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错过宁不屈的“兴师问罪”,宴心收拾完毕就紧赶着苏氏后边到了前厅。
正好传话的小厮还没走,柳阀便与宴心说起这件事。
“心儿,平南王的宁不屈来了,在前院里指明要见你,恐怕不好应付。”
其实柳阀也知道这平南王府的人的来意,只是柳糖儿的事在他这已经了解了就不愿意再提,后续的便让当事人自己处理就好。
宴心明白父亲的意思,看了看桌上那些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安慰道:“父亲不必担心,我这去看看。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不耽误大家用膳,我可以解决。”
“我跟你一块去。”
柳亦辰原本听了传话就打算自己去应付的,谁料父亲把话柄给了妹妹。好歹是有些不放心宴心的,对方毕竟是平南王府的人,怎么说也不应该由妹妹出面解决,想着便站起身来。
宴心明白兄长这是在袒护自己,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认为这件事应当由自己搞定。
“哥哥无需为我紧张,这件事当初本就是由我处理,现在发生了错漏自然是要给个他们个面子的,不会有事。”
她拍了拍柳亦辰的肩膀让他坐下,又将筷子从桌上拿起,亲自递到了他的手中,意在让他安心吃饭。
转身之时宴心的目光停在了路芒的脸上,这一闪而过的四目相对,让宴心更加肯定这个女人来势汹汹。
被安排留下的柳亦辰没有继续多言,只是看着宴心的身影慢慢离开侧门走向前院去,柳阀也不言不语,第一个起筷夹菜。
柳亦辰低头凝视手里的筷子,露出浅浅的笑摇了摇头。
姑娘长大了,都不喜欢父兄操心她的事了,不过看父亲的样子好像也极为放心,自己清闲些便也好。
这边柳宴心刚踏进前院,就看到宁不屈软趴趴的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茶盏,并且一脸的不屑。
“看来时隔月余,宁少爷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宴心从他的背后笑着走出来,如此言辞也算是他们之间独特的打招呼方式了。
听了这声音,宁不屈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直视柳宴心道:“哟,柳宴心你果然回来了,看来我父亲的消息一点不错。”
果然,这城中到处都是平南王的耳目,连自己回家的消息都不胫而走,那既然如此柳糖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呢?
看来宁不屈的出现,还真是有恶人先告状的嫌疑。
“既然平南王的消息如此灵通,那为何却找不到柳糖儿的踪影?看来令尊的心思全然没有用在为国为民上啊。”
宴心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再次出言试探。
而宁不屈不想和这种善于诡辩的女人交谈,他臭脸一摆,身子一斜,不讲道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柳家的人做事不规矩?赶紧把柳糖儿交出来,要不然我可就带人搜府了。”
搜府?怎么可能呢。
有柳宴心在岂能让这样的笑话事发生。
宁不屈刚刚说完,他的亲兵已经从大门涌了进来,与此同时柳家两旁的护卫也没有退让,反而持着武器聚拢而来。
站在正中央的柳宴心也站得笔直,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挑眉轻笑。
“宁少爷,我们柳家当日已经把柳糖儿逐出了府,就必定不会再和这个败类有任何联系。况且这里是将军府,也不是您随意都搜查的。”
宁不屈早就料到了宴心的反应,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势必要让柳家人就范。
“在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既然不是你们的人做的,那就是柳将军监管不力,城主的位子恐怕是名不副实吧。是不是要我父亲上报朝廷,治个玩忽职守的罪?”
原来这宁不屈今天来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也是,柳糖儿失踪就是个引子,平南王只不过是利用柳糖儿的消失对柳家下手而已,骤然痛失爱女,怎么可能只是一命还一命而已呢。
她倒是失策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父亲既做将军又做城主,是因为功在千秋其中、是因为陛下信任。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揣测?你这么说是质疑陛下的眼光吗?”
面对宁府的亲兵,宴心依旧气定神闲,如今父亲在家用膳,巡城队伍就在附近守着,兄长又随身携带调令书和兵符,料他也不敢作乱。
恐怕就是想借此让柳宴心率先沉不住气,用点武力压一压他,好让平南王写奏折递到浔阳。
“柳宴心你休要猖狂,本世子可是陛下亲自下诏书册立的!你这样是大不敬。别忘了,不过是本世子不要的女人,还没嫁到皇子府呢就敢这样说话。”
哟,这她到还没有听说,原来陛下为了安抚平南王,竟然破格率先提了他儿子做世子。
但又能如何呢?
一个空壳王爷家的世子,何足畏惧?
“我父亲好歹还是戍边大将军,不像某些人的父亲,除了媚上欺下,鸡蛋里挑骨头以外什么都不会。现在竟然还怂恿儿子跑到别人的府上来丢人现眼,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子不教,父之过。”
宴心教育他从来不分时候,是要他得寸进尺了,宴心就有理由教教他什么叫分寸、什么叫礼仪。
“你……我可是世子!”
