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很是不信,陆离竟然会跟凤雅厮混到一起?怎么可能!“你确定是陆家的老宅?”
“确定啊!”闻晓晓找了张凳子坐下,“顾大哥,你今天神神秘秘的,好奇怪啊。”
“有吗?”
顾长衣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认识凤雅。”
“所以,你跟陆离一样,是穿越时空来的?还是已经活了好几千岁?”闻晓晓嘻嘻笑,无聊的踢着脚。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呢,你确定要听?”顾长衣自然看出闻晓晓眼中的不信,神情有些落寞。
闻晓晓立马坐得直直的,头点的像啄米的小鸡,“听听听,要听,要听,我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了。”
“好吧,”顾长衣也捡了个凳子做了下来,手里不停的摆弄着一个翠色的小瓶子,玲珑秀气,很是精巧。
“我也说一个商末的故事,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弱冠少年。”
他这话刚一出口,闻晓晓就噗嗤笑场了,弱冠少年,天,好像现在的顾大哥就是老头子一样!
顾长衣怪责的斜睨了闻晓晓一眼,她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以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的我心高气盛,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心想求长生之道。就游历四海,遍访名山,希望能找到隐居的世外高人。”
“那天,我失足从一处峭壁上跌下,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一个相若年纪的少年给救了。”
“少年唇红齿白,面若敷粉。不过,在他抱着我飞上悬崖的那一刹,我便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个女儿身,是她傲人的身段出了她。”
“她抱着我飞上峭壁,故作的与我逗乐。她说,少年郎,怎得这般想不开?若是跌残了伤了,就再也寻不到小娘子了呢。”
“看着她笑弯的眉眼,我心中万分欣喜。不仅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仙子,还因为这仙子真的比画中绘的更加漂亮。”
“我粘着她求拜师,她问我拜师做什么,我自然回答要学那长生之道,要与天地同寿,看沧桑变化。”
“她咯咯笑得更美,说,少年郎,最美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若你真修得长生,心中便再也不会有喜悦了呢。”
“那时的我心高气盛,哪里肯认同她的观点。卯足了劲要拜她为师。”
“她笑得越发明艳,说,我可不敢当你的师父,若你真想拜师,就跟我回山洞吧。我的师父就住在里面,他老人家心里一高兴,说不准就允了你呢。”
“我跟着她东拐西绕的,终于走到了她口中的山洞,她却只让我在门外等。她说她师父脾气怪异,却最喜欢诚心之人。若要拜师,什么都不要做,先在门口跪上三天三夜再说。”
“我自然言听计从,坦然跪在地上,我一生所求便是修得长生,此间我心里又多了一个念想,那就是,我想和她一起双修长生。”
“她进来山洞就没再出来,我直挺挺地跪在山洞外,因为心中的希冀,丝毫不觉得累。”
“很快,三天三夜就过去了,山洞的石门始终紧闭着。我心里是有些失望的,我想,或许她看出来我心思不纯,故意戏耍于我。”
“为了显示我的诚心,我觉得,我起码还可以再跪个三天三夜的。这个念头刚起,山洞的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儒雅的少年。”
“我以为是山洞内守门的童子,也就不予理睬,仍是直挺挺的跪着,一动都不肯动。”
“谁知那少年走到我面前,略略打量了下,轻叹摇头,冤孽啊,即已注定,便如此吧。”
“我没听懂他口中的话,自然也懒得理他,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跪着。”
“那少爷却当头打了我一下,痴儿,还不随吾师进来!”
“我这才了悟,原来,他便是师父。师父如此年轻,果然是修长生的人!”
