不由自主地狂跳着。是痛,更是无奈。
如果她不是精卫,她势必会跳下这顶轿子随元冥远走高飞。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是精卫,是神农的王姬,更是神农千万百姓的守护将军,她不能走!她承诺了颛顼,就必须做到。
“对不起,元冥……”精卫颔首抽泣着,“儿女私情在大情大义面前,我只能如此……”
依谣跃到了元冥的鸟背上,拽着喝醉酒的元冥怒吼着:“你闹够没有?难道你的爱就这么自私?爱一个人,就是要看着她幸福!现在,精卫姐姐就是在自己幸福的路上,你更应该笑着祝福!”
“自私?我爱的自私?”元冥茫然地走向鸟尾,若有所思,“这句活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啊!对对对,我以前对精卫说过……说她爱的自私,不懂爱屋及乌……”
“元大哥?”依谣担心地呼唤着。
元冥却两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着:“原来,自私就是爱的一部分。真爱,怎能爱屋及乌?我的话,全都是大话!不切实际的大话!哼……现在知道又有何用?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元冥!”
“元大哥……”依谣伸手走向元冥,元冥却怒吼着打开了依谣的手道:“离我远点!”
依谣抬头看向婚轿已经渐行渐远便悄悄松了口气。元冥却忽然发疯地催促着飞鸟冲过去,依谣在鸟上稳住身子后就灌注灵力打乱着飞鸟的飞行,元冥觉察后暴怒,挥手就与依谣对打了起来。
精卫坐在轿内,听见轿外传来的隐约打斗声,却始终不敢掀起帘子向外打望。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便对媒婆喊道:“媒婆!这么慢,难不成你想误了我的吉时?”
“是是是!王姬,奴婢这就……还不给我快点!”
元冥双脚一跺,脚下的飞鸟长啸一声就颠簸着加速先进。依谣一怔,险些被甩了出去。依谣见元冥就像是一头失去猎物的野兽,急忙腾空跃起。元冥指使着飞鸟冲向了婚轿,一跃而上就趴在轿顶。
轿子立马传来一声闷响,精卫紧张地抬头望去,元冥却已经闯了进来。拽住精卫的手就要带她走,精卫回力一拉怒斥道:“干什么?”
“跟我走!我一辈子窝囊,以颛顼和梼杌马首是瞻,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妥协!走!”
元冥强拉着精卫冲出了婚轿,媒婆赶紧躲在一群小厮身后,大喊着:“你……你想干吗?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哈,这、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把人给我留下,我保证不为难你!”
“就你们?”元冥冷笑着。一脚就踹飞了眼前挡路的人。正当他带着精卫要跃上飞鸟的时候,依谣飞来狠狠给了元冥一击。精卫趁此机会挣脱出了元冥的束缚,一耳光打在了元冥脸上。依谣立马呆在了空中,迎亲队伍的众人也敛声屏气,不敢多说一句话。媒婆这时整理着衣襟,狐假虎威地昂首站直了腰。
元冥不可思议地看向精卫,含情脉脉地唤道:“精、精卫……”
“你立刻清醒!别以为你这样子就能骗过我!你酒量不凡,要让你喝醉根本不可能!你不过就是借酒装疯!那么我们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要嫁给梼杌!必须嫁给他!”
元冥捂着心口,精卫如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这就是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说的话吗?
他懂了。终于懂了。
他醒了。终于清醒了。
从蓬莱回来,就是回到现实。
元冥徐徐跪了下来,沉重的一声,震的人心碎,“元冥叩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