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苏哲等老臣因为逼宫而被扣押在宫里,楚景佑因为犯上作乱而被押入刑部,大楚近一半的贵族入了监狱,再也没有人敢阻拦新法施行。
皇后苏雪凝因为自己的父亲被扣押,天天跪在勤政殿门口求皇帝放了她父亲,最后被楚景贤禁了足。
这一日兰妃夏芝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来到皇后的扶摇宫里,苏雪凝正在花园里摘花泄愤,夏芝一见苏雪凝红肿的双眼心中高兴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你请兰妃回吧。”苏雪凝见夏芝满脸得色冷着脸道。
夏芝露出讨好的笑容走上前,道:“姐姐,妹妹这是来帮您呢,您怎么还赶人呢?”
苏雪凝冷哼一声,转身继续摘花,“你怎么帮我?”
“姐姐,您是当局者迷,虽然陛下关了苏哲大人,但没有因此动您的位份,说阴陛下还是对姐姐有情意在的。”
“可是陛下不愿意见本宫。”想到这苏雪凝又红了眼睛。
“姐姐,陛下只是关押了苏大人,又没有说要怎样,陛下正在气头上,姐姐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触陛下的霉头,要徐徐图之。”
“爹爹一日被关,本宫就一日不安心,还徐徐图之?万一陛下秋后问斩怎么办?”苏雪凝拿起手帕遮住自己泛酸的鼻尖,在得知苏哲被关押后,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娘娘,眼下就八月十五了,而且妹妹听说,陛下的亲妹妹正在来盛安城的路上。”夏芝笑道。
“你是说楚景阴?”
“正是,楚景阴的母亲因生她而血崩,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寄养在静妃宫里,后来静妃携佑王去了江陵,她也跟着去了。”
“她为什么来盛安?”
“当然是为了楚景佑啊,据消息说她与楚景佑的关系十分之好堪比亲兄妹,哥哥出了事,她自然要来求哥哥。”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夏芝得意一笑,“娘娘,妹妹曾经一直是暗卫葵字科主事人,专管皇亲国戚的消息,这些事也就知道的多一些。”
苏雪凝重新审视了夏芝,道:“传闻陛下有一支暗卫手眼通天,现在看来不假,那你说你这次来找本宫会不会也有暗卫盯着呢?”
“暗卫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而且他们只会盯着有反意的重要官员。”
“那好,你有什么办法?”
夏芝凑近苏雪凝,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苏雪凝越听越觉可行不住地点头。
自楚景贤出现,朝中大小事楚景晗都已交给他处理,如今她又成了闲人一个,不过她现在与皇帝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就如平常夫妻一般。
勤政殿的熏香袅袅升起,楚景晗用手往自己鼻尖扇了扇,前调是清新的荷香,中调是甜美的橙花和丁香,尾调是清甜的梨汁果香,香味怡情让人精神放松,她满意地朝伏在桌案上处理朝政的楚景贤走去,轻轻拿起黑墨为其研磨。
楚景贤准她在身旁学习,有重要的事也会和她商量,她相当于楚景贤的智囊,对于这样的生活楚景晗很满意,当然如果能立即将那些反对她的贵族斩首她会更满意。
贤元二年七月五日,楚国与赵国在梁地一战,楚景月刺伤赵军主将,烧毁赵军粮草,致使赵军军心大乱,后楚军刘惠突袭赵军大胜。
刘惠在七月下旬带着楚景月的尸体回到盛安,皇帝、宸妃,以及文武百官在宣政殿的广场迎接。
楚景晗上次也是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迎接君世离,只是这一次她要迎接楚景月的尸体。
刘惠骑着白色的马领着一口黑色棺材到达广场中央,他下了白马,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跪在楚景贤面前。
“末将刘惠参见陛下、娘娘。”刘惠高系的马尾如雪。
“快快请起。”楚景贤扶起刘惠,“将军,你的头发?”
刘惠垂眸,神情之中极是淡漠,“打完这场仗就白了。”
刘惠不愿多提,但楚景晗知道他的白发是因为楚景晗的死。
“辛苦了。”楚景贤右手搭在刘惠肩膀上拍了拍。
“为国为民,理当如此。”刘惠沉稳道。
“大楚之幸。”
这时,楚景晗红着眼走至黑色的棺材边,见楚景月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锦被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为了将她的尸体带回来,末将请当地医师用了药水浸泡。”
“理当如此。”
楚景晗伸手触摸楚景月的脸颊,皮肤冰凉,有点僵硬,不似活着的人。楚景晗的泪水滑落脸颊,她想问:景月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妃不当,非要去战场送死呢?景月你到底在想什么?景月你为何要为一个抛弃你的国家牺牲?活着才能拥有一切,有什么比自己站在云端更重要?
