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要现在起身吗?”帐外传来一道偏于阴柔的男子嗓音,然后来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明黄帷幕之外,躬身等待着天子的回复。
这人是掌印太监陈安,负责管理玉玺和皇帝的常印、私章等能代表帝王身份的印章。此人倒还颇为忠心,是萧瑾朝的心腹之臣,当然在众人眼中,也是她得力的鹰犬爪牙。
锦色默默思量了片刻,然后清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陈安回道:“回陛下,已经是未时三刻了。”
未时三刻,那也就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女帝让男宠相陪一块睡午觉的这个习惯……实在不怎么好。
得改。必须得改。
不仅是午觉,什么觉都不能留人。不然再像前任女帝一样悄无声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陛下,国师大人外出巡游回来了。”宫女侍候锦色更衣,陈安就在一旁低声禀告。
锦色掀开明黄帐帘出来,随意看了他一眼,此人长相也偏媚态阴柔,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锐利冷意。
陈安这种人心思何等缜密,帝王身上的气质变化和眼中的打量之意,他几乎是一眼就察觉了出来。
然而心里的那丝怪异很快就被更大的疑惑冲击,只听女帝淡淡道:“回便回来了。怎么,他有事求见?”
陈安有一瞬间几乎不知如何反应,随时汇报国师动向,这难道不是例行之事吗?
但是他很快就接口道:“陛下放心。国师一切安好,并无异常。”
女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再也没了下文。
陈安固然心存疑虑,却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好小心伺候,静观其变。
初来陌生异世,心境茫然失意。锦色没有召见任何人,甚至都没出寝宫。
她只是调看了下内务府的花名册,发现光是有名有份的男君就有六位,敌国质子,盟国王族,世外名医,天下巨富,金科状元,江湖侠士……各个品种,应有尽有。
前女帝并不十分昏庸,许是也想过挣扎一下子的,把那几位贵人弄进宫里来,并未如何纵情声色,只是打算为己所用,对抗奸臣。
如此想来她也未必是生来残忍,强敌在外,佞臣于内,空有冶国安邦之心,到头来却只是徒做笼中困兽之斗,因而滋生暴虐浮躁之心。
她每走一步,几乎都是计划好的。只有一个人在计划之外。
实际上,这位前女帝的心尖尖上好像也就那么一个人。就是不知是何等人物,能让一国之君念念不忘,几欲相思成疾。
但不管如何,那都是前身的情思。而她本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对这里的任何人有感。
从前一心认定的那个人,窃取了她的祖传药方后混得声名鹊起扬名立万,身边美女佳人环肥燕瘦,谁还记得曾经那些情深意重?
不过一场空谈,不如快意人生。
她倚在贵妃榻上翻看诸君名册,有宫女悄声进来内殿点香。淡淡的透明烟雾从镂空鎏金香薰炉里袅袅升起,锦色鼻子微皱了皱,忽然沉声问道:“这是什么香?”
那宫女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身回话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陛,陛下……这是江太医吩咐让点的安神香啊。”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你抖个什么劲儿?”锦色看着她紧紧绞在一起的还微抖的手指,淡声问道。
“陛下息怒!”那宫女顿时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身体愈发瑟瑟发抖。
锦色颇为烦躁地挥退了小宫女,暗道这前身究竟是有多残暴才能把人吓成这样。
不过,那香……怎么闻着都不像是安神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