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刈终究还是动了剑。
是在莫刈如厕之时。
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街道边的小茅房，莫刈上一餐喝多了水，便进了茅房小解。
可他刚刚脱下裤子开始释放之时，却有一道灵气逼近，来势汹汹。
莫刈下意识地凝聚灵气屏障挡在身前，却是一声爆响！
巨大的冲击力震垮了茅草小屋，茅草在空中，随风飘荡。
莫刈在原地站着，连裤子都没提上来。
似乎时间都静止了。
街上的行人与莫刈都呆呆地愣着。
只能听到莫刈仍在小解的声音……
便有人开始惊叫！
便有女人开始羞涩地笑！
便有人开始哈哈地大笑。
莫刈提起了裤子，整理好了衣物，便在人群中搜寻着华阳的身影。
他脸色阴沉，灵气在身边环绕，骤降的温度下，好像四周的空气都结了冰。
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暴风雨的前夕……他们可以预料到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众人便收了笑容，一脸惊恐地望向他，不敢再说一句话，不敢再发出一点笑声。
莫刈道：“你似乎，有点太过分了；吃饭的时候动手，我忍了；睡觉的时候动手，我也忍了；在洗澡的时候动手，我的忍耐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可你现在，竟敢在我方便的时候对我出手……”
“你简直是在找死。”
莫刈手一张，一旁的听周“啪”地一声撞在莫刈的手心。
华阳眼见不妙，拔腿就跑！
莫刈如风一般追了出去！
华阳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干嘛！你拿剑干嘛！这只是训练！你别想着杀人呀！救命呀！杀人啦！”
最后，华阳鼻青脸肿地坐在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里。
面前是满满一桌的饭菜！
他吃得还挺开心，只不过动作不能太大，要不然扯到了伤口，就会很疼。
“嘶！”华阳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抱怨道，“见我赢了，你就恼羞成怒！竟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输不起的人！”
莫刈淡淡地道：“输了一顿饭，我是挺不开心的，不过能揍你一顿，也算值了。”
华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至于吗？不就是让外人看了看你的……那个吗？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些？”
可莫刈冷着脸。
旁桌的客人谈笑道：“哎哟！我跟你说！今日我正走在街上，街边有一人正在茅房小解呢！可不知怎的，那茅房竟忽然炸了！可怜那人光着下半身，就站在我们面前！哈哈哈哈！可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听说了听说了！真是有趣！”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竟还是个大～男人！他那东西的大小，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华阳偷偷地笑。
莫刈伸手去摸剑：“我简直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华阳嬉皮笑脸道：“别别别！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道歉！你也不用想太多，反正咱们马上就走了，这儿又没人认识你！再说了，人家也不全是嘲笑呀！你听听，你那东西的大小，可是让人羡慕呢！”
说罢，华阳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一笑牵动着满身的伤口，他又忍不住起惨叫来……
莫刈冷着脸，听周捏在他手中，咯咯作响……
可憋了半天，莫刈终究只是咬牙切齿道：“下次你要再敢这样！我忍得你是谁，我的剑可认不得你是谁！”
华阳小心翼翼地吃了口菜，道：“我知道我胜之不武！可也是你威逼利诱逼得我出此下策来！但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样的手段了。”
莫刈闻言微微一愣，还是叹道：“也怪我，是我逼得你不择手段了。”
“哎！没事没事！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华阳嘻嘻地笑了笑。
可莫刈皱了眉头，愠怒道：“你尽快把你这副样子改过来吧！我看了心烦！”
华阳一挑眉：“怎么烦了？”
莫刈道：“你看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眼睛里冒着青光！只像无耻的宵小之辈！哪儿有一点人皇之子的模样！”
华阳一愣：“我有吗？”
莫刈微微摇头：“虽说兵不厌诈，不过身为人皇之子，未来的人皇，行事还是该光明磊落！不要落人话柄。”
“知道了知道了。”华阳低头默默地扒了一口饭，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有吗？”
“好。”莫刈点点头，“嗯……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确确实实是逼得我动剑了，这第一关，就算你过了。”
“哦！”华阳眼睛一亮，“过了呀……”
可他又皱起眉头来：“过了又有什么用呢？”
“等你过了第二关，我们就回神山。”
“什么！”华阳激动得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
“嗯。”莫刈淡淡地道，“怎么耳朵还不好了？”
“回神山？”华阳激动之余，却又生出许多质疑来，“我可以了吗？”
“不得不说，其实你有进步，而且不小。”莫刈放了碗筷，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如果你能过了第二关，也就算是上路了，我也教不了你太多了，更多的，都只能由你在实战中自己领悟了。”
