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过去,宴心都被要求躺在榻上不得深思、不得谋划,就连父亲和哥哥都纵容着这个贸然出现的男人在家里乱晃,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便只能和坐在一旁的靖儿嘀咕。
“靖儿,你说他到底给父亲和哥哥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能这样嚣张。”
休息了这么久,再加上罗云溪给的药材,她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没有办法正常走动,但至少不会在翻身的时候疼痛了。
“或许是那天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被老爷撞见了吧,还说了什么若你有事就终生不娶的话。”
靖儿忙活着手里的事,想赶在风雪来临之前为宴心缝一个暖和的手袖出来,对于罗云溪的情话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什……什么?”
“或许是他的心诚感动了老爷和大少爷呢?”
这分明就是鲁莽行事!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一定会认为柳家的女儿朝三暮四,一边吊着二皇子,一边和来路不明的男人勾勾搭搭!
再说,万一这件事秦玄琅知道了,那她还要怎么复仇!
“这……这能叫做是心诚么?这分明就是老奸巨猾啊!”宴心忍不住暗骂了一嘴。
“哟,这大清早的,生谁的气呢?”
这声音,不用听这知道是苏氏了。
话音刚落苏氏就带着两三个丫鬟走了进来,她今日穿得要多富贵有多富贵,这一萼红的长袄子用紫色的丝线绣了梅花啊和铜钱,还有她胸前的滚珠翡翠挂链,这规格得是父亲多少年的俸禄啊!
“小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之后,宴心没有起身迎接她的打算,只是靠在床边慵懒的询问。
她不过才给苏氏解了禁足,苏氏就忙不迭的去和其他官家夫人小姐应酬,生怕别人忘了她是柳家的夫人。为了巩固地位,竟然还跑去了商铺里晃悠,美名其曰是查看这两个月来柳家的进账。
呵,账本她看得懂么?
“听说你受了伤,我特意熬了乌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这乌鸡汤可是专门从乡下挑出来的,我一大早就派人买回来了,足足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苏氏亲自把还滚烫的鸡汤从篮子里端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端给宴心,那低眉顺目的姿势极尽讨好,生怕将汤洒出来一点。
宴心都受伤五日了,她这才来看了一眼,未免听说的也太晚了吧。
“真是劳烦小娘费心了,小姐这几日还囔囔着要吃肉呢,正好这几趟给她解解馋。”
靖儿贴心的将鸡汤送苏氏的手里接过,一边吹凉一边夸赞苏氏。
苏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讪笑,这笑容有多夸张就多夸张。
“这汤可不能放久了,刚出锅的温一温正好能喝,我这几日啊出去逛了逛,澜州城还真是跟变了天似的,多么繁华的地方啊。”
苏氏一说起外头的事情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不就是拐了弯子说宴心限制了她的自由,限制了她向往美好生活的心么?
可就算这样,宴心也没有遂了她的心意,更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小娘,虽说你太久不出门了难免激动,但这个紧要关头好歹也要忍耐一些,我和路芒这才受了伤,你还敢出门去,未免让别人揣测吧,到时候有损父亲的威名……你也担不起啊。”
一说的父亲的威名,苏氏的嘴角一抽,连忙致歉,“心儿教训的是,小娘我必定小心谨慎。”
“路姑娘您来了?”
靖儿眼见,看见了门口的一片衣角,立马就唤了来人的名字。
苏氏听了急忙回过神来,看到了门口的路芒笑道:“哟,路姑娘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闻言,宴心也探出了头,路芒今天穿的素洁,也没有蹦蹦跳跳的,估计身子也没有好全呢,而且大哥也必定不会轻易放她出来吹风,这么看来她的出现一定是事出有因了。
“劳您牵挂,好得多了,所以今天特意来看看宴心妹妹。”
路芒微微福了福身,算是给苏氏见礼了。
可按照道理,苏氏原本是受不起这礼的,毕竟府里人都知道路芒很有可能是未来少夫人,平日里都不敢怎么着她,而且苏氏不过一个妾侍怎么能让嫡长子的夫人给她见礼呢。
这不,苏氏连忙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识相的退了出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说话了,这就告辞了,若是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
看到宴心端着汤勺点头,她的心也就放下了,赶紧催促着丫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氏和丫鬟们退了出去,整个屋子就空旷多了。路芒走进来之后,先是闻了闻这汤的味道,随后用汤勺捞了一圈,随后脸色大变,立即走上前去一章拍在柳宴心的背上。
“噗——”
宴心还没咽下去呢,就被路芒这一击直接将鸡汤都喷了出来。
“路……路姑娘!”
