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香用稳重的声音把李怀书女儿脸上起红点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苏宥亭听完松香的话捻了捻手指:“这么说,这个李……”
“李筱雯。”
苏松香立刻报上李怀书女儿的名字。
“嗯,”苏宥亭点点头,“一口咬定就是在上渊大街上的沉香阁所购,留底了吗?”
“是,侄儿亲自去查的。”苏松香恭敬道,“依例,凡客人来沉香阁店铺无论购买何种香品都会留下记录,随时可以查到。那李小姐只是买了一小盒香脂,时间在半个月前。”
苏宥亭再问:“掌柜是谁?”
“刘延庆。”
无怪苏宥亭问起掌柜。沉香阁的各大掌柜无一例外都经过阁主亲自选拔或者福州出身,这些时日苏家大事小事接连不断,不用想苏宥川十有八九会换掉掌柜。
然而,苏宥亭听完掌柜名字之后却有了些许愣怔——还是刘延庆,没有换人。
他沉吟一下,刘延庆什么样人他当然知道。不止沉香阁,谁家铺子里任用掌柜不是人品为上,忠诚可靠?
无论是人品还是处事能力刘延庆无疑是合格的。
然而……苏宥川为何没有换掉他?他是谁的人?
正在此时,一个清俊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进客厅就对着苏宥亭施礼道:“苏阁主,明日就是升堂之日,您准备得怎么样了?晚辈这里还有一份礼!”
苏豆蔻一看来人,顿时笑靥如花:“纪灭明,你来了!”
纪恕迎上苏豆蔻的明眸,笑呵呵道:“是,我带来的应该是及时雨,希望对阁主有帮助。”
苏宥亭看到纪恕双眼里早蓄满了笑,话音里处处透着对准女婿的满意,他先是以朋友身份简单介绍了纪灭明,之后问:“灭明,你带的什么礼物?”
李思兰看到纪灭明出现,瞳孔先是一缩。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长得好相貌,人也开朗不拘,办事的时候整个人透着流畅的成熟,无论怎样看都是不错的。通过前后两次相见可以看得出来不但苏豆蔻对此人信任有加,就连苏宥亭都对他颇为欣赏。
她自己生的两个女儿已经嫁为人妇,女婿也是门当户对,算是青年才俊,但与这个纪灭明比起来能力和气质上皆逊了一筹。
凭什么林无忧那个贱人的女儿有这样好命?
苏闻香心里也是酸涩的。他才是爹爹唯一的儿子,为何爹爹眼里看外人比自己多得多?
苏江之也挺有意思的,是苏宥亭祖父的幺儿,性格不免有趣不少,他一看纪恕过来,就笑呵呵道:“宥亭啊,这年轻人不错!”
毕竟他跟纪恕并不算熟,自己又有长辈的分寸,才没有说出其他惊人的实话来。
纪恕谦虚道:“前辈过奖。——苏阁主,晚辈带来一个消息,或许对明日升堂有用。”
苏宥亭点头称是。
纪恕:“刑部侍郎李怀书的女儿李筱斐只是李怀书一个最不受重用的女儿,其母原是李府之中一个粗使婢女。自李筱雯出生之后,这母女二人受尽排挤,一直在李家的外庄生活。几个月前,李怀书突然想起了这对冷落在外的母女,派人将她们接了回来。”
“哦?原来李家接女儿回来的目的在这等着呢。”
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一个可有可无的牺牲品,一个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怪不得。
纪恕:“可以这么说。阁主,三爷还让晚辈告诉您,刘延庆作为渊上大街沉香阁的掌柜,是称职的,可以信任。原因无他,三爷派人查了刘延庆的底。”
三爷,自然是安定王爷李准。
苏宥亭:“好。多谢三爷!”
基本上解决了苏宥亭的后顾之忧。
苏家众人对三爷是充满好奇的,但,三爷就是三爷,一个神秘有力的存在。在这里,安定王李准化身三爷,成了苏宥亭的救命恩人,乃至整个苏家的靠山。
……
第二日,雪后初晴。
府衙之上。
何大人端坐在公堂,师爷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衙役和捕快分列两边,一派威武。
原告和被告均已到齐。
一切准备就绪。
何大人惊堂木一拍,众衙役大喝一声算是示威,这就诉讼开始了。
原告作为官家李氏小姐,为了彰显自己的受伤与愤怒,抛头露面亲自来了。坐轿。
可见受害之深。不能忍了。
陪同她来的还有李府的管家,一个嬷嬷,两个婢女,一个李怀书的得力下属。
李小姐蒙着面纱,身穿上好绸衣,被嬷嬷和丫鬟扶着。这也是何大人特许的。毕竟千金之躯,为讨回公道也不容易。
被告也在席位上站定。
苏江之,苏松香。
证人有沉香阁的伙计,掌柜刘延庆,李小姐的婢女,大夫。
先是原告陈述——半月前的某日未时初刻,李小姐在丫鬟的陪同之下亲自去坐落在渊上大街的沉香阁去挑选香品,喜欢上了一盒香脂遂买了去。因知晓沉香阁香品素来品质上乘,故买回之后一直喜欢有加,时时把玩并未舍得用。如此过了七八日,李小姐终于打开了心爱的香脂盒盖,在脸上涂抹了一些,哪知两日过后,脸上居然长出了密密的红点,面皮又涨又痒,几近毁容。李小姐终日以泪洗面,几番欲寻死了之。
在这期间,李小姐并未用其他香品敷面,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沉香阁的香脂有问题。
期间,李家人曾为此请来了大夫为李小姐诊治,判断是因为用了香脂之故。
自古闺阁女子颜面大于一切,更不用说直接名誉了。
故而,原告不得已状告沉香阁,一来请府衙青天为自己做主,还自己一个公道;二来给予沉香阁以惩戒。
末了总结:堂堂沉香阁原来是沽名钓誉之地,为了赚取钱财居然弃人安危于不顾!给李小姐及其家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与压力。如此丧心病狂之行为,实在应该严惩不贷!
之后,李小姐当众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红疹遍布的肿脸,其惨烈状不由令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是苏江之和苏闻香都起了恻隐之心。
“啪啪啪!”就在众人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大堂门口响起来几下寥落的鼓掌之声。
苏宥亭走了进来。
扶着他一同进来的是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分别正是纪恕和苏豆蔻。显然二人化了妆,易了容。
苏宥亭单薄的身子被搀扶着走到被告站立的地方,他向府衙何大人施了礼,哑声道:“沉香阁阁主苏宥亭身子不适来晚一步,望大人见谅!方才苏某走到门口听人说我们沉香阁丧心病狂,罔顾人命——说得精彩,苏某忍不住鼓个掌,不算唐突吧?”
何大人自然知道近段以来处在八卦中心的苏家遭遇之事,可眼前人自称是沉香阁阁主苏宥亭……
他大吃一惊!
苏宥亭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