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不敢眨，烟更来不及抽，一路猛踩油门，白色面包车黑黑的车轱辘极旋转着……
终于在快进龙门市的时候，张子山看见了前面李梅君拉着设备的车，怕被人现，于是张子山慢慢松开油门，放缓着度再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装着设备的车缓缓地驶入故城村南，白色的面包车也缓缓地跟了过去。在前任书记李玉和亲自关闭的绒毛厂门口，李梅君的车停下了……
张子山把面包车倒到了一个安全的角度，自己也下了车，走到一棵大榆树下面看着……
李梅君正指挥着村长的儿子还有李大棒子一帮人在卸着车上的设备，从绒毛厂里又跑出来十几个人帮忙搬着，张子山隐约地看到绒毛厂门口的大牌子已经换成崭新的了上面用一大块红布盖着，门口上面还悬挂着一溜儿大红灯笼、彩旗和红色的条幅，俨然一副重新开业的样子……
“你们都小心这点儿，贵重着呢，谁摔坏了谁赔啊，诶呀，老五，你倒是慢着点儿，别把漆给蹭掉了……”李梅君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张子山的耳朵里，“李厂长，这台设备放哪儿啊？”……
张子山正准备上前，忽然看见朱育臣从绒毛厂的院子里走了出来，“李厂长，您辛苦了……
李梅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辛苦谈不上，我就盼着这批机器早点儿运转起来，看看咱们厂里生产出来的第一双皮鞋呢！”
朱育臣笑着说：“那还不快，这些工人那可都是老把式了，这回就差不多齐活了吧？”
“这回总是万事俱备了……”
……
李梅君和朱育臣还在拉设备的汽车前面聊着，张子山直接走了过来。
“婶子、育臣，你们这是忙什么呢？”张子山直截了当地问。
李梅君和朱育臣转过身一看，两个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接着又变黑……很快又白了起来……
朱育臣正犹豫着想说话，还是李梅君经验老道，马上笑着对张子山说：“子山你回来了啊？你千万别误会啊！你听婶子跟你说……”
一把撩开那块儿大红布，张子山看着厂门口新挂上的牌子上写着：“永利皮鞋厂”，又看着李梅君……
“子山，你听婶子跟你说啊，你们的皮鞋厂是咱村的总厂，这家是分厂，都是咱村的企业，你不是说过要以点带面展全村经济吗？你看……”
张子山强忍住胸中燃烧的怒火，说：“总厂？分厂？可是婶子，我看这阵势这是这一两天就要开业啊，你们没有经过培训学习，婶子，你们会吗？”
李梅君笑着说：“没事儿，技术上我们聘请了市里的专家过来，边干边学呗，对了，你那边的会计我是干不了了，村里任命我李梅君当这家永利皮鞋厂的厂长，不好意思啊子山……”
张子山紧握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松开了，说：“朱育臣，请问我们走之前您答应给我们新建的厂房地址在哪儿？”
朱育臣赶紧笑脸相迎，说：“别生气，子山，都是为了咱村的展嘛，再说了，你们是总厂，她们只是分厂！再说了，给你们选的厂房地址早都定好了，放心吧！就是……就是咱村原大型纺织厂的厂房，都归你们！”
张子山看着眼前的李梅君和朱育臣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说着，看着眼前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一个是自己的长辈，可是眼前生的这事儿还是让张子山一个劲儿地憋火……
张子山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直接撕破脸皮不难，难的是三四十年的兄弟感情还有……
张子山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抽了几口，想着两家就两家，反正业务量大，不会生业务上的竞争，加上现在朱育臣刚才说的原纺织厂的厂房也在，说了一句：“婶子，朱育臣，没事儿，百花争鸣也不错，谁干都是干，都是给咱村里干！”说完转身就走了，朱育臣又往前追了两步，被身后的李梅君一把拽了回来……
直到看到张子山钻进了车里，李梅君才说话，“张子山那臭脾气你还不知知道？！不过今天这张子山看起来倒是有点儿反常啊？我还以为他会跟你我大闹一场呢，白瞎我提前还准备了那么多……”
朱育臣看了一眼白色面包车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手里的打火机咔嚓咔嚓地响了很多次，却点不着嘴里叼着的烟……
李梅君回头看了一眼朱育臣说：“咋了？后悔了？我可告诉你啊，咱这厂子马上可就要投入运营了啊，你的股份……”
朱育臣狠狠地嘬了两口烟说：“没有……没后悔……只是觉得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太……”
“咱们也没做什么啊？人有没有财运天注定，我看他张子山啊这辈子就没有财的命！你就不一样了……”
……
张子山脚下的油门猛踩，直接开到了大汉河桥上，一个急刹车，车子是止住了，张子山的心还悬在半空中……
从面包车上下来，张子山双手扶着大汉河桥的栏杆，冲着河面大喊了一声……接着又两声……三声……
多年以前，就是在张子山现在脚下站着的位置，朱育臣李梅君曾经跟自己一块儿在这捞过大汉河面上的铁秤砣……
这么多年过去了，铁秤砣再也没有出现，只不过张子山心里的那杆秤上，有了自己的铁秤砣，张子山的心里逐渐有数了……
一声接一声的狂喊，张子山喊的不是自己的屈辱，喊的不是鞋不鞋厂李梅君阴险不阴险的问题，而是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朱育臣变得已经不再像是自己多年一起同甘共苦的那个朱育臣了……
一小撒尿和泥玩的兄弟，一起读书，一起打架……一起参军……
看着脚下缓缓流过的大汉河水，张子山的心碎了满桥，支离破碎地掉入河里，随着河流一点儿一点儿地流卷了去……
和朱育臣曾经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像是放电影似的在张子山的脑海里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快越转……
突然一阵胸闷，张子山嘴里吐出来一口浓浓的血，身体一偏，重重地栽倒在大汉河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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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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