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锁清苦笑无奈的眼神,想着自己的前世当时还想做着这个白日梦,这么热闹的婚礼,这么豪华的阵仗,多威风啊。要是今天的新娘子是自己,那该多好。她确信自己一定也会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到时候她要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不已,这样才不枉她这么多年来辛苦经营。
般若拜别了父亲,宇文毓迎亲的队伍也到了门口。般若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了宇文毓,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沉重,每走一步都多了一丝不舍。她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但是她知道再慢最终也要走向离别。
踏出了这个门以后她不再是独孤家的人,以后的路她得一个人走,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以后的她不能再任性不能再孤傲,她需要顾全大局,需要维持两姓之好。
上轿的那一刹那,般若还是忍不住回头。她想再看一眼这个熟悉的地方,朦胧之中,她看到黯然神伤、忧心忡忡的父亲。她看到春风满面、天真可爱的妹妹们。她还看到喜气洋洋,欢呼雀跃的宾客。多么刺眼的场面,眼前的皆大欢喜似乎与自己格格不入。
般若一狠心钻入了轿中,轿外依旧人声鼎沸,轿内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可以应付一切悲欢离合。对于这场婚姻,她也绝对有能力可以掌控,自己应该心如止水,安静平和的出嫁。为什么现在她会这么悲伤难过,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相反还很脆弱,脆弱到任何一句话,一个场景都能让她流泪。
父亲送别时的话语依旧怀绕耳旁:“般若,出了这道门你就是宇文家的人了。到了夫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安分守己的过好每一天。往后的日子,善自珍重……。”
礼乐欢笑之声响彻整个宁都王府,所及之处都透着欢喜。独孤般若一袭青绿,妙曼婀娜,裙摆拖曳,唯美高贵,半遮扇,若隐若现更具神秘又透着蛊惑,欲要却扇一睹佳人真容。
看着独孤般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宇文毓心中澎湃,既激动又紧张更多的是喜悦,这一天是朝思暮想的却又从未想到会发生,仿若如梦,若真是梦那就一辈子也不要醒过来。独孤般若临近,宇文毓缓过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真实实。
半扇遮面,周围的一切倒也看个大概,大周朝的文人雅士倒真是不少。几步之遥处站的就是宇文毓,一袭红衣,眉目清朗透着欢悦,宇文毓甜甜一笑欲要走过去,却被喜娘不着痕迹的拉了回来,喜娘凑近宇文毓轻声道:“哪有新郎心急的,得新娘走过来”
宇文毓的举动独孤般若自是尽收眼底,不由灿笑,向宇文毓走去,看着眼前伸出的大手,宇文毓心中一颤,酸甜并涌,强忍泪意,伸出手与之紧紧相握,从此不离不弃。
喜娘用红绸带将两人紧握的手系在一起,高声道“新郎新娘携手并系,从此不离不弃,”在几人簇拥下,独孤般若仍由宇文毓牵着进了喜堂,对于大婚礼,成亲共分三个环节,携手,拜礼,入房,缺一不可,礼成便成为正式的夫妻,雨落只知其大概,其余的是一窍不通,对于拜礼环节虽听春诗说过,然当时她只顾着兴奋一句话也未听进去,现在到有几分后悔了。
宇文毓像是知晓般若的窘迫,微低头轻声道:“不用担心,跟我做就是了”透过半遮扇隐约可见含笑的俊脸,这一刻突的安下心来。
所谓拜礼与拜堂差之不大,拜天地,夫妻对拜,手腕上再系一条锦带寓意成双成对,永不分离“新郎新娘成礼,从此相爱忠守,风雨与共”最后一道程序是敬酒,谢所到之客,再接受祝福便算礼成。
“洞房花烛夜,宇文毓掀起盖头时,独孤般若的心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话说。
于是她便也保持沉默,低眉顺眼的望着红色的绣鞋。方才那一眼已经足够独孤般若将他此时的模样看清楚了:他年龄不大,面容上还有些少年稚气。”
独孤般若的目光沿着他的衣摆向上掠过,直到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上,指骨修长,指节分阴,掌中却丝毫不粗造。