“将楚景月送去盛安寺,请主持带人诵经七天,之后葬入黄陵。”楚景贤宣布。
之后,楚景晗告诉楚景贤她要亲自将楚景月送到盛安寺以表国之重视,楚景贤本想提醒楚景晗他的小妹马上就要到盛安,希望她能和皇后一起去迎接她,但他想到楚景晗肯定是更加重视楚景月也就不再多说。
盛安寺居于九华山上,终年薄雾弥漫,清幽古雅。
楚景晗走进大雄宝殿,金色的佛祖宝相庄严,身下的桌案上香火鼎盛,只是香烛之味多少有些令楚景晗有些不适,在殿门前她看到十几个僧人正盘坐在佛前敲着木鱼。
她在这些僧人里一眼看到安苍云,他剃了头发,点了戒疤,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小棠在楚景晗的指示下找到安苍云,让其跟随他出了灵堂。
寺院清幽,薄雾弥漫,阳光透过一缕缕照亮薄雾,楚景晗等在院中一棵木兰树下,见薄雾之中的安苍云隐隐约约如神似佛。
安苍云走近向楚景晗深鞠一躬,道:“施主叫觉慧何事?”
声音似安苍云,长相似安苍云,可神情却不似爱苍云,站在楚景晗面前的这个叫觉慧的人脸上无悲、无喜、无厌、无憎。
“景月为国而死,陛下和我亲自把她送来这里,希望能由你领着众僧为她诵经七天。”
觉慧的脸上古井无波,他道:“施主,诵经之事一向由主持安排,由不得小僧做主。”
楚景晗之所以亲自来告诉安苍云这件事,希望安苍云能有一丝悲伤,或者说找寻一点安苍云爱过楚景月的痕迹,以求楚景月为安苍云的牺牲值得,但她失望了。
“陛下会安排。”我只是通知你,楚景晗面无表情说完转身离开。
觉慧立于薄雾中望着木兰。
楚景晗将一切安排好后回到宫中发现多了一个小姑娘,这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让楚景晗想起那年的自己,那么年轻活泼对未来充满希望,只是这个小姑娘见到她时一脸挑衅的笑意,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晗儿,这是景阴。”楚景贤拉着她妹妹的手。
当年淑妃受惊吓难产生下了这个小姑娘,之后还是她救了差点溺水而亡的楚景阴。
“宸妃娘娘千岁。”楚景阴从皇后苏雪凝身后走了出来,甜甜地笑着向楚景晗行了一礼。
互相认识之后,这个小姑娘开始变戏法逗得帝后开心不已,只有楚景晗淡然喝茶。
这是楚景晗第一次见楚景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不喜欢她,并且对方和苏雪凝走得很近。事实正如她所想,楚景阴经常在皇后宫中玩耍,而因为喜欢见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妹妹的皇帝也会经常去皇后宫里找她。
皇帝对楚景阴的宠爱也盛,很快她便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并且从宫中带出一车又一车的宝物,楚景阴为人大方豪奢无比,每日在宫外她便宴请盛安城中诰命夫人、贵族小姐,这些事楚景晗还是通过进宫来探望她的李如兰知道的。
楚景晗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皇帝,她一来不愿意背负挑拨离间的嫌疑,二来皇帝手眼通天自然会知晓此事,她只装作不知便好。
渐渐地,朝中开始有了放了苏哲和楚景佑的言论,说苏哲三朝元老、忠心为国理应将功折罪,说楚景佑与反叛贵族并无瓜葛,而且得知有圣旨他第一时间不带一兵一卒来盛安应诏,足可见楚景佑并不想谋反。
勤政殿,花香正浓,楚景晗静静地研着墨。
“你也认为应该放了苏哲和楚景佑?”楚景贤放下折子揉着眼睛问。
“陛下,苏哲一心伤害我,楚景佑是我下令抓的。”我当然不想放了他们,但皇帝如果将自己的亲兄长砍头实乃违背人伦之举,而苏哲、甄清等人是关陇贵族之首,若也将他们杀了说不定也会激起关陇两地百姓的愤怒,是以楚景贤一拖再拖不敢下狠心杀了这群人。
“可大楚确实需要一个丞相,不然有一些事情太过难办。”很多政令都需要丞相草拟颁布执行,现在没有丞相对于楚景贤来说十分不便,以前他只用半天时间工作,现在几乎要工作到深夜。
楚景晗沉默良久后,道:“我可以向陛下推荐一人。”
“谁?”楚景贤放下手希冀地看着楚景晗。
“秦观言,只要陛下不嫌弃他是外戚就好。”
楚景贤沉默良久,任用秦观言是好,但这会让楚景晗的外戚势力增加,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朕都快忘了他,当初他说去历练三年,如今也该让他回来了。”
皇帝奋笔疾书,楚景晗继续研着墨心却已不在此。。
阴知道皇帝会怀疑自己,楚景晗还是说出了口,楚景月的死让她那争强好胜的愤怒和充满怨恨的不甘陡然消失,若说她从前还很迷茫,那现在她更加清晰,总要有人牺牲才能保得大楚盛世长安、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