宁不屈的脸已经气得扭曲,但还是忍不住重复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捡漏而已,你以为没有我们,你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吗?论起来我这个半仙还是你的再生父母呢,你如此作态还真是个白眼狼。”
宴心这么说是因为当初她假作是通晓卜卦之术的得道高人,忽悠了宁不屈好一阵子,只说能让他之后取而代之,成为王府的第一人。
不料一语成谶,事情与当时相比翻天覆地。
宁不屈脸色铁青,回忆到当时自己的窘迫,和被宴心耍的团团转的景象,心里一阵不爽。
“哼,柳宴心,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若三日之后我见不到柳糖儿的影子,唯你们是问!”
他终究还是被柳宴心气的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到柳糖儿,而是要搜府,让柳阀的面子过意不去。
随着宁不屈的甩袖离开,宴心也不过是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请便。”
回到了前厅,柳亦辰和路芒两个人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像是被宴心方才怼宁不屈的言论惊吓着了。
“看来军中的传言不错,我这个妹妹确实凌厉的很,我这做哥哥的也就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欺负了。”
柳亦辰是第一个出声调侃的,在他看来宁不屈不过只是一个被养在圈里的小羊崽子,若是真刀真枪的,谁又能在他雷霆公子面前逞威风呢?
“自古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方才宁不屈的话还是要放在心上,早点想个法子应对。”
宴心终于回到了饭桌上,这接二连三的琐事让她一口热饭都没吃到,唯独靖儿帮她重新盛了一碗路芒做的汤。
“这件事自有州牧府去调查,无论怎么查我柳家行的正坐得直,不惧这些。”柳阀从来没有将平南王放在眼里过,兵来将道水来土掩,是他一贯的作风。
说完之后柳阀就离席准备回营了,苏氏也站起来帮他系好斗篷的带子,顺便整理一下甲胄。
宴心没有起来相送的意思,重新拿起筷子,夹了自己手边的两块炭烤牛肉,说道:“这件事我会在近日着手调查的,势必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众人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苏氏和柳亦辰都去门口送父亲了,之后路芒见她喝了口汤,便凑过来小声询问。
“宴心妹妹,这汤好喝么?”
说实在话,这汤中有山药磨成的细腻圆子,还有玉米搅碎后的汤汁,整个汤的颜色也成温和的乳黄色,是一看就有食欲的颜色,其中还有西蓝花的小菜根与肉末混合进去,也算是花样不少。
入口之后微微鲜咸,但是香浓有味,确实不赖。
“还不错,有这份厨艺难怪会被我兄长看中。”
她平心而论的褒奖了两句,没想到路芒却极为开阳的样子,而这种开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是你喜欢,明日后日大后日,我都做给你吃?”
这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真是叫人不好拒绝,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日日喝下去,宴心还怕她下毒呢。
“还是不要这么劳师动众了,免得哥哥看到了以为我对你太过苛责。”
宴心还是言辞拒绝了,她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交错在一起就容易出乱子,她可不想有更多的事情在她的把握之外。
听她这么说路芒一阵失落,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愿意听宴心的话,非要让她改变主意一般。
“这怎么会呢?或者换换花样也好,我们楚国还有不少菜式呢,你有什么忌口没有,若不然明天我们尝尝千层饼糕、金丝烤蘑菇或者海参粥?”
拗不过她的纠缠,宴心只能答应,松口道:“你看着办吧。”
宴心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她内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是楚国的菜色,她母亲可是个楚国人,若是真有机会可以尝到故乡的菜色,倒也不错。
但观砚曾经说过,柳阀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另有其人……难倒自己生在天榆,是因为生父是个天榆人士么?
“我呢其实和宴心妹妹是一见如故的,说不定我们的上一代之间还有什么渊源呢,要是有办法的话,真想让阿辰带你跟我一起回楚国看看。”
路芒又开始自说自话了,渊源?能有什么渊源,她自己的生父生母她还从未真正见过,哪能和这个女人口中说的一样。
“对啦,宴心妹妹你去过楚国吗?”突然路芒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趴在桌前盯着宴心问道。
回忆起来上一世确实经过多次,但从未有幸踏足。
“没有,从没去过。”
“那真是太遗憾了……”路芒瘪了瘪嘴,似乎又在懂什么歪脑筋。
宴心顿了顿,再次开口,用肯定的语气道:“不过日后得空,我一定会去好好看看的。”
忽略了路芒的疑惑,宴心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玩的东西,找人告诉我就好了,我得空了和你一起去。”
“好耶!”
看了看路芒天真灿烂的笑容,宴心便打道回府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她这么想要靠近自己,那自己就给她营造机会,这也是行军打仗的惯用套路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