“山洞修炼的岁月很是清苦,练功打坐更是乏味,唯一让人展颜的,就是她醉人的笑语欢颜。”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我和她的感情自然也变得亲密起来,她性格爽朗,从没有小女儿的扭捏作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像天际的流云一般自由。”
“我不知道在她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可看她总是一脸欢喜的样子,总是应该不会太差吧。我想,多给我些时间,我最会劝好她的,劝她跟我一起修长生。”
“可是对于这个话题,她总是十分排斥,她说,她不喜欢长生,认真过完此生,轰轰烈烈过就好,她受不了看着身边的人垂垂暮老,她想陪着他们一起变老。”
“我俩虽然意见不同,却很少争吵。然后,我一直在动员她修长生,她则动员我跟她一起修法术。”
“每当这时,师父总是看着我们笑而不语,他的目光中,总含着一种叫怜悯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们。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目光,很讨厌。”
“山洞外有个莲池,里面长满了浮萍,最后一张秋荷落下来的时候,师父把她叫过来,说,离儿,是时候让你离开了。而今社稷危及如大厦将倾,你变回去助你父一臂之力吧!”
“她犹疑地点头,我知道,她其实最喜欢的,是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本想跟她一起下山,可师父说,我还需再修个半载,方能功成下山。她体贴的宽慰我,要好好学,不准偷懒哦,学成了,早日下山助我!”
“那时她的眸子清亮透彻,像天际的星辰一样灿烂,我溺死在这汪清泉里,久久上不了岸。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的。”
“我以为半载不过一百多天,很快就会过的。可我忘了有种东西就孽,谁也挡不住,谁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眼睁睁看着它结束。”
“我在山中收到她的信鸽,她说归途的路上在流民口中救下一个小女孩,他们说她是妖孽,要吃了她。”
“她说她花光了身上的积蓄才买回来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她说,那些愚民说她惹上妖孽,迟早会后悔。”
“她怎么可能会信!我也是不信的,我们是修仙之人,何曾俱过妖孽!”
“可世间有许多事,往往会一语成谶。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如果我能早点窥到天机,我定然将她锁在山洞里,绝不准她下山一步。”
“可我心里也明白,天命是斗不过的。当年的师父肯定早就看到了这一切,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我们。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她的信里,总是提及朝歌的风土人情,提及她巍峨的父上,提及她新捡回来的妹妹。”
“我每次看了都能偷笑半天,看来她日子过的不错呢。就愈发练习的刻苦起来,我要早点下山去助她,因为,我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可是,在收了三十七封信后,她的信里多了一个人命,伯邑考。她说,他是姬昌的长子。她说,他是人中龙凤。她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呢,明明在笑,眼里却蓄满了心思。”
“那天,我反反复复将那封信读了二十遍,她通篇说的都是伯邑考,一直提了三十多次。我知道,她有点心动了。”
“后来,我都不敢收信,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捉回送信的白鸽。我胆怯的不敢打开信开,怕她通篇提的都是他,又怕她压根没有提他,而我却没看到。”
“如此这般纠结,我终究每封都细细读了的。她的信里,写满了他的笑,他的沉默,他的惆怅,他的抱负。”
“看了这样的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给她。提笔半天,直到墨水将宣纸晕染成墨黑,我却什么都写不出来,只能团起丢进纸篓,很快就能丢满一筐。”
“因为我不再回信,她的信也渐渐少了。我心里更是着急,拼了命的勤修苦练。我要尽快下山,告诉她,我一直一直都喜欢她,绝对不比那个人少!也绝对会做的比他好!”
“辗转难眠的夜里,我就细细读她的那些信,揣测她写信时的神情,是娇羞不安还是欣喜若狂,或者,她只是有点好奇那个人而已。毕竟,她很少接触到男子呢。”
“盼望着盼望着,师父终于允了我下山,我祭起穿云剑,踩着剑端就飞到了云彩里。我才不怕人看见。我只想尽快飞到她身边,告诉她,有个少年,默默喜欢了她三年又一百五十二天。”
“朝歌的上空满是妖异的墨色,我知道,这是要亡国的征兆。可这些与我无关。我只想找到她,将她从那个叫伯邑考的家伙身边带走。”
“在云上我远远看到了她,便收了剑往下坠,可是,等我坠到街角,才发现她穿着囚衣。条条锁链将她的手脚绑缚,铁丝渔网将她身上勒得片片凸起。”
“在世人眼里,她此时只是一个被打伤待处死的男囚。只有我知道,她的真容。我嘶吼着想冲上台,却被一个小姑娘抱住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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