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女君竟然和自己考量的相差无几,看得出来,是真的在意戎儿。
如此,他也能稍稍放心了。
接着女君就听见这位威震京城的王叔颇为欣慰道:“陛下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什么心?
锦色:“……”很好,你又知道了。
昌平王接着道:“戎儿他现在钻了牛角尖,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只一门心思都放在陛下身上。陛下的心思本王已然了解了,固然是为他好,但毕竟不是他想要的。”
“这孩子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如若逆着他来,万不好收场。故此臣在这里托个大,恳请陛下允了这门亲事。此事若能成,臣必不胜感激。”
话说到这份上,锦色是真的有点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了。直觉告诉她,要是一口回绝了往后可能不会再太平,本心又告诉她,不能这么草率地应下这种事。
锦色放在桌案下的手指微微攥紧,在昌平王等她回应的目光中几乎坐不下去,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偏偏又无从发作,更不能甩脸走人。
这叫什么事?小混蛋一句想要她就得搭上自己,只因为他一时的鬼迷心窍,哪有这么儿戏的?
锦色左思右想,想出一个拖延之法,最后编出一套避重就轻的说辞来:“王叔所言,朕会慎重考虑。只是阿战年方十七,未及弱冠,倒也不必操之过急。不若再等上两年,若他还不改心思,朕必不负王叔所托。”
“王叔以为呢?”
昌平王又不是个傻的,自然察觉得到女君仿佛不大情愿的态度,但听她所说又不无道理,或许过两年戎儿心思就淡了呢?
到时好好娶个心仪的姑娘,贵女也罢,民女也好,怎么都比跑到宫里来跟其他人你争我抢、分沐圣恩来得好。
不妨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要真能让他歇了心思,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但是,怕就怕戎儿轻易不肯让步……
昌平王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陛下所言甚为有理,只是你也知道,我那外甥的性子烈得很,空口要他干等,怕他不会答应。”
锦色:“……”
我不要他等,真的,别等就行。
她虚心求问道:“那依王叔看,应该怎么办呢?”
“成婚有六礼,陛下可先行了纳采问名纳吉三礼,也好叫他知道,不是随意诓他的。”
锦色一口老血呕在心里,叫她上门提亲,不就等于昭告天下了吗?
要是南昌里里外外都知道她要同那孩子结亲了,还折腾这些虚头巴脑没用的做什么,直接成婚算了。
正在她被弄得头疼脑涨之时,陈安神兵天降一般进来了,向她禀告道:“陛下,厉王君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西煌的使臣,厉王君刚进宫,使臣留在驿馆等候陛下召见。”
“来了使臣?”锦色站起身来问了句,然后同昌平王告罪道:“王叔见谅,朕须得先去处理些事情,阿战之事我们还是择日再议。”
“陛下请便。”昌平王沉沉应了声,神情似乎不怎么好看。
锦色暗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御书房。
看昌平王的态度,大有殷战不松口他就不会罢手的架势,这场逼婚大戏,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狄宸厉一身黑色劲装,腰佩弯刀,脚踏长靴,孤身站在亭中。
女君提裙拾级而上,走进亭中,言笑晏晏道:“王君远道归来,辛苦了。”
狄宸厉回头,只见来人云鬓高髻,长衣锦服,唇上一抹浅淡桃花红,瑞凤眸流光溢彩,端的是姿容无双。
通身温润柔和的气质,真让人难以想象,这人前不久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宫变。
男人收回目光,拱手抱拳道:“陛下,臣带来父皇的口信,西煌十分愿意与南昌全面通商,具体事宜还请陛下与来使面议。”
“朕知道了。”锦色虚抬了下他的手臂,笑道:“王君为此事多有操劳,为两国邦交贡献卓越,晚些时候朕便为你设宴庆归。”
“陛下不必费心。”狄宸厉推辞道,“何况臣也并不擅于宫中宴事。”
“这样啊……”锦色点了点头,略一思量说道:“那朕便让内务府挑几坛好酒送到王君宫中去吧。”
“……谢陛下。”
***
“贵君,太医说您有些体虚气弱,咱们应该向陛下请恩,允您乘坐轿辇。”
“秦胜。”国色无双的男子一袭水蓝色锦袍,容颜似雪无瑕,百无聊赖地开口道:“你说,本宫如今做的这一切,真的有用吗?”
这个细作,看似不遗余力地帮他,究竟所图为何?
秦胜道:“贵君,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现在所做的,都是在为将来攒福气啊。”
“是吗?”秦桑梓无声勾唇,人上人他要做,萧瑾朝的爱他也要。
他会比陆蕴做得更好。
忽闻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那急且密的声音由远及近,待行到近处来人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贵君小心!”
直到眼看就要将人踏在马蹄之下的时候,对方才用力向后拉了一把缰绳,引起一声长长的马嘶声响起。
秦桑梓被人从宫道上拉到宫墙边上,却因为没站稳而摔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奴才秦胜正在扶起他,就听一道没有丝毫歉意的声音响起在头顶:“是你啊……真是过意不去,本殿下没注意看。”
“殿下自然不用看我。”秦桑梓摔在地上磕到了脚踝,疼到站不稳需要被人扶着仍是一副不急不怒的模样,他浅笑道:“毕竟比起我,那两位才是你最大的对手。”
他这句话不知碰到了殷战哪根筋,少年恶狠狠咬了咬牙,一脸的厌恨不已:“少把我当傻子耍,他们是对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秦桑梓面色柔和地笑了笑:“那就,祝殿下好运了。”
“哼。”殷战握紧手中缰绳,双腿用力一夹胯下马腹,扬长而去。
“宫中肆意纵马,看来这位殿下真是很受陛下的宠呢。”秦胜感叹道。
历来皇宫大院内都是禁止喧哗的,在宫廷内,哪怕后宫之人乘坐轿辇都得经皇帝亲赐,至于宫中纵马更是大忌。
这少年行事如此张扬,必是有所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