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柔死了?”
楚景晗不可置信地走近坐在暖炕上的楚景贤,想从他的脸上确认是真是假,他凝重中带着点愧疚的表情说阴一切。
“她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死呢?是谁杀了她?”
急切的语气让楚景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后道:“夏芝有没有告诉过你,曼柔偷听到他们的计划被抓了?”
“我知道。”
“她本来只是被关在宫女房里,但她几次三番逃跑还差点成功,所以最后决定把她关进大牢,侍卫押送她去大牢的途中挣脱锁链逃跑,最后被追兵一箭穿心而死。”
“是谁放的箭?”
楚景晗的声音中透着冷酷,他看了她一眼后,道:“是一个侍卫,他失手了杀了曼柔。”
侍卫?如果只是一个侍卫,为什么楚景贤的表情里有一丝愧疚?
“是谁做的决定,谁负责这件事?”
“没有谁,他们都是为了我,你要恨就恨我吧。”
“我一直恨你,如果要复仇不会少了你。”
楚景晗的眼神中透露出凶狠和无情,冰冷的话语更是直戳楚景贤心脏,他站起身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楚景晗抬头冷冷地望着楚景贤,他知道真凶是谁却不肯告诉她,他想包庇那个犯人。
“解释你想包庇真凶,推一个无辜之人出来背锅?”她挣脱楚景贤的双手,退后几步,微眯起眼看着他,大声质问:“是夏芝对不对?是她杀了曼柔!!!”
楚景晗整个人透露出锋利和尖锐的气质,让楚景贤感觉无法靠近,他为难地说:“她于朕有恩,朕不能杀她。”
楚景晗注意到他自称的改变,出言讽刺:“那你就可以纵容她草菅人命,大楚的律法是拿来看的吗?”
“……”
楚景贤沉默,他无法反驳楚景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夏芝是保他登基的功臣党一派的人,除掉夏芝就算是得罪功臣党,会让他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
“她对你有恩,对我可没有。”
楚景晗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去掐死夏芝给曼柔报仇,楚景贤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么做,他一把抓住她的左手,严肃道:“你疯了?你不可以杀她。”
“放开我!让我去杀了她。”
楚景晗挣扎着想甩开楚景贤的手,但他的手掌像是缠在大树上的藤蔓,无论怎么扯都不能让藤蔓和大树分离,她无奈只能不断后退以求挣脱。
“你知道大楚现在有多少人在找借口想让你死吗?”
“有多少?”楚景晗仰视着楚景贤,大吼:“让他们来啊,我楚景晗岂会怕他们!”
见楚景晗无理取闹,还想弃自己生命于不顾,楚景贤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死。”
“哼,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
楚景晗一脸讽刺与不屑的说完,一口咬住楚景贤的小臂,令他吃疼放开自己。楚景贤还想抓住她好好听解释,但她打开抓向自己的双手,不停后退,直退到暖阁中央的铜炉旁。身后有物体挡住自己,左手不自觉摸了上去,肌肤和滚烫的铜铁相碰的疼痛让楚景晗喊出了声音。
眼见她要碰到滚烫的铜炉,楚景贤大喊一声“小心”,但还是晚了一步,他急忙上前抓起她的手细细查看。
“我看看。”
“你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她并不想让他触碰,几步远离楚景贤和暖炉靠于墙角边,右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左手腕。
“你的手需要冶疗。”楚景贤语气温柔至极,慢慢靠近她。
“你别过来!”
她吼得很大声,但楚景贤几步上前强硬地靠近抓住她的手腕,严肃道:“这个时候你还在闹什么脾气?!”
楚景晗挣扎不脱,手掌的疼痛让她放弃抵抗,让楚景贤得以小心