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秦念没有说话,温婉娴静的站在唐晟封身边。
程闰一开始就对秦念的身份有些偏见,最后知道秦念并不是什么豪门包养的情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小三,可见到唐晟封之后,程闰还是觉得秦念并不像是一个婚姻美满的幸福女人。
自始至终秦念身上都带着淡淡的伤感,程闰承认自己的眼力不行,猜错秦念的身份,可程闰从秦念身上看到的那份忧伤却是真实的,程闰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看错。
所以他就对秦念有些好奇,但秦念已婚的身份还是让他有些尴尬,所以唐晟封不管说什么,他都只能应承。
程闰又接着说道:“你们有事就去忙,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潇洒的挥挥手走了,也不管后面留下的三人。
见程闰已经离开,唐晟封才看着秦念说道:“我先送你去医院吧,我和景文还有事情,下午需要处理一下。然后我过来找你。”
“好。”秦念同意。现在她没有车,回医院确实也不方便,唐晟封既然要送她,她也没有理由推辞。
韩景文一直没怎么说话,看唐晟封将秦念安置到后排座位,便识相的坐到副驾驶。
唐晟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念也没有。毕竟那都是唐晟封的私事,即使他们现在是夫妻,但是她没兴趣知道唐氏的一切,也没有将手伸那么长的资格。
到医院时,唐晟封停好车,准备下来给秦念开门时,秦念却开口阻止:“你不用下车,我自己可以,谢谢你送我过来,下午我爸可能会过来,所以晚上我可能会回家。所以你不用再来医院找我了。”
秦念说完,就推了门下车。唐晟封却还是下了车,慌忙的叫了一声秦念的名字。
秦念侧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应。
唐晟封这才走到秦念面前,他稍稍低着头,注视着秦念,才缓缓开了口:“因为公司有事,所以不能陪你,我很抱歉。你也不要在医院待太久,医院病菌多,自己注意些。确认舅舅没事后,尽量让其他人去照看。”
“嗯。我知道。等舅舅醒过来我就回去。”秦念也没想要在医院多待,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嗯。等我忙完我给你打电话。我们登记的事情,你记得告诉你爸一声,等你舅舅这边稳定,你找个时间,和我回陆家一趟。我爸那边你可以不去,但是外公养我这么大,我结婚的事情,还是要让知道一声。然后还要找个时间公布我们的婚讯。”唐晟封一一说道,这些事情他之前就想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姜斌这件事情。
可就算遇到,他还是必须做。因为春节这样的节日,他总要带秦念回去见见家人的。
秦念要的不过就是唐晟封给她的婚姻,所以唐晟封妻子该做的事情,她都会去做。所以秦念对此并没有意见,说道:“好。到时我联系你,你来接我就行。”
“嗯。你自己小心些,也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在我们婚姻期间,你可以行使所有唐太太的权利。”唐晟封说道。
如果不是唐晟封提及,秦念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婚姻是有期限的。她要唐晟封的婚姻,不过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所以她自然不会和唐晟封客气。
只是现在唐晟封站在她身边一一叮嘱,倒是像极了普通的夫妻。
秦念不得不承认,唐晟封将她从苏易凡身边带走时,还有刚刚姜斌在医院时,唐晟封在她身边,是真的让她很安心的。
此刻她突然明白,唐晟封至少会护着她的。就像上一世那样,唐晟封拼了命都会护着她的。
秦念带着些复杂的情绪看着唐晟封,鼻子突然就觉得有些酸,她略带着些伤感的说道:“是不是只要我是唐太太一天,你都会护着我?”
任谁也没有想到秦念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对唐晟封来说,却并不难回答,他看着秦念脸,非常严肃的说道:“不,我会一直护着你。不管你是谁。但你这辈子,都只能是唐太太。”
得到预料的答案,秦念却开心不起来的。
“我先进去了。”说完,秦念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医院。
唐晟封哪里不知道秦念这是在逃避他的承诺,她对他没有期待,所以她不会希望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任何的承诺和回应。
秦念是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找到林方的,看样子林方是一直守在这外面。
“小方。”秦念喊了林方一声。
林方侧过头看向秦念,秦念问道:“舅舅醒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正常情况会在术后三到四个小时内清醒。”林方整个人都很颓废,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精神。
预料到姜斌也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秦念抬了抬手,对林方说道:“你先吃点东西。”
林方看了一眼秦念手中的东西,他并不想吃,所以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你都需要吃东西,不能我舅舅醒来,而你却饿晕过去吧?”秦念说的轻松,但是脸色却不好看。她不希望林方这样,越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应该越将自己的身体给照看好。
林方不好说什么,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打开包装盒,将里面的食物喂进嘴里。
最终林方还是吃了正常人的饭量,等林方吃完,秦念将残剩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丢进了相应的垃圾桶内。
秦念重新回到林方旁边,她看着林方说道:“是陈莉吗?”
