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渊和百里米正式成为了邻居,展玉作为非常好奇内情的旁观者,一边笑眯眯地试探着梁渊,一边等着看他被冰山女神吊打……
这两日,她一直呆在净苑,越发觉得梁渊对百里米不轨心思恐怕由来已久。百里米不过搬进净苑第二天,梁渊就派了人专门辟了一间药室出来,且另有一间小书房,其中皆是医药方面的典籍。
展玉虽然看不明白那些书,但也不妨碍她猜得到恐怕都是极其珍贵的孤本之类。因为已经达到了神医级别的百里米,在看到那些书的时候,对梁渊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这两日百里米一直浸在小书房内百~万\小!说,展玉则跟着看几本浅显些的入门级医书。书没看明白,倒是和百里米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毕竟她看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时不时地就会打扰到百里米……
说起来展玉也觉得格外苦逼,作为一个非系出身的人,让她看古文已经够难为了,更别说这还是古文专业书,一页书半个小时都看不明白。先前百里米给她的医经,她也只是囫囵背了下来,完全没有弄明白。
反观一向面无表情的百里米,百~万\小!说的时候却时常露出或惊喜或不解的目光,且拿着笔时时摘抄批注。
展玉经常看着书,目光就落在了百里米身上。她见过百里米的字,一手簪花小楷极其漂亮。都说字如其人,展玉虽不懂字,却也觉得百里米的字体与性格截然不同。
看着百里米的字,总是会让展玉想起那天她笑的时候,不过微微勾唇,整个人便添了几分温婉柔和。只可惜昙花一现,那一日之后,她照旧如常,不苟言笑。
正是静谧之时,突然有侍卫来报:“百里姑娘,主子请您速去前院。”
百里米凝眉起身:“何事?”
“似乎是主子跟前的炎庆受了重伤。”那侍卫回道。
百里米立刻合了书籍,背上药箱便随着那侍卫一同匆匆去了前院,屋中只余展玉一人。展玉原本就对这些书不甚感冒,见此情景也跟着合了书出门。刚出了净苑的门,展玉见地上落了一枚玉佩,便俯身捡了起来。
上好的岫玉佩十分通透,挂着紫色络子。四周雕着云纹,中间则刻了一个“渊”字。
展玉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梁渊。她刚准备把玉佩收入袖中,见到梁渊的时候好还给他,便见百里米匆匆地走了回来,目光一直巡视着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展玉心头一动,喊了百里米一声,而后将手中玉佩扬起:“百里师傅在找这个吗?”
百里米应声抬头时,展玉才看到她面上焦急,全然没了往日的冷清。
看到展玉手中的岫玉佩,百里米眼前一亮,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接过玉佩。仔细翻了翻确定没有任何损伤之后,她才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看向展玉,“多谢。”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是真的带着感激,以及失而复得的欣喜。这是百里米第一次在展玉面前如此明显地流露出了心绪。
也让展玉明白,那玉佩一定对她很重要。
来不及询问,原本给百里米带路的那个侍卫便追了回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百里米立刻将手中玉佩收了起来,而后敛起表情跟着他去了前院,展玉亦同行。
展玉进门时,沈天殊与梁渊都在屋中。百里米看到沈天殊只点了点头,先将肩上挎着的药箱放到桌上,而后走至床侧检查炎庆的伤势。展玉跟着走近,,看到炎庆毫无生息地躺在床上,炎庆左胸口处有一处箭伤,只箭杆被削去了因此不太明显。
“哎哎,你就别看了。”展玉还想上前,被梁渊阻止,“小心看了今晚睡不着觉。”他语气虽然仍旧轻松,阴沉且带着焦躁的神情却透露了心绪。
展玉又看了沈天殊一眼,见他脸色虽然不似梁渊那般难看,眉头却也时刻紧蹙,不曾舒展。她轻咬唇,心中也浮起一些担心来,炎庆的伤恐怕极重,否则梁渊和沈天殊也不会都如此重视。
作为沈天殊的贴身护卫,炎庆的身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梁渊曾经说过,他在炎庆手下也走不了百招。现在炎庆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展玉不由地多看了沈天殊两眼,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暗杀他不成?
沈天殊似有所觉,抬眼看她:“炎庆是出去办事时受伤的,并非是为了护卫我。”
这时百里米已经大致检查了炎庆的伤势,转头对沈天殊禀道:“受伤的地方很多,但是除了胸口处的箭伤之外都没有大碍。箭伤也不致命,但是箭头有倒钩,拔出来的时候恐怕会扩大伤口。”
一边说着,她打开药箱取出玉瓶,从中倒出一枚褐色药丸给炎庆服下,又接着说道:“主子和闲杂人等都先出去,我先替炎庆把箭拔出来,箭头上猝了毒,且带有活血的药粉,若是不及时清理,血就止不住。”
再耽搁一会,恐怕人没有毒死,反而是流血流死了。
沈天殊颔首便转身出去,展玉自认是闲杂人等也跟着往外走,却被百里米留了下来:“你不是要学医吗?留下给我打下手。”
被点名的展玉没有觉得荣幸,反而有些心塞。她不懂医术,不代表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迎来的是怎样血腥的场面……她有些迟疑,却在目光触及到百里米的瞬间把异议吞了回去。
百里米说的没错,她既然要学医,总不能连血都见不得。
炎庆一身烟衣染了血也不甚明显,直到百里米用匕首将箭头生生剜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炎庆的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了,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心中戚戚然,有些不敢去接触炎庆的衣服,生怕会摸到一手血。百里米却是面色凛然,专心地为炎庆处理着伤口。
门外,仆人被遣去,只剩沈天殊与梁渊二人。
“连你手下武功最高的炎庆都受了重伤,那一位的实力果然不同一般。”梁渊面带讽刺:“恐怕就算是东宫,炎庆也能全身而退,却险些折在他府上。”
沈天殊目光直直的落在庭中的枇杷树上,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炎庆武功再高,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遇上了围攻自然敌不过。不过炎庆是被弓箭所伤……”他冷笑一声:“越是如此,便越透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亲王府上虽都有府兵护卫,可是按照我朝规矩,任何人府邸都不得私藏弓箭手。晋王此举,的确反而暴露了他的心思。”梁渊附和:“不如借此让太子那边派人弹劾?”
沈天殊摇头:“不可,此次已经打草惊蛇,好在晋王并未察觉到炎庆的身份。若是贸然让太子出头,非但得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会让晋王心生防备。”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今圣人抱病,若是逼急了,以晋王的性子未尝不会破釜沉舟,到时候反而是太子被动。”
晋王曾领兵沙场,手中握有兵权。太子虽在朝中支持者众多,可是假使晋王反了,太子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兵权慑人。
且,他心中还存着另一犹疑。
梁渊叹气:“倒是让太子为难了。”
沈天殊微微一笑:“皇位自然不是那么好坐上的,即便是太子也需经历一番磨练。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便圣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东宫储君即位才是正统。”
晋王若是想坐下那个位置,需要付出的不知道要比太子多上多少倍。
想了一想,沈天殊又道:“你给太子送信,让皇后娘娘注意着宫中的情形。如今的局势,难保晋王不会在圣旨上做文章,若真让他得逞,太子那边恐怕就……”
他点到为止,梁渊也心领神会:“我知道,这就去给太子写信。”
屋内的血腥气让展玉肠胃翻涌,又被她生生地压了下来。直到百里米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她才终于忍不住冲到门外透气。
她一开门,立在廊下的沈天殊回过身来,见她面色苍白不由拧眉。
展玉见沈天殊目露担心,以为他在担忧炎庆,便好心地劝慰他:“放心吧。百里师傅说了,炎庆大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恐怕需要卧床静养些时日。”又加了一句感叹:“原来也不是所有的主子都是周扒皮。”
想起自己那个便宜主子,展玉就想扎他的小人。
沈天殊却淡淡开口:“既然害怕见血,刚才又何必难为自己留下?”他刚才就看出了展玉的为难,只是展玉不拒绝且愿意留下,他自然不会多说。
现在看她惨白的脸色,明显是受了惊吓。
庭外清风虽有些凉,好在能够冲散鼻息间的血腥气,让展玉的面色和缓了不少。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待胸口处的不适感消去后才说道:“我既然要学医,自然免不了见血。”
沈天殊一怔,又说道:“既然害怕见血,不学医便是了。你可以考虑一下其他,我亦会为你请师傅悉心教导。”
展玉摆手露齿一笑:“没关系,我能适应的。”
她和沈天殊的地位差距,也决定了二人的思维不同。沈天殊是能够改变环境的那个人他有能力亦有底气。展玉则不同,她是被环境所改变,只能努力适应环境的人。
唯一庆幸的是,展玉一向善于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