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立闪割裂了如墨般的云层,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的完颜建康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
此时,完颜建康心中不由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亏平时没有计较布尔烈对自己的无礼。不然的话,完颜建康看看眼前那个金军将领的惨状,暗自摇头。
席上的其余众人也是目瞪口呆,知道布尔烈为人狠毒,但没想到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好歹众人也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不似完颜建康那般失态。
早有手下布好祭坛,打眼望去,一根朱笔,半根孔雀翎,一块写满符咒的绢布,上了锈的铜铃铛,做工华美的天鹅羽扇,还有一些作法所用的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
此时的布鲁尔口中念念有词,手足舞蹈般的摇晃着那上了锈的铜铃铛。
那被押解的金军将领,此时已经被人打得口吐鲜血,无法言语,痛苦得面容扭曲,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布尔烈,大有生诞其肉的样子。
布尔烈一把按住那金军将领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而锐利的光芒:“可怨不得我啊!是你自己想要报效朝廷的,我也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那金军将领浑身剧颤,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布尔烈哈哈笑道:“怎么?你也会惧怕?”
略微思索片刻,布尔烈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是怕吃痛。”
此刻的他一种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极不耐烦,又仿佛很开心。而他有着怎样微妙而又复杂的心理,无人洞悉。
那金军将领的眼神呆滞,眸底黯然失色,犹如枯井一般。呆滞而麻木的双眼中,泛出万念俱灰的绝望之色。
真是一言生死难决断,两行善恶谁人定。
布尔烈见布鲁尔作法已到需要祭祀的时候,手持五脏刀,揪住那金军将领的头发,逼他仰起头来,咝的一声,已然将那金军将领的衣衫割破,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
所谓的五脏刀,其实也是风水术中的一件阴阳法器。据传,死在五脏刀下的人,他们的元魂永世不得入天地无极之所,得不到轮回,无法解脱。
那金军将领颜面变色,牙关颤抖,眼眶发红。
完颜建康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受惊多度,竟大声哭起来'悲声凄凉,让人不忍听闻。
布鲁尔的动作越来越急促,浑身上下也开始抖动起来。
布尔烈见状,手持五脏刀,手起刀落,一刀插进那金军将领的胸膛。
鲜血泛着幽幽红光,使得中军帐内的众人尽皆感到十分的压抑难受。
扑通!
那金军将领失去士卒们的支撑,跪到在地上。
那金军将领的鲜血在布鲁尔作法的引导下,如同长蛇一般,十分诡异的奔向那口玉棺。
“潜龙清清,去秽濯清。”布鲁尔将手中上了锈的铜铃铛扔向那金军将领尸体旁,脚踏魁星,拿起那写满符咒的绢布,“天地清明,复吾神明。神明在侧,开启冥阴。”
那口在众人眼中十分精美绝伦的玉棺突然颤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口玉棺里面有什么人?”
中军帐内的众人早已经被那金军将领的死,而变得方寸大乱,也不顾一旁的布尔烈,私下里不断小声议论。
而布尔烈也是充耳不闻,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要为萨乌在军中立名。他,要为师门在军中立心。他,更是要为自己在军中立命。
因为自身的命格影响,使得布尔烈终身无法成为心中最为推崇的萨乌。而他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在军中站稳脚跟。
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在师门中有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够相助师尊完成那万世伟业。
鲜血不断地涌向玉棺,那玉棺的震动也越来越大。
布鲁尔头上的额汗也越来越多,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祭棺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有半点儿松懈。
“头戴魁罡,欲扫八方。冥神号令,阴将八千。萨乌之名,天神之命。”布鲁尔一口舌尖血喷向玉棺,双手结印,大喝一声,“敕!”
咯!咯!咯!
几声巨大的响动传进中军帐内的众人耳中,玉棺不停地晃动着,如同禁锢了许久的恶魔即将苏醒一般。
玉棺的震动渐渐使得中军帐所在的地面也开始震动。
金军的驻地也开始有不少金军将士感受到了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天神发怒了么?”
面对着这诡异的震动,不少的金军将士都感到了恐惧,露出了担忧之色。
一时间弄得众军士们人心惶惶,使得金军内部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而此时金军中军帐内的情况则要比外面安静许多。
除了完颜建康依旧在小声哭泣外,便只剩下布鲁尔作法弄出来的响动。
布尔烈一脸漠色地看着小声哭泣的完颜建康,寒声道:“一个男人怎么老是哭哭啼啼的?难道你不知道大金国的天下就是用无数的尸骨累积成的么?”
中军帐内,无人敢应布尔烈的言语。
在场的众人却俱是心头一凉:这布尔烈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等忤逆之言。全然无所顾忌,要么他是想谋反,要么他是打算将在场众人灭口。
看此情景,呆会儿除了布尔烈的亲信,帐内的其余人只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统领所言极是。”
“统领大人的金玉之言使得卑将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我等粗俗之人,不识大体,幸得统领大人教诲。”
帐内的众将领不断地迎奉着布尔烈,不敢有一丝怠慢。
布尔烈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些向他迎奉的将领,心里明白:这些人在官场和战场上厮杀如此久,能够活下来不死,早已经是人精了。哪里是完颜建康这样的纨绔子弟所能比较的呢?
布尔烈右手摸了摸鼻尖儿,看着大汗淋漓的布鲁尔作法,轻笑不语:对于布尔烈来说,相比较养一群聪明但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奴才,不如养一群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奴才。
“师兄,神血咒就要完成了,咱们也得整顿人马奔向天路山…”说到这里,布鲁尔蓦然住口,看了看一旁的布尔烈。
对于师兄布尔烈的性格,布鲁尔太了解了。他担心自己的言语给在场众人带来横祸。
“不急这一刻。”布尔烈来到布鲁尔身边,拿出一块锦帕,为布鲁尔轻轻擦去额上如雨的额汗,“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么?”
布尔烈面色温和,轻声细语,如同是在给自己讲一般:“师尊不是说过么?神血咒噬得血越多,威力就越大。呵呵呵,师弟难道忘记了么?”
闻言,布鲁尔心知不好,脸色十分痛苦地大声说道:“师兄,千万不要做傻事啊!神血咒本来就有伤天合,你这么做难道不要命了。”
面对布鲁尔的苦苦哀求,布尔烈苦笑一声:“为了师门和师尊,就算遭受天谴又如何?”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布鲁尔,叹息一声:“师弟不须如此。或许这就是师尊口中常说的‘命’吧!”
军帐内的众人预感不妙,也顾不得礼数,纷纷往帐外奔跑。
布尔烈面色如常,与布鲁尔一起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众人,并不出声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