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先回厢房,都到了斋饭时候,想必该回来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
主仆二人掉转头,沿着墙边往回走,观音庙周围都种满了梅树,如今的这个季节,正是梅花纷飞盛开的时候,走了几步之后,风一吹来,发丝肩膀都落满了粉色的花瓣。
般若缓缓迈着步子,梅花树枝叶繁茂,走了几步后,衣袖就被一根枝桠挂住了丝,扯都扯不开,想也没想,般若就将那根花枝折了下来。
不想……
“看来大姑娘今天是与梅花有缘了。”春诗笑眯眯道。
“嗯?”般若不阴所以。
“您看。”指着她手中的梅花枝,春诗挨近了说:“咱们刚才看了杜三姑娘们卜花枝,奴婢让大姑娘卜,您不愿意,现在花枝可是您自己折下来的。”
“还真的是什么话都给你说了。
”转动着手中的梅花枝,般若失笑。
不过现在就是把花枝扔了,好像也不妥。
“嗯,你说的对。”抿唇一笑,般若点了点下巴:“这里是观音庙,既然我折了它也算是个缘分,那么就顺从天意好了。”
终于是把大姑娘给说动了,春诗是一脸的高兴,期待的看着般若:“大姑娘您想着日后的姑爷是什么样的人?”
斜睨了春诗一眼,般若没答话,拿着花枝,闭上了眼睛,把花枝贴在额头间,喃喃低声道:“愿此生能……”
“…方可不负韶华。”
双手捧起花枝,用力的向后一扔,花枝翻飞穿过满天的花瓣,最后飞落向后方处。
“啊。“春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姑娘的花枝,飞的越来越高,然后……飞过了寺庙的院墙。
“大姑娘飞过去了。”
“什么?”般若闻言转身,得知花枝飞过墙头,惊讶掩唇,她忘了控制力道了呀。
宇文护背负双手,站在院墙边,抬头望着墙头那边的繁花盛景,目光深远的在……走神!
哥舒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又一眼,自从主上从佛堂出来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他实在猜不透,想到自己刚才的失职,略微有点心虚,正想着怎么请罪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一声轻响。
啪嗒一声。
只见他家主上,动作幅度相当大的后退一步,差点儿踩着他,好在他躲得也快。
宇文护只瞧见眼前一恍惚,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冲着他砸了下来,因为一时失神没察觉,想躲是躲不掉了,被砸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有些狼狈的抹了抹额头,霎时间梅香幽冷,萦绕周身。虽是花落满身,颇为风雅,可他素来不是风雅之人,只觉得哪个无礼之徒如此冲撞。
“哥舒,去查查是哪个无礼之徒,好生整冶。”
只道“这个……”哥舒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神闪烁:“这好像是女子卜花枝用的花枝。”
“哦?卜花枝,这是何意?”他素日朝堂沙场上打滚惯了,倒是不知这些闺阁女儿家的小玩意儿,只是不知,哥舒日夜跟在他身后,如今手下也管着不少兵马,倒是知晓这闺中女儿事了?
“回禀主上,这卜花枝是姑娘家在问天卜卦,这花枝砸中了谁,日后的夫君便姓什么。”
闻言,宇文护倒觉得新鲜,那梅林,分阴与这大殿隔着一堵不高不矮的围墙,不知哪个力气大的姑娘,竟能将这梅花抛过围墙,不偏不倚,入了他宇文护的不远处视野之中。
宇文护才继续看着地上的梅花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他就弯下腰捡了起来。
“大姑娘,应该就是掉在这儿了。”
“那就找找吧。”
女子轻灵娇柔的声音,如此的独特,让宇文护不由的抬头看去。
般若提着裙摆转过墙角,刚要迈步,却是顿住,视线被眼前的两人吸引过去。
男子今日戎铠换成了常服,少了几分铁血,多了几分俊逸,微微弯着腰,手中捻着一朵桃花枝。
四目相对,最后一齐的都落在了那桃花枝上。
“这是姑娘……”
“这位公子……”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般若略尴尬,谁想到不过是随意卜个花枝,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卜花枝就是女儿家一种算姻缘的方式,当然这不过是女孩子的小心思,都说花枝掉落在什么东西上,女孩子未来的夫君就姓什么。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砸到人了,还是说……
宇文护本是一头的恼怒,谁好好的站着被砸到,都不会多开心,但是在看到转出来的女子之后,他那点儿火气突然间就熄灭了。
望着般若缓缓的站直了身子,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桃花枝,刚才哥舒的话又回想在宇文护的脑海中,唇角微微展开一抹笑意来。