“哦。”华阳皱了眉头，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莫刈忍不住一笑：“怎么？你怕？”
“当然怕。”华阳道，“即将面对何渊那个老混蛋，难道你有十足的把握获胜吗？”
可莫刈微微皱了眉：“出来有些日子了，怎么你一点没变呢？”
“我变了挺多了呀。”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是满脑子都只想着何将军呢？你怎么还不明白，人间、人皇所直面的威胁，并不是他，而是魔域。那才是更值得你去考虑该如何应对的。”
华阳皱了眉：“魔域那群不知死活的妖怪是肯定别想有什么好下场的！可打败何渊，却是我们征途的第一步呀。”
莫刈微微摇头，叹气道：“第一步，可别踏错了呀。”
“怎么会呢？”华阳呆呆地吃着东西。
“如今，人间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那魔域，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更为难缠。”莫刈道，“何将军，似乎很吃力的模样。”
华阳道：“那老混蛋估计脑子有问题，费尽心思从我父皇那里抢来兵权，把我赶出来，结果把人间搞成这个样子。”
“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想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莫刈微微摇头。
“嗯。”谁料华阳竟郑重其事地点着头，道，“父皇已经许多日子没有露过面了，其实我早就有所发觉，父皇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我一直抱有一丝希望罢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那一丝希望也快消失殆尽了，最后不过剩下可有可无的一个念头罢了。其实我早该接受这个事实了，我父皇，已经死在何渊手里了，所以，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做出这些事来！”
“你……”莫刈略微有些惊讶，可他又想起临行前何将军的嘱咐来……
“莫刈，你是人间最年轻的将军，是人间未来的中流砥柱！”何渊神色间颇有些疲惫。
“如今人皇受魔域暗杀身亡，人间群龙无首，实在是危在旦夕！我想那魔王定不会就此收手，定会择日进攻神山！”
“当务之急，是要瞒住人皇死讯，以免乱了军心。其二，是全军将士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神山。其三，为保住人皇血脉，我命你护送即刻华阳殿下离开神山！”
“可是……何将军，我可以留下来抵御魔域进攻。”莫刈微微皱眉，“而且，我自认为我更适合留下。”
“不行！”何渊微微摇头，“华阳殿下是人皇唯一的血脉，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这个任务至关重要！你叫我如何放心交给别人？！”
“可……”莫刈想起那个嚣张跋扈、任性无理又什么都不会的华阳殿下来。
如果真要与他一同游历人间，不知要相处到几时，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那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的殿下，与自己相处，会是怎样的情形呢？难道自己要喂他吃饭，帮他穿衣，上厕所也要帮他脱裤子提裤子吗？
莫刈情愿以英雄之名战死沙场！
“没什么可是了！服从命令便是！记住！人皇身死的死讯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殿下！”
“末将遵命。可，我们何时回来呢？”
“等到，华阳殿下足够继承人皇之位时。”
可那样无能的一个人，要何时才能成长到足以撑起人间江山的地步呢？这一天，可能永远也不回来到。
可莫刈只是微微一叹气：“是。”
可他又忍不住地问：“如果……华阳殿下始终不能成长为人皇呢？”
“那就……让我来！”
……
回过神来，莫刈摇摇头：“再说吧。”
华阳的饕餮盛宴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他抚着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引来旁人和莫刈一阵嫌弃的眼光。
然后他道：“那怎么才算过了第二关呢？”
“只要你能……逼得我听周出鞘。”
华阳眼神缓缓爬到桌边那把长剑身上。
他道：“我听说利剑出鞘，都是要见血的！我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我会有分寸的。”莫刈微微一笑，“保准留你一条命。”
“啊？”华阳露出惊恐之相，“不行！你这剑只有微微一碰，可就是深深一道伤疤呀！我这么英俊的脸庞，可不能轻易破了相呀！”
“呃……”莫刈露出不屑的表情，“就你这长相，也能称作英俊？”
“……”华阳颇有些郁闷，“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人皇之子，未来的人皇，九五至尊……这叫做帝王之相……”
莫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可两人已经吃饱喝足。
华阳转了转眼睛，低声问道：“你有银子付账吗？”
莫刈微微摇头：“没有。”
华阳便叹了气，道：“那你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有银子呢。”
莫刈依旧淡淡地摇头，淡淡地道：“没。”
“那你还敢带我来这里！点这一桌几百两银子的饭菜！”
“不是你非要来吃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又吃一顿霸王餐？”
莫刈微微点头：“不过这一次，我会记得带上你的。”
华阳便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