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晏庄把假发和墨镜一摘,拍着手就从观众席的角落走出来,身后跟着保镖一样的肖三酒。
普通富豪还皱眉跟旁边打听这白发男是谁,可佛珠还拿在手上的中年大和尚看见他那标志性的白发,吓的脸都绿了。白发鬼眼,在圈子里的名声可都是杀出来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尸生子会不会突然变脸。
“啧啧啧,不是哥哥说你们,能把他这包子脾气惹的破口大骂,你们也是有能耐。”
走到台前看了看我那焦了一层的手掌,晏庄龇牙咧嘴的抖了一下,冲我竖起拇指低声道:“哥哥服了,你小时候经常把炮仗捏手里炸着玩吧?”
我承认,我刚才被老和尚一句话引起来的满腹委屈的愤怒,被晏庄这个神经病两句话就打发没了。
看我还有翻白眼的力气,晏庄嘿嘿一笑,扭过头先冲老和尚行了一礼,然后义正词严的道:“龙婆坤大师,咱们四局和你们佛教协会也是老朋友了,现在哥哥新收的人在您地盘上被折腾成这样,谁负责赔钱啊?”
老和尚刚想张口,晏庄马上接着说道:“哦对了,顺便把这兄弟村子里的迁村补贴也结了吧,还有四五十号人的丧葬废、家属的补偿、剩下活人的精神损失费、道路损毁费、救援费、哥哥的出场费……”
掰着指头数了一堆,晏庄一脸和气的道:“也不要多,给个几千万意思意思就行了,要人民币哈。”
老和尚不准备说话了。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晏庄是来敲竹杠的,但他细数出来的损失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就算他是翻倍要的,但在场有谁敢说这钱不应该给?
事情没放到台面上之前,所有的惨案对这些成功人士来说只是朋友聚会的吹牛谈资,一旦放到台面上了,把事情抖出去一个角,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鬼眼施主,这次是我们的不对,老衲不问世事多年,确实对弟子们疏于管教了,老衲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撩起僧袍就跪了下去,冲着我的方向连磕三个响头。晏庄及时把身子让开了,老和尚旁边的人连拉带拽的哭喊着不让他跪,可老和尚跪的坚定,实力也远超这些人一大截,根本拦不住。
我趴在擂台上受了这三个响头,这是我们秦家村几十号人用命换来的!谁跪老子都受得起!
磕完头,老和尚站了起来看向身边的那些富豪,满脸的失望和愤怒,单眼神看着一个人,就能让那人诚心的悔过自己的过失,没一会儿,老和尚身边的人都呜咽着跪在了他身前,一个劲的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高僧的实力?!虽然佛教本就善于感化信徒,但能把感化玩到老和尚这种境界,说是半个地仙也不为过了!我甚至敢肯定,只要这老和尚一句话,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掏出来给他当香火钱!
“龙婆坤大师,不是哥哥没眼力劲,但这老哭不给钱也不是个事儿啊?哥哥兄弟还躺擂台上呢,这手上别说残疾这些晦气话,万一留下点疤,影响了哥哥一队的形象怎么办?”
当会场几乎所有人都沐浴在老和尚的感化威能中诚心悔过时,晏庄那痞气的声音又非常不合时宜的搅了这个气氛,刚才还哭天抹泪说自己错了的富豪们,现在一个个用泰语、缅甸语、马来西亚语气急败坏的轮番问候着他上下八辈子的亲戚。
晏庄笑容一冷,挥手就往骂声最密集的地方排出一个符阵,用的还全是高阶红符,这完全是在烧钱了!
符阵刚一成型,整个会场就掀起了阵阵阴风,鬼啸声不绝于耳,在这个擂台上魂飞魄散的厉鬼们的残留记忆,全潮涌向符阵中,混乱残暴的记忆向符阵中的人们展示着她们最痛苦和愤怒的一面,没几秒就有心脏病突发的人抽抽着倒在地上,剩下的也差不多快被吓疯了。
这么狠辣的一手我是真没想到,老和尚估计也没想到,他在符阵刚成型时就想出手破阵,可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今天四局的人在这儿犯下什么事儿都有老子扛!谁敢动手阻止一下试试!”
那边晏庄冷笑着折磨着口出恶言的富豪,这边晏刚老头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出来,眼睛一瞪,还颇有几分当年从军征战的气势!
不过喝住了老和尚之后,老头看晏庄还不收手,没好气的低声骂道:“兔崽子你玩的差不多就行了啊!人死的多了不好收场!”
