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来看你。”秦桑梓进殿来后,柔声细语地缓步靠近凤榻。
“就站那吧。”女君微冷的声音传来,秦桑梓不自觉脚步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这个昏君,近来怎么突然对他态度大变,难不成是怀疑他了?
秦桑梓正想着自己身上的香是不是过于阴显了,就听见女帝问道:“私罚掌印大监,你自问,该当何罪?”
“臣是念陛下心切……”秦桑梓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直是张口就来。
谁要听你的鬼话连篇?
锦色蓦然打断他,替萧瑾朝说出本该说的话:“从前惯着你,是朕乐意,但别忘了,宝玉虽珍美,招捧也易碎。”
秦桑梓一愣,帐里清冷的声音十分好听,但话里却是从不曾有过的冷漠无情,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锦色微微挑开纱帐,透着些病态的眉目虽淡静美好,却凉薄无比:“朕捧着你时你是无价珍宝,放开手,你就什么都不是。”
秦桑梓指尖深陷掌心,良久,他屈膝跪地,眉眼低垂,一字一句道:“陛下说的对,臣本为质子,依附陛下宠爱而生……臣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锦色没有听出感激来,只有满满的隐忍恨意和欲除之而后快,她略显倦意地对身侧侍立的陈安下令:“传朕口谕,秦贵君恃宠作乱,失仪失德,着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
秦桑梓再未发一言,转身脊背挺直地走了出去。
看起来,倒是个颇有些骨气的人。
看不出来,竟是个颇有骨气的。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啊。”忽然从外殿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果不其然,长了张十足妖孽脸的慕容王君随后就飘了进来。
“卿如此有同情之心,莫不是想去与秦贵君做个伴,陪他聊天解闷?”锦色冷冷问道。
还要花精力应付这妖孽,她怕自己这点伤是好不了了。
慕容熄晃到凤榻边上,身子一歪便靠在了锦色旁边,曲肘支在枕上,看着女君轻笑道:“陛下对其他人这样的狠心,臣求之不得呢……”
花言巧语,不足为道。
锦色有伤在身,不便推他,只斜睨了男人一眼,斥道:“没骨头吗?赶快坐好!”
慕容熄却得寸进尺,下巴轻放在她肩头,冲她暧昧地眨了下眼:“陛下,别这样嘛……”
他就是仗着她不能动弹!
锦色兀自气闷片刻,忽然冷声道:“朕没让人拦着你出去吧?怎么搞的像发情期到了一样?”
慕容熄脸色僵了一瞬,他是没少各处寻欢作乐,但此刻被她这样毫不在意地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感觉怪怪的。
而且,发情期?
那是什么,是正常人类会有的东西吗?
慕容熄被女帝接连怼了两句,不自觉地就坐直了,但还是若有若无地挨着锦色。
“陛下无聊吗?不然我来给陛下读话本……”
“不用……”
“陛下听听嘛……”
“朕不想听……”
到底锦色还是听了,因为她既不能按住他的手,也无法堵住他的嘴。
陆蕴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人偎在一处的画面,忍不住瞳孔缩了一下。
“你怎么睡在这儿了?”他上前,轻碰了下慕容熄的肩。“要当心身体。”
“咝……”惊醒的慕容熄眼神迷茫了片刻,随后很快清醒过来,拍着额头道:“啊,我怎么躺这儿了……”
陆蕴微抿着唇,探身给女君拉了拉被子。
慕容熄惊诧自己竟然在女帝身边睡了过去,他侧头看了眼依旧安睡的锦色,唇角微勾,看来是自己把她念睡着了。
女君眉眼安静,五官柔和,透着一股温和柔软的气息,让人莫名心安……也难怪他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陛下还在病中,熄王君还是不要太过闹她为好。”陆蕴低声道。
慕容熄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陆兄对陛下真是尽心,处处分忧,时时着想……”
忠心耿耿的陆大人,是打算身心尽付君王了么?
可惜呀……
他慢悠悠地踱出内殿,唇角笑意隐没,眼角漫上凉薄。
那人却未必肯要。
今非昔比,一切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