“这可是姑娘掉落的花枝。”宇文护把拿着花枝的手伸向了般若。
“大姑娘?”春诗看到那花枝,脸色小小的一变,扯了扯思央,想问她现在怎么办才好。
这还真的不好办,说是吧,但西魏的人都知道女孩子的卜花枝是什么意思,纵然可以说是失误,但总归是有些尴尬的,说不是……好像太欺骗人了。
“是公子捡到了小女的这枝花?”般若想了想,微微笑了笑却没有正面的回答他。
宇文护扬了扬眉,轻点了点下巴:“说来也巧,刚好路过就被这从天而降的花枝砸中了。”
闻言一愣,一双剪水的眸子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最后也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的一点红,顿时略无语,还真的是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姑娘怎么看?”宇文护上前一步,拉近了他和般若之间的距离。
般若微微蹙眉,退后一步,对于此人的行为略微不满,举止态度充满了攻略性,就像他给她的感觉一样,桀骜不驯。
“那还真的是对不住公子了。”对着宇文护一欠身,看他伸手想扶,般若快速侧过身,抬眼看他:“适才小女恰好看到一只花蝴蝶,瞧着有趣想要捉下来,苦于手边没有工具,便折了一朵花枝砸了去,谁料到竟然是冒犯了公子,望公子见谅。”
“宇文护盯着眼前这个女人,那眼角眉梢那一抹一笑,说出来的话,淡然又随意,只叫他……心中痒痒。
“只一句见谅便可过去?”她想岔开,他偏不如她愿了。
“那公子想如何?”看着样子是不想善了。
哥舒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上这番样子对待一个女人,那模样……简直就是个登徒子,咳咳。
“呵。”轻声一笑,宇文护手背负在后,挺起胸膛:“姑娘勿怪,刚才也不过是在下说笑而已,既然无心之过,自然是怪不得姑娘。”
般若秀气的眉眼一弯,唇角翘了翘:“公子还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嗯?”宇文护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阿姐——”
院墙之外传来呼唤声,听着是伽罗的声音,般若不用春茶提醒,想着宇文护微微点了点头:“家人寻来,小女便先告辞了。”
宇文护还未说话,然而般若却已经转身带着春诗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宇文护剑眉微微蹙了蹙,再看手中的桃花枝,心中略有些怅然。
“你说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护似乎是自言自语。
不过这里还有一人。
哥舒凝眉稍一思索,犹豫的道:“……刚才那位女公子似乎说过,是在抓一只有趣的蝴蝶,最后却砸在主上您的头上。”
有趣的人?
“呵呵。”
听到这意味不阴的笑声,哥舒默默的垂下头来,每次主上这般笑的时候,总是要决定一些事来。
“大姑娘刚才那人实在是无礼。”春诗有些愧疚难安,低下头小声的道:“都怪奴婢,如果不是奴婢非要大姑娘卜什么花枝,也不至于遇到那两个人。”
“哪儿关得着你的事情了。”般若想到刚才的人摇摇头道:“宇文太师生的那几个儿子,没一个能上的了台面的,偏偏一个低贱出身的子侄,露出了峥嵘的头角。”
“啊,难道说那位公子……”吃惊的捂着嘴,春诗已经察觉出,自家大姑娘话中所指的是谁了,联想刚才,有些不敢相信:“那便是威震边关的宇文大将军?”
“可不就是他。”般若没忘记那日天香楼的一面之缘。
南梁一战给宇文护闯出了无上威名,铁血手段,令人闻风丧胆,且不说他的身份被多少人看低,只这份战功那就要让更多人的高看一眼。
“阿姐你上哪儿去了。”
伽罗好不容易找到舟般若,立刻蹬蹬的跑上来,拉着她的手小嘴撅着:“可让我好找。”
“你倒是编排阿姐我起来了。”般若没好气的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下:“不是和你五哥还有辅成郡公玩的,把阿姐都给忘了吧。”
“哪儿有,我们一起去外面买了好些好吃的和好玩的,我可是特地买来给阿姐的。”伽罗才不承认自己玩的有些得意忘形呢。
般若无奈摇摇头,对这个调皮的妹妹也办法。
独孤家姐妹在庙会上待了半日,用过斋饭后才归家。
离开之时,般若上马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另外一辆车也要发动,本想着让它先行,可是那马车竟然反给她们姐妹的马车让出条道来了。
般若略微诧异,可就在这时候,那马车窗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露出一张俊朗的侧脸来,那人向这边看了来,并且还点头示意。
“大姑娘那不是……”春诗认出来,那马车内的人,就是她们在寺庙遇到的那位。
“走吧。”般若表情无波无澜,只对那人轻点了下下巴,随后把窗帘放下。
“阿姐外面有什么?”伽罗好奇的想看。
“坐稳了。”
般若一沉声,伽罗便不敢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