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取下敷在眼上的两包小小冰袋,看见安琪正翻阅着我前一晚想看的那本《星际南柯》期刊。
“哎,眼还肿着呢,别摘——”安琪起身到我身边,“祖宗,你终于醒了。”
那奇怪的眼罩又一次戴在我眼上。我问他怎么回事。
安琪模糊地解释:“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哈玻鲁说……你可能又产生一个新的分裂人格,也可能是原来那个突然变异了。”
“变异?”
“对。从一个黄暴的热血青年变成了爱哭的小姑娘。”
“什么鬼?”我又摘下冰敷,快步走到卫生间。
我的双眼确实肿得跟鱼泡似的,眼底还有不少血丝。我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我郁闷地刷着牙,不知道那个新人格有没有给我出大糗。
安琪站到门边;我们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人格变异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哈玻鲁说,昨天你说出想把我做成干尸的愿望之后,之前的暴虐人格好像得到了解脱。”
“那为什么会有新人格?”我口齿不清地问。
“这要问你才知道……”安琪眼神变得深邃,“康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漱了漱口:“我总不可能把从小到大的事都告诉你。”
安琪从背后环住我:“康榕啊,你昨晚哭到了凌晨三点。我本来还想帮你洗澡,结果稍微一碰你就哭着喊妈妈。后来还是哈玻鲁哄着帮你洗的澡。”
“靠!真的假的?”我脸红到脖根。太特么丢人了吧?
“骗你干什么?你喉咙不疼吗?”
其实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眼睛没有肿胀感,喉咙也不嘶哑。
“康榕,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安琪的手伸进我的衣摆,冰凉的触感突然掐上皮肤,还是让我忍不住打个颤。
安琪凑近我耳朵:“昨天你感觉怎么样?”
我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感到窘迫。“感觉……还好吧。”
“你看,你又僵得跟木乃伊一样了……”安琪有些沮丧,他揉捏我腰腹的手也停下,“你对我是不是还是有些排斥?”
镜中的他十分担忧地看着我:“康榕,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说好话。你觉得不舒服是吗?你还是接受不了我是男的,是吗?”
“没有,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昨天为什么不喊停?你知道的,我不想你勉强自己……”安琪\b皱眉。
在镜子前,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眉峰和我一样,是长而柔和的弧度。
整体而言,我的相貌与母亲是极像的——见过母亲的人看见我总是一眼就能认出我。我和她唯一的区别或许就在于眉峰。
母亲的眉峰很高,据说是处事大开大合的象征。
而我这种柔和平缓的眉峰,则暗示了个性的温吞寡断。
所谓的面相学我向来是不信的。母亲的态度却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她对我的眉毛几乎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小时候还为我剃过几回。每次剃我的眉毛,她都会说是为我好。
没有眉毛的我在学校受到不少嘲讽的眼光,心里不痛快却也无人可倾诉。
后来一次母亲又要剃,我不满地躲开了。她手举着剃刀,咬牙切齿:“真是和那个人一样自私又顽固啊……”
“安琪,我喜欢你的眉毛。”我轻声说。
“哎?”安琪疑惑,苦笑着问,“我刚刚给你科普那么多生理知识,你只对我的眉毛感兴趣?”
“呃……我好像走神了……”我不好意思地坦白,“我刚刚发现,我们的眉毛形状是一样的。”
“好吧,我的眉毛确实是好看。原谅你走神了。”他扬起嘴角,“但是你眼神也太差了吧?现在才发现我们的眉毛一样?我高一第一天看见你就注意到了……”
“好好好,我眼神差——”我贼笑,“眼神差才看上你。”
安琪试探着将我的腰一点点箍得更紧:“迟钝到家的某人也能看上我,某人好像在怪我魅力太大哦。”
我的背贴着他胸口。我的身体慢慢从僵硬的状态放松下来。
我想,我或许依旧排斥有人从背后贴近我——但是如果那人是安琪,我会愿意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