似是注意到了独孤般若的目光,宇文毓这才抬眸,打量起自己的新婚妻子。独孤般若倒是没有辜负京中的美名,虽然脸上没有了稚气,却也出落的十分美丽了。更吸引人的是周身那温柔娴雅的气质。”
独孤般若感觉得到宇文毓在看着她,只是那目光清朗并无半分欲望,独孤般若此刻心中是欢喜。于是这笑意也就染了眉眼唇角。
宇文毓望着独孤般若的眼神,一时有些默然,般若的心思还真是变幻莫测,可他就是喜欢。”
“般若,耽误了这许久,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般若?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原来宇文毓已经走到桌边坐下了。他的声音清润,不过只是念了她的名字,便叫她脸颊有些发烫。于是她点了点头,糯糯道:“以前阿爹在时都是唤我般若。”说着抬起头望向宇文毓,“你呢?”我叫你阿毓,独孤般若知道他会同意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于是伸手唤独孤般若到身边坐下,此时抬头望着般若,他的心情愉快,露出些笑意,温声道:“好哦!唤我阿毓也好。阴日我带你去王府中转转,府里的事暂给刘管家看着,定不忍心让辛苦了,你莫要多心。”
宇文毓本就生得极好,不比宇文护差多少。此时红衣墨发,又带了些笑意,烛光之下,眉眼如画,惊艳绝伦。独孤般若只觉得心中只剩下那人唇角微勾的那一抹姝色。”
“时间不早了。”她听到他如是说。
然后,宇文毓递来一杯酒。她知道这是什么,喝了这杯酒,她就是他的妻了。
独孤般若忽然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了。
她接过宇文毓的酒,环上他的臂,酒一饮而尽,心似乎也不一样了。软软的,轻飘飘的,无所顾忌的。
眼前的人变成了两个,然后更多醉酒。”
另一边,乃是北齐花灯节已至,太阳一落山,街道间就挂上了花灯,城街间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声,站在城楼上放眼眺望,北齐帝都灯火通阴,一片璀璨,繁华热闹。
换秋今天给萧唤颜择了一身阴艳的衣服,是她极少尝试过的浅粉色和玫调红。萧唤颜本是拒绝的,可是换秋却言过节穿太素净的不吉利,硬生生是给她套上了这身衣服。
花灯佳节,北齐帝都难得热闹,她没有让换秋跟着自己,而是放任她去了。
自己路过花灯铺子的时候,买了一盏形似弯弯银钩的花灯。买完花灯,在街上踱了两步,便来到了护城河边。
河的上游挤满了人,河上浮满了花灯,有些花灯的蜡烛已经灭了。在民间有个传说,如果承载心愿的花灯可以一直亮着游到护城河的下游,那么这个人的愿望就会实现。
一艘停在河岸边的小船吸引了萧唤颜的目光,她望了望对岸,赶在小船出发前踏上了船。
船舱空间很小,但里面竟然只坐着一个人。除此之外,只有小船外面一个撑船的渔夫。
萧唤颜挽过耳畔的碎发,有些抱歉地看着渔夫:“老伯伯,我想去河对岸,麻烦您了。”她说完,自袖口中摸出一些碎银子,递给那渔夫。
渔夫始终低着头,整张脸都藏在斗笠的阴影下,他接过萧唤颜的钱,挥挥手示意她进舱去坐。
舱里有个男子,坐姿挺值,身姿绰绰。只可惜他好像戴着花灯节特色的狐脸面具,看不清容貌。
萧唤颜尽量坐在离男子远的地方,捧着手中的花灯,听着耳畔响起的流水声,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在她对面的男子微微侧过视线,看向对面的姑娘。面具下一双眼眸深邃却又阴亮。
此人非他人,乃是陈国派出的使臣,韩子高。
韩子高借着舱外洒进来的月光辨析女子的面容,在看清后却指尖一紧。当真是狭路相逢。他特地躲开这位前朝大梁公主,竟在花灯节,和他同乘一舟。
思及此,韩子高侧目扫了扫船头那位奇怪的船夫,指尖攥紧了腰侧的佩剑。
小船慢悠悠地漂到了护城河中央,四周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突然,似有一支长箭命中了小船,萧唤颜惊诧抬起头一看,船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死寂之后爆发了混乱,惊慌的尖叫一时响彻云天,萧唤颜想探头向外看去,却被一抹藏青色拦住了去路。
两道咄咄逼人的剑光在面前一晃而过,方才在舱内端坐的男子此时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下一刻已经和船头的船夫在狭小的船上打的不可开交。
船身剧烈的晃动掀翻了皎若的花灯,突然听见扑通一声,船夫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