晏庄听话的把符阵撤了,只不过撤阵之前,他随手把符阵范围内的“宠物”咒令给解了。
七八只不同品种的厉鬼同时暴起,惨案再次发生,这次老和尚直接出手了,佛家六字真言仅喝出一个“唵!”字,就镇住了作乱的厉鬼,实力差点的,差点被震的魂飞魄散。
我看不惯老和尚庇护那些本来就该死的人,不过让我稍微舒服一点是,他喝住了那些厉鬼后,就盘腿坐下开始超度亡灵,随着他呢喃而出的经文,现场仿佛有佛光笼罩一般,那些鬼魂身上的戾气竟然真的慢慢消散,她们的眼神也回归澄澈,向老和尚一拜后投胎去了。
“妈的,老子怎么感觉被他比下去了呢?这秃驴竟然直接把鬼门给开了放这些早没投胎资格的厉鬼进去,呸,下面的阴差也都是看人下菜的!”
老头嘀嘀咕咕的拦在我前面骂着,晏庄走过来没好气的翻白眼:“得了吧您,人家只是开了道后门,您当初还把阴差给打了呢!要不咱四局的人在下面能这么不受待见?”
本来想反驳几句,可老头偏头一看我在他身后专心致志的竖着耳朵听,马上抬脚踹了晏庄一下,狠瞪他一眼后,上前两步和老和尚对上了。
“龙婆坤,按理说咱们哥两也几十年的交情了,老子确实该给你点面子,但你是不是快圆寂都老糊涂了,近几年你看看你地盘上这些牛鬼蛇神,玩的黑心就算了,手别往老子地盘上伸啊!”
“就秦家村那事儿,老子差点被上面的人打电话烦死,你们不能老捡着老实人欺负,老实人发火怕他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受不起!”
老和尚本来苦笑连连,一听老头提到“上面的人”,马上神色一肃,认真的问道:“真被上面人问了?”
老头冷笑两声回头看我一眼:“怎么,在后悔灭口没灭干净啊?经历了整件事的人还活着一半,其中一个还是老子局里的新人,你说老子这立场怎么站吧!”
表情难看的点点头,老和尚再行一礼,保证道:“在老衲圆寂之前,必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在这一方地界怎么说也是老衲做主,所以四位就先回吧。”
掏出一个玉瓶,老和尚走过来放到我面前,低叹道:“把这药涂在伤口上就不疼啦,老衲没几年好活了,等老衲圆寂的时候,来送一程吧……”
晏庄眼冒绿光的帮我涂了薄薄的一层伤药后,就毫不客气的把剩下的揣自己包里了。
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一片混乱的会场,当天晚上老头就带着我们上了老和尚安排的军用直升机,到边境后换乘民航,快天亮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了四局。
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我却把秦家村的仇都报了一半了。
回到四局,我本来准备回房睡觉,可老头直接在我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把我瞌睡都拍醒了。
“还没拜过鬼女你小子跑啥呢!记好了,以后每次做任务活着回来了,只要还留着一口气,都得先去拜鬼女!”
我一看连快挂在肖三酒身上睡过去的晏庄都没反对这事儿,只能认命的跟着下到负三楼,恭恭敬敬的拜了鬼女,然后在老头的指示下独自留在血玉棺前,把这一趟去泰国的所有事汇报一遍。
“这是传统,这次任务你戏份最多,不是你汇报还指望老子替你汇报?”
老头丢下这句话,打着哈欠走了。晏庄刚才就睡过去了,肖三酒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扛着晏庄也走了。
在劳累了三天,经历了生死,熬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他们三个无耻之徒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一口棺材旁边,走了……
我跪的累,往旁边一歪坐了下来,顺势靠在了血玉棺上。虽然是口棺材,但也是咱们自家的棺材,经历过这么多事,我看这棺材竟然还莫名的有点亲切的意思了。
这段时间除了和老和尚吐过一次苦水外,我还真没能跟谁交交心。偏头看一眼棺材,我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它边上,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这次任务的经历,讲我看见晏庄排符阵时心里多爽,讲老头护短的时候身高一米八。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收不住了,我讲完任务又跟棺材吐槽肖三酒不爱说话是不是有交流障碍,最后天马行空,我连小时候改卷子成绩都抖了出来。
“你再不闭嘴,我就叫晏刚把你赶出去!”
一道隐含着不耐烦的女声从血玉棺里传出来,不仅打断了我的废话,还把我吓的整个人都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