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看,跟在柳宗元背后的是一群弓箭手,大概有二三十人,其中多一半人身上都带着伤,而且衣服脏兮兮,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s]
而这些人的后面。跟着一辆三匹马拉着的巨大马车,说是巨大马车,也不过是马车上为了加长而多钉了几块木板而已。
那马车一进城,围观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就见马车上平躺着一只身形硕大的怪物,蓝身、红头、白喙,只有一条腿,光是看见它,我心里就不禁一寒,这怪鸟毕方,可把我们给害苦了……
围观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挤上前观看,无不称奇。纷纷朝着一脸傲气的柳宗元挑起了大拇哥来。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挤出了个穿着破烂道袍的道士来,蓬头垢面背上挂着一把桃木剑,立在柳宗元的马前顿时张开手臂怒吼道:“大人,敢问你是如何杀死的着怪物?”
柳宗元先是一愣,但一见对方是个出家人,似乎也并无怪罪之意,就笑了笑说:“我召集天下奇人异事,在城外和它较量了十余天,这怪物最终体力不支被我一箭射穿心脏而死……”
“射穿心脏?此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平平常常一箭怎么可能射穿它的心脏?”
见那道士言辞不善,柳宗元也难免皱了下眉头,但又笑着说:“我使得可不是一般的箭。乃龙兴寺九世比丘僧以血开光,故而将这怪物射杀……”
哪儿知道一听这话,那道士顿时叹了口气,又说:“哎,可怜那老和尚修行九世,竟还如此糊涂,单凭一箭你怎能杀得了它?”
“哦?你这话何意?”柳宗元惊问。
“此物乃当年助黄帝降服蚩尤的凶神毕方,黄帝御赐其不死之身,它这才得以在千年中四处为祸人间,已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柳宗元听完一惊,赶紧问道:“你这话当真?”
“岂能有假?”
道士说着朝马车上的毕方一瞪眼,又紧皱眉头说道:“小道张寰。[]虽不是什么方外高人,但为除妖患也已四海奔波多年,今日追杀一怪物至此,见你拖拽毕方进城,这才特来劝告……
我一听,哦,原来他就是张寰。
而张寰说话时,周围不少围观的人都起哄了起来,又是叫他滚,又是说他骗子,可张寰不为所动,怒目盯着柳宗元,一脸地正颜厉色。
柳宗元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然又问:“这位道爷,可这怪物明明已经死了多日,尸体也就明明白白摆在大家的眼前。何来的不死之身?”
张寰不语,而是忽然上前两步就把柳宗元从马上强行拽了下来,旁边的官兵一见,攥着枪就想围住张寰,可柳宗元终究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赶紧一摆手,两旁官兵这才退下。
紧接着,张寰拉着柳宗元快步冲到马车一侧,一指那倒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又说:“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话,他已跳上马车,双手扳住那怪物的一只翅膀扯了开,就见怪物的肋下露出八个金字来----
煽风点火法力无边。
张寰又拽开怪物另一只翅膀,下面同样刻有八个金字----
起死回生,只需七天。
张寰扫了一眼柳宗元。又说道:“你看见没?这正是当初黄帝所赐法印,我问你,毕方鸟已死多久?”
见张寰说得煞有其事,柳宗元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了,随后慌张地答道:“今天,今天好像正好是第七天了……”
“糟了……”
张寰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就在这时,就听一阵怪叫已经冲天而起,张寰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再一看,那怪物已经猛地一扇翅膀腾空而起……上团大弟。
一瞬间,在场的百姓全都乱作了一团,顿时惊叫连连地四处逃窜了起来,而逃窜的人群之中,忽然就见地面上平白无故塌陷出了一个小洞来,紧接着一个人面羊身、脸上长满白毛的怪物叼着根稻草从洞里爬了出来,扬起蹄子指了指神色慌张地张寰说----
“你呀你呀!一直咬着朕不放也就他娘的算了,连毕方你都不放过,张寰,你这是找死……”
一见那怪物,我乐了。
那不是媪吗?这小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哪儿有事儿它都能搀和一脚。
见媪嘲讽自己,张寰气得瞪着眼就吼道:“猪妖你少狂妄!等我收服了毕方,再继续追杀你十万八千里!”
“你才猪妖!朕早说过朕不是猪妖,张寰你别逼我!”
“我逼你你又能如何?”
“张寰!你娘是荡妇!你爹是龟孙!你奶奶爱偷人!你爷爷缺心眼!”
“猪妖!我现在就宰了你!”
张寰气得拔出桃木剑就想冲向媪,
可盘旋在空中的怪鸟已经口吐火焰点燃了路旁一栋高楼……
一时间张寰也有些顾前不顾后了,索性不再理会媪的叫骂,跳上马车就剑指毕方吼道:“我乃龙虎山张寰!你这孽畜身为上古之神却荼毒苍生,天理不容……今天我张寰定要……”
他话都没说完呢,毕方口中已又吐出一团火焰,直扑向马车,张寰吓得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背后‘嘭’地一声,那马车已碎成残骸,连同拉车的三匹骏马都着起了火来……
毕方在空中肆虐,嘴里火团乱喷,没过多久,小半个永州城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柳宗元更是吓得瘫坐在路旁完全不知所措了,再看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那对弓箭手,已经多一半被火烧成了焦尸,剩下没死的也早就四散而逃了……
柳宗元自知不妙,赶紧朝着张寰喊道:“道长!道长这可怎么办!当时我射杀它时,它的火焰可还没现在这威力啊!”
“毕方七日还魂如同新生,现在正是妖力最强的时候,恐怕已经没人能降得住它了……”
一听这话,柳宗元脸都吓白了,赶紧冲到张寰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道长!若这怪物肆虐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我永州城就会被它烧为灰烬啊!我柳宗元万不该好大喜功自恃过高,如今连累柳州百姓实在是悔不当初!柳宗元罪该万死,还望道长搭救!”
张寰紧皱眉头盯着在空中盘旋肆虐的毕方,脸上的怒气越来越明显,终于狠狠一瞪眼说:“也罢!天命既是如此安排,我张寰万死不辞!但要收毕方,恐怕还要柳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话,张寰一把就将柳宗元从地上拽了起来,又焦急地说道:“自古邪不压正,天地正气便是邪魔外道的最大克星!柳宗元,你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今我要你将这一腔正气化为檄文写出,助我挫那孽畜的锐气……”
“你要我写檄文?可这种时候我去哪儿能找来纸笔?”柳宗元惊慌说道。
“纸笔岂能镇它?用它来写!”
说着话,张寰脚尖一挑就挑起了一块之前垫马车的铁板,塞进了柳宗元的怀里。
柳宗元心中一惊,转瞬之间已沉下心来,二话没说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那好,道长既愿鼎力相助,柳宗元今日便以血为墨,助您一篇镇魔的檄文……”
张寰微微一笑,紧接着单手结印口念咒语,甩手间三张黄纸符已从袖口祭出,直飞向毕方……
再看柳宗元,正坐在地上以血代墨奋‘指’疾书,不多工夫,铁板上已是满篇地血红,而铁板上被血染红之处,就见血迹竟如同在腐蚀铁板一样,将字迹深深地烙进了铁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