林方猛的抬头,他完全没有想到秦念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林方问。
“刚刚知道的。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刚刚出去吃饭时,秦念收到了苏易凡发来的消息,姜斌会发生意外,全是陈莉所为。
陈莉是林方的人,秦念比谁都清楚。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方脸上闪过内疚,到底是他的原因才上姜斌受伤,即使他也不愿发生这样你的情况。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因为那到底是你和我舅舅的事情。只是你们家知道你和我舅舅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处理,毕竟我不希望我舅舅再遇见这样的事情。”
待我睁开眼,一道白光直逼而来,一霎似刺穿了我的双目,满目焦灼之痛顿时钻心入骨。我却觉眼前一切愈发清晰,九万里冰天竟临空扯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望无尽的黑暗回旋起着整个冰原飞雪,四下冰山雪川似一刹随飞雪旋开。
万里恒荒顷刻间,变得虚幻而缥缈,似一只脚踏入云端,曼妙且轻。恍惚间,我只觉一脚踩空,一阵眩晕冲顶。刹那间,风云变幻黑白颠倒,一股巨大墨色云海直涌天际,似翻洒的墨布满整个世界,无边无尽。
垂目脚下,一色雪白的冰原早已消逝无踪,惟有半寸陡石沉浮立足,而四下是无尽的黑暗。无数陡石沉浮半空,幽幽散着冷光,似无数白骨瞠目而视,其下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一脚踏错,自是未曾粉身碎骨,也当万劫不复。
这一切来得太快,我犹始应不及。巨大恐慌感自心底升起,未敢再乱动分毫。谁料脚下所点陡石竟在一寸一寸往下落,一个没准便撞上另一块飞石。濒临死亡的惊骇令我不敢睁眼再看,我识趣地挥别了生前所见最后一道冷光。
一阵清越的琴声,似自天外飘扬而过,一霎打破无尽的死寂。未曾睁眼,我也能感觉到,那绵延墨色的天际尽头,恍然透过一缕明净之光。
我知道,那是救我逃离此地的曙光。
二
清越琴声未绝,丝弦紧扣寸寸入梦。
那日,我做了一场梦,也是这三百年来唯一的一场梦。
梦里的天下,开满了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里,开满了朵朵白莲花。我不记得曾经喜欢的花,却觉这白莲花开得雅净而清然,入眼合心。
青茎高高托起的圆叶,盘了几粒露珠,随风坠入清水,漾开层层涟漪。莲花妍雅窈窕的姿态,明晃晃倒在碧水影底,凭空流洒几分熹微的暖意。
待我再度暖意二字时,心下不由一惊,我竟感到了一丝暖意。三百年的冰寒,早已使我冷暖麻木。而如今,我心底竟会生出暖意二字来,真是好生稀罕。如此一念,却又思之怯怯,大千虚妄,不可休思——
陡然惊醒,睁开眼,枯槁的梧桐伸长了枝,颤巍巍摇曳在风中。我倚在梧桐树上,轻荡双脚,裙摆飞扬在风中,余悸未消。琴声仍旧未绝,轻扬风中渐散如缕,声声入耳,竟渐渐消散了我心底所虑所悸。
垂眼侧望,他仍是静然如斯,指间轻弹。清瘦的面容带着几分淡然笑意,清明双眸专注琴弦之上,似这世间再无他物,值得他挪动那双墨般的瞳。
“司音,你醒了?”曲终,他终于记起了我。
“嗯。”我点头之时,足已沾地。
“司音,你喜欢什么样的曲?”每当他同我谈论琴曲之时,眼睛都是亮亮的,像星星一般。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应话。
他瞧我此般模样,只是笑了笑,没有再问。
如此相似的情景,他已见得太多。凡他问我喜好之时,便会得到如此回应。
我确是不知自己究竟喜好何曲?也不知喜好何花?我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哪般之曲,哪般之花?甚至连自己是何方妖怪也不知。
只记得,我是被他救出来的。我不记得曾经,也不记得我的名字。只知道,他唤我司音,我便应着。
三
眨眼已过深秋。苑里的梧桐枯叶飘零,想到来时所见碧叶遮天,竟不知不觉已过三月。我厚着脸皮跟随他,已有三月之久。
他许是觉得我一无是处,搁哪儿都是多余的,才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才找来我进行一次深入谈话。
“司音。”他每次唤我名时,眸里总是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这时,我会显得分外温婉,只是点点头以作应答,然后静静等待他的吩咐。
“司音,你跟着我,也有三个月。不知以后,有何打算?”他说到“以后”二字时,顿了顿,指尖琴弦随之颤了颤。
我茫然地望着他,不说话。
“司音,你今后日子还——还很长,你不能一辈子都跟在我身后——”他说这话时,直盯着我的眼睛,我却不敢瞧,垂眸避开了。
“司音,你应当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他终于挪开了那柔和且透着探析的目光,指尖轻轻抚着琴弦。
“可——可我只是只妖——”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如此长的句子。心中惊骇不已,历代但凡妖者,不是残害世人,便是为除妖者收捕镇压。可这两种下场,都不是我这小小妖灵足以承受的。
我不愿害人,也不愿为人所害。大抵这凡间比不得那冰雪荒原的,便是这世事难两全,所虑太多,不得善休。
“司音,妖也会有自己的喜好,也可以胸怀大志。”他清朗的声音传入耳内,消散了我所有的胡思乱想。
“我可以吗?”我懦懦地问。
他欣然点头,万分肯定道:“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我呐呐瞧了眼四下花木,方才抬手指向了清风阁。那是他家的书阁,我只去过一次,一眼便看中了那三重阁楼里的万卷藏书。
四
次年初春,我才磨磨蹭蹭从书堆里钻出来。阁外寒霜尽散,春光如苏,苑里梧桐嫩枝新抽,淡点鹅黄。一派大好春景,却唯独不见他的踪影。
琴音哀扬,若有还无,引我上花楹水榭。他正坐其中,指间轻弹。不知是琴音太过凄哀,还是他神情有些清惆,竟令我隐隐觉着几分不安。
曲终。四目交接,心底顿时涌出一股奇异之感,我忙垂眸避了开。闻得他声音淡淡:“司音,你可曾有过爱慕之人?”
闻言,我忙摇了摇头。爱慕之人?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何来爱慕之人?何况这妖,如何能与人相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