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仙伸手挡在华一面前，道：“你要去哪儿？”
华一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蓝羽仙摇头道：“与我无关？你可还记得，是谁将你从曹风刀下救了出来，是谁将你抚养长大。”
华一别过脸去，冷冷应道：“也许对你而言，你不过是收养了一条狗，而且还没有养好。”
蓝羽仙吃了一惊，脸上随即渗出悲痛的神情来：“身为妖怪，我并不歧视狗。可你言下之意是在控诉自己的卑微，你不该这样比喻自己，你在伤我的心。”
华一并不为所动，只拉起尹冰的手，向外面走去。
“莫非我还能留在妖界吗？”华一不屑地笑笑，“莫非你愿意为了我，与你的妖界为敌吗？”
尹冰回头去看，蓝羽仙依旧气势磅礴地站在原地，可伟岸的身影，掩盖不住身后的寂寞悲伤。
华一略带怒气地走着，尹冰的心却先软了，她低声道：“那个大叔好可怜......”
华一却用力一扯，迫使她把头转过来。尹冰有些吃痛，于是不满地嘟起了嘴：“你对人很没礼貌！”
华一冷冷地笑了笑：“他可怜？也许他真是个可怜虫，可还轮不到你来可怜。”
尹冰也生了气，抽出了自己的手，闷闷不乐地走在前面。
华一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个受你欺负的妖怪！”
“他是妖王。”
尹冰皱了眉：“妖王，是很厉害的妖怪吗？”
华一笑着摇摇头：“妖王啊，人类的领袖叫人皇，妖怪的领袖就叫妖王。”
尹冰这下惊讶了，她难以置信地道：“刚才那个大叔，是妖界里的人皇？！”
华一点点头：“所以啊，你还没资格可怜他。”
“那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妖怪！你居然认识他！”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
“有过过节。”
“过节？”尹冰咬着手指头回忆了一下，“你和人皇有仇，你和妖王有过节......”
尹冰叫道：“天啊！你是要与这个世界为敌吗？”
华一耸耸肩，道：“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我无法加入任何一方。”
尹冰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明明看到你变成一条大狗了，你就是妖怪吧？为什么不能加入妖界呢？”
华一叹道：“什么大狗！那是狐啊！”
“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真相。”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能坏到什么程度呢？总不会一听完我就死了吧？”
华一道：“那倒不至于......”
“那就告诉我吧！你总是不肯说，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
华一看了看尹冰，尹冰晶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她恳求道：“说吧说吧......”
“唔。”华一道，“说就说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也无妨。”
两人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尹冰便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华一无奈地摇摇头，道：“总么说呢？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我是人与妖的后代，所以说，我应该算是......”
“人妖？！”尹冰惊呼。
华一皱眉，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半人半妖！”
“哦！”尹冰恍然大悟，“难怪，这样说来，你的确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妖怪......”
“我的父亲是人，母亲是妖怪。”提起父母，华一的眼神黯淡下来。
“啊......”尹冰又可怜起他来，于是她安慰道，“身世并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呀......”
“对啊。”华一道，“当然不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我的父母，明明人妖水火不容，为什么偏要相爱呢？我半人半妖的身份，同时遭受到了两边的敌视......”
“啊......”尹冰道，“这也不能怪他们，爱情这种事，谁也不能左右，如果两个生命真心相爱，无论能不能得到其他生命的祝福，他们都是没有错的。”
华一摇摇头：“他们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将会如何。”
“这......爱情来了，坠入爱河的人才不会考虑这么多呢......我听我爹说过，就连我们的上一任人皇，也爱上了一个妖怪呢！”
尹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只是人皇下令不让我们谈论有关上一任人皇的任何事情......你看，就算是曾经人皇，也同样不能控制自己呀！”
可尹冰说完，华一的表情更加惆怅了。
华一道：“你知道上一任人皇叫什么名字吗？”
尹冰想了想：“人皇的名讳，百姓是不能谈论的。可是既然是前任，说了也无妨。据说，是叫......华......华阳！”
华一看着她，道：“我叫华一。”
“华一......怎么了......”尹冰忽然醒悟过来，“都姓华！你们是亲戚？”
华一摇摇头：“华阳便是我爹。”
“.......”
华一看着尹冰呆滞的模样，只是笑了笑，便又接着道：“我爹叫华阳，当时是人间的人皇。我娘叫赤狐，当时是妖界的妖王。”
“......”
华一笑道：“怎么了，被吓傻了吗？”
“你......”尹冰只觉得云里雾里，似乎置身于一片不真实的环境之中，“你说你是人皇和妖王的孩子？”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不受所有生命的待见。”
“可......这是为什么呢？”
“人妖之恋啊......”华一苦笑道，“当年我父母不顾人类和妖怪的反对，执意要在一起，遭到了双方子民的共同抗议。我的存在，更是所有人和妖怪都不能容忍和接受的。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给了我一个注定要被全世界敌视的身份。”
华一扯着嘴角在笑，脸上以一副嘲笑并且无所谓的戏谑表情，可他的眼角，分明泛着泪花。
“......”尹冰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轻轻搂住华一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就说到这里吧，我好累，我想睡觉。”
华一盯着远方发呆，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不说了，不说了......”
东方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金黄的太阳从对面山头露出了极少的一部分身体。
阳光照到华一的眼睛时，华一睁开了眼，他道：“新的一天。今天的世界有没有一点改变呢？”
“有。你多了一个朋友。”尹冰道。
华一笑道：“你已经决定跟我交朋友吗？我们才认识了不过两三天而已。”
“交朋友并不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人们第一次相遇，就有可能成为朋友。”
“哦......”华一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朋友是很宝贵的东西，我很少交朋友呢......”
“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吗？”
“是唯一的一个，但不是第一个。”
“那第一个是谁呢？”
“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是一个人类小男孩儿，是一个小乞丐，我曾以为我和他是朋友......在他受欺负的时候，我出手帮他，我和他一起挨打，被打得很惨，结果另一个我出现了......坏人被吓跑了，我的朋友也被吓跑了，再次相见时，他一边喊着妖怪一边跑......我就再也没有交过朋友。”
尹冰笑了笑：“我也见过另一个你了呀，明明是一只可爱而且帅气的大红狗，他们怎么会害怕呢？”
“那叫狐......你才是大红狗。”
“大红狗，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柳木王城城主估计是杀不了了，他们一定会更加防备我的。”
“啊......”尹冰着急道，“你不打算回柳木王城了吗？可我爹......”
“我只是暂时不杀他而已，我们直接去哺河城，去找你爹。”
“好！”尹冰这才欢笑起来，“太好了！我可以见到我爹了！”
“找到你爹之后，你又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带着我爹离开呀！我们离开柳木王城的范围，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我们就一直走，走遍整个人间，不在任何地方停留。”
华一只是沉默不语。
尹冰道：“这样不好么？”
“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我在人间漂泊了十多年，我觉得，这种日子你未必能适应哦......”
“可......”尹冰低下了头，“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不如，等我杀光了那些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坏城主，杀光人间所有坏人，杀了曹风！你们再回去，回你们的哺河城！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们，你们只管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
尹冰叹了口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会太久的。”华一目光放向远方，透露出十分的坚定来，“我会加快速度。”
“所以，你的使命，便是要不停的杀么？”
四目相对，华一感受到了从尹冰眼里流露出的悲伤。
那是什么？
是同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