被吐了一身汤水的靖儿无辜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这汤有问题!”
路芒第一时间夺过了宴心手里的碗,将汤顺手倒在了窗台下的草垛里。
“何以见得。”
宴心原本以为这只是苏氏巴结的方式,却不觉得她竟然这么大胆敢下毒。并且她对于路芒的话只是将信将疑,谁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对她做什么呢?
难倒苏氏刚刚下毒,她就正好来解救了么,就跟之前宴心被困就差一刀毙命的时候,她却恰巧出现?
“这只鸡被宰之前已经被喂了毒药,所以脖子以下容易发现的地方都被剔除了,留下的多是内脏和鸡脚鸡腿,而这些地方最容易藏毒。”
说话间,路芒已经用筷子找出了鸡心和鸡肝,可以明显看到内脏的颜色不太对劲,有点泛着猪肝红。
靖儿再一次打开窗台的时候,却发现那堆草垛已经被汤水侵蚀了,不由反问:“这么用心的手段,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这是我楚国的毒药,有它自己的问道。”她的语气坚定,毫无不妥。
这话一出,宴心即刻就明了了。
“看来我不在这两个月,她学了不少东西。”宴心自顾自的低估了一句,随后抬起头来直视着路芒的眼睛。
“这个苏氏还真是好心机啊,毒死了我就能顺利嫁祸给你了。这样她不知不觉就铲除了这个府里能妨碍她的两个人。”
宴心觉得好笑,难倒柳糖儿的失踪真的和苏氏也脱不了关系么,还是说苏氏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自己一受伤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两个人?”
路芒一愣,丝毫不觉得自己对苏氏会有什么威胁。
“所有人都知道我哥哥在意你,你要是出事了,间接影响的就是我哥哥的仕途啊。”宴心也不知道路芒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竟然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反问。
靖儿让可信的侍女赶紧把草垛的汤渍处理了,随后指着桌上的汤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宴心没有着急回答她,继而问了困扰自己的问题:“路姑娘,我有几件事不明白,想要向你请教。”
“宴心妹妹但说无妨。”她笑了笑,依旧是纯真无邪的模样。
“你一直都在欺骗哥哥吧。”宴心直言不讳,直视着路芒的神情。
路芒眨了眨眼,不知所措:“此话怎讲啊。”
“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拥有这种功夫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被棕熊所追?况且边塞来来往往都是人,从没听说过几起棕熊伤人的事故,你敢说这不是你预谋的么?”
对于未知的女人宴心确实非常担忧,但她不喜欢躲躲藏藏费心猜测,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了口。
而路芒也是出奇的配合,竟然大方承认了。“宴心妹妹果然冰雪聪明,但这并不是事情的全貌。宴心妹妹只需要知道,我对柳家不会有任何威胁,我留在这里有我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
“无可奉告。”
两人的态度同样坚决,宴心进不了一步,路芒也不会后退。
“你信不信,若是我开口你就会被赶出去。”宴心说完之后仔细想了想,既然这个女人敢认,应该就不怕这种事情会发生。
“请宴心妹妹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可以证明!”
路芒句句恳切,确实很难让人对她起疑心。
事情变得好玩了。
两人僵持了良久,最终还是宴心退步了,“正好,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她笑了笑冲着靖儿勾勾手道:“不是说这汤有毒么,端给我喝。”
“小姐?”靖儿一愣,难得猜不透自家小姐的意思。
难倒她是准备让路芒把汤喝下去?虽然这么做不到,但靖儿也没有忤逆。
可宴心的心思岂能这么容易让人猜到呢?
她接过汤以后用勺子盛了两滴的样子,放在眼前细看道:“只有我喝了,这戏才能演下去。你不是说这毒药来源于楚国么,你可有解药?”
“解药的配方我知道,不难配置。可这毒药着实上身,宴心妹妹你还……”
路芒不敢质疑她,但还顾念着她的伤势,对她的行为也不敢苟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放她一马她还不知足,那就别怪我不给她和女儿团聚的机会了。”
宴心脸色阴沉下来,此次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为柳家清理门户了。
“靖儿让她写下来,然后交给罗公子。切记,我在路姑娘面前喝了汤之后就昏迷不醒,一直到你给父亲通报也没有好转。”
“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