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弊!”黒毒刹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一双藏在斗笠下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浮泊凉。
“是么?似乎并没有说不能下痒痒粉吧?”浮泊凉耸了耸肩。
站在场外的血衣,眼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笑意,没人比她更清楚,浮泊凉有多么的狡猾。
她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黒毒刹气急,猛地一下扯掉了斗笠,暴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此刻显得更加狰狞与恐怖,“我要杀了你!”
黒毒刹说着,就向浮泊凉冲去!
在场所有人,包括世冷狂和血衣,都是面色一变,在血衣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时候,一枚扳指从空中凌厉而精准的打向黒毒刹的膝盖,因为力道太大,黒毒刹不得不跪了下来,从而也阻止了她的攻击。
出手的人竟然是锦流玄,那张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此刻竟隐隐的带了几分不悦,墨绿色的眼眸染上一分薄怒:“住手!还不退下!”
黒毒刹猛地抬头,神色在看清锦流玄的脸的一刻面如死灰。
她知道,她完了。
黒毒刹忽然凄凉的大笑起来,泪水从那张残缺的容颜上滑落,浮泊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娇小的身子那么无畏无惧的站在黒毒刹面前,面具下的小脸上一片漠然。
黒毒刹挣扎着想要爬到锦流玄身边,那张可怖的脸上泛起深沉的悲凉,她死死的抓住锦流玄的衣摆,红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住了嘴,她笑了笑,然后身子无力的倒在地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给自己下了毒。
只有浮泊凉看懂了她想要说什么,微微垂下眉眼,默不作声。
于是,毒门门主黒毒刹因无法接受战败的结果自尽而死,很快这个消息将会传遍天下,毒门,正式被浮姬阁兼并。
黒毒刹的死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再说话,锦流玄微笑着转身说自己乏了,便只留下青平应付众人,众人看浮泊凉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最后这场宴席不欢而散,青平说为了表示歉意,明日在锦流玄的生辰盛宴上,将为各位送上一份大礼。
他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可是浮泊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房间后,她转身对血衣道:“搜集所有黒毒刹的资料给我。”
血衣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开门的那一瞬间,世冷狂正好抱着楼璃儿经过,他淡淡的看了浮泊凉一眼,声音平淡:“恭喜。”
吞并毒门后,浮姬阁的实力又会上升一个档次。
浮泊凉笑了笑,回过身关上了门。
隔壁房间,楼璃儿蹲坐在桌子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世冷狂:“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头也不抬的问,杯中的梨花花瓣飘荡在水面上,映出他如画的倒影来。
“浮姬阁吞并毒门,狐门就更加没有立足之处了吧?”楼璃儿歪着头,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那又如何?”世冷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双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烟眸安静的注视着楼璃儿。
楼璃儿眯了眯眼,抬起小爪子轻轻舔了舔:“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对,”楼璃儿高傲的看着他,“你已经知道我是狐妖了,那应该也知道我的存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吸引,所有的人都想要得到我,因为我可以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助力。”
世冷狂没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如你所见,我的目标是锦流玄,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杀了他,那么相应的,我也可以帮助你夺得这天下第一的宝座,无论是浮姬阁还是蛇门,都不会再对狐门构成威胁。”她语气轻然的开口。
“为什么是我?”世冷狂淡淡的的看着她。
楼璃儿一怔。
“你和浮泊凉的关系不是更好么?为什么不找她?”世冷狂挑了挑眉,他可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楼璃儿就是浮泊凉这几天一直在找的璃儿姑娘。
“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楼璃儿皱眉看着他。
“所以便不想将她牵扯进来么?”他轻轻的笑了笑。
“她斗不过锦流玄的。”
世冷狂沉默了一下,微微抬起眼看着她:“要杀锦流玄,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而且如果一旦有什么失误,整个狐门都将不复存在。”
“那你帮不帮我?”楼璃儿冷冷的看向他,眼中有冰蓝色的光辉闪烁。
“我可以帮你,”世冷狂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语气依旧平淡,“但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楼璃儿冷淡的说,现在的她,除了那座石城,那两个追随者和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的名号,已经一无所有。
“不,你有的,”世冷狂一向宛若冰霜的眼眸出现了一抹深邃和复杂,晕染开了最浓重的烟,“事成之后,我要你的心。”
楼璃儿怔了怔,片刻之后,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好。”
为了复仇,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哪怕他要的,是让她万劫不复。
夜深时分,血衣回来了,冷艳的小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一双眼睛却依旧凌厉如刀剑。
“查到了么?”浮泊凉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标志性的浮华烟衣,此刻的她,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衣,虽不及烟衣那么华贵神秘,却最让她舒心。
“是。”血衣面无表情。
黒毒刹,曾经是一名神医名下的弟子,后来不知为何叛出师门,投靠了锦流玄,并且在锦流玄的帮助下建立了毒门,从此名扬天下。
她的脸似乎也是因为锦流玄毁掉的,不过因为什么,血衣并没有查出来,想必是锦流玄将消息封锁的极好。
黒毒刹二十六岁,有十年的光阴都耗费在锦流玄身上,一生中唯锦流玄之命是从,她为他制毒,为他手染血腥,也在出现了新的竞争者后被他无情的抛弃。
浮泊凉眼神闪了闪,她忽然想起黒毒刹最后含泪想要说出,却最终没能说出的三个字。
我爱你。
这是世间最沉重的感情,让人避无可避。
“这就是棋子的命运。”最后,血衣面无表情的总结。
浮泊凉微微一惊,抬头诧异的看着她。
“阁主不必为她伤心,所谓棋子,便是在主人面前用尽全力的冲锋杀敌,如果他的刀钝了,那他也到了被抛弃的时候了,”血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笑意,“这是我自小接受的教育,所以如果有那一日血衣为了阁主死了,阁主也不必伤心,因为这是我们的使命。”
浮泊凉的心忽然一阵一阵的疼痛起来。
棋子,就注定被抛弃么?
那她之于白初扬,是不是也是棋子?
“没有人是注定为谁死的,”浮泊凉低声开口,“你的命是由你自己做主,而不是由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她抬起头,眼神竟是不同于往日的炽热,和眼底深藏的怒气。
她讨厌别人将生命看的太过卑贱,就因为你是属下不是主子,就活该为人死么?
“阁主,您现在还不懂,”血衣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不过很快您就会懂了。”
将,永远重于卒。
浮泊凉低下头,没有说话。
“那么,这次的信纸也由属下来写么?”血衣轻声问。
“嗯。”浮泊凉点点头。
白落国,落城,雍王府。
一袭淡雅白衣的人影静静的站在凉亭之中,大雨从天空化作无数滴水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地面上,溅起破碎的水珠,他的眼神不同于往常的淡然,而是带了一抹深沉。
绿叶红花在他身后,点缀出一副无比自然的画面,像是画中仙,神色因为冷淡而太过苍白。
“殿下,泊凉传消息回来了。”不知何时,白鹤出现在他的身后,脸上已经显现出老态,只是眼底那抹锐利却让人不敢忽视,就算是苏痕,也绝不敢小看这个老人。
白初扬伸手接过信纸,纸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不同别的女孩子身上熏香,她身上永远都是清清爽爽的。
字迹是娟秀的小字,简单又明的说了宴会的经过,字迹之间倒带着淡淡的凌厉意味。
白初扬一眼扫过,就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错。”
白鹤接过去看了一眼,眼底迅速的闪现出一抹惊喜:“这样我们的实力一定会大增啊!”
白初扬只是笑。
“玥罗那边怎么样了?”他低声问。
“一切安好。”白鹤低下头。
白初扬颔首,眯了眯眼,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想此刻见到她,可是他不能离开落城,更不能让苏痕发现他和浮姬阁之间的关系。
“泊凉她……这次回来,殿下也让她休息下吧。”白鹤试探着开口。
“好,”白初扬想了想,说,“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但是再乖巧,却也不如他的妹妹可爱。
白初扬将目光重新投向湖水,眼前一闪而过凌源墨的脸。
墨墨,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