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吉德的小巷里到处都是腐败的气味,谁都不知道这些气味的来源是一具尸体还是别的什么。在这里可以看到各个阶级的人们——职业杀手,奴隶贩子,甚至还有怀揣着各自想法的贵族,总之应有尽有。刺客和盗贼们也活跃于此,越是混乱的地方,他们越是如鱼得水。不法之徒甚至在市场上公开贩卖他们的战利品。
沃里吉德的市场上,一切都明码标价,包括人命。沃里吉德最大的酒馆里每天都会张贴着谋杀的契约书,所有人都祈祷自己的名字不在契约名单之内。买卖人口在沃里吉德更是家常便饭,若是幸运的话,某些阴暗的密室里、举行的拍卖会上据说可以偶尔见到一些被绑架的贵族小姐——这里对于她们而言仅仅是一个中转站。有传言说,单单是入场费就超过一千枚金币。
街道上的每个小贩都是精明的角色,们向过往的行人兜售商品,再根据对方的身份调整价格。他们同样懂得如何察言观色,以免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人或势力,而不懂得这么做的人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同样让过往的行人们备受折磨的还有大街上玩耍的顽童,他们往往都会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向行人们讨要一点钱币,看上去可怜极了,然而只要行人一个转身,他们就会伺机摸走行人的钱包,若无其事地回到同伴当中去。一些不法之徒的秘密组织会募集这些顽童作为新的成员,因此很少有人敢得罪这些罪恶的小鬼。
负责守护城市的守卫们普遍被收买,没有人会在这里伸张正义。因此,只有疯子才能在沃里吉德畅行无阻,假设你想到沃里吉德观光的话,那么你最好长得凶悍一点,小心地保护好你的金币袋子,并且一只手要时刻不离武器。
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沃里吉德又有另一个更加贴切的、臭名昭著的称呼——“混乱之城”。
而缇尔所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三个月前的沃里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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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格拉迪欧帝国西部,沃里吉德。
城门的守卫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对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视若无睹。缇尔远远地观察了片刻,这才径直走向城门。然而,缇尔才走到城门外,一个守卫突然就放下长戟,挡住了缇尔的路。缇尔稍稍抬起脸,这个守卫的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容,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游移不定,盯得人很不舒服。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缇尔礼貌地笑了笑,“在下可没听说过出入这里需要通行证。”
守卫丝毫没有理会缇尔的话,收回目光,他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抹丑陋的笑容,说道:“我从没见过您,这么说起来的话,您大概不是本地人吧?”
缇尔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几乎没有给缇尔回答的时间,守卫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不了解沃里吉德的规矩也就很正常了……不是通行证,”守卫伸出了空着的那只手,指节稍稍勾起,语气突然变得极不耐烦,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粗暴地喝道,“是‘过路费’啊!”
“过路费?”缇尔重复了一遍守卫的话,沉吟了片刻。直到守卫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缇尔这才为难地挠了挠脸,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在下的身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突然一道粗暴的声音从缇尔的背后传来,“你的琴看上去不就挺贵重的嘛!卖给那些喜欢收藏这类玩意儿的人绝对能赚上一大笔钱!”
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攥住了缇尔的手臂,缇尔不禁愣了一下,对面前的那个守卫说道:“喂,您看到了吧?这个人刚才在袭击我哎。”
守卫不禁爆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仿佛缇尔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似的。突然他止住笑声,长戟抬起,锐利的戟刃直指缇尔的心脏。毫无疑问,这个守卫这么做可不是装装样子,而是真的随时都有刺出这一戟的打算。若是有谁误以为这是一个拙劣的玩笑,那么守卫的绝对会让其后悔不已。
“所以说,你得交过路费才行啊,不然死在这儿可别怨我们。”守卫稍稍眯起眼睛,语调中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
“我们?”缇尔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紧紧攥住胳膊的那双手,装备着制式的臂铠——臂铠的规格和守卫所装备的那副臂铠完全相同,不禁讥诮地撇了撇嘴,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沃里吉德的规矩’啊……那么就请两位收下这个吧。嘿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啦。”
两个守卫陡然睁大了双眼,满脸震惊之色——这个游吟诗人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足足有人的脑袋那么大的金块,阳光的映射下,金块隐隐反射着夺目的光辉。这个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得出来的东西,即使是世界上最落魄的穷鬼,有了这块金子也可以买下一座庄园,保证自己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哼,算你小子识相。”缇尔面前的那个守卫吞了吞口水,这才收回了贪婪的目光,长戟丢到一边,两只手一下子将金块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生怕金块突然长出翅膀飞走似的,看都不看缇尔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你可以滚了。”
“喂,这块金子你得分我一半儿!”
说话的是之前攥住缇尔胳膊的守卫,而他的同伴则是吝啬地斤斤计较。不过,等到他们发觉他们争执的对象仅仅是自己的头盔之时,那时候的脸色大概会变得异常精彩。到那个时候,出于幻术的作用,他们就会彻底地忘记缇尔的存在,陷入毫无头绪的恐慌。
沃里吉德的守卫大多被人收买,他们基本上都是某些势力的眼线。缇尔抹消掉他们的一点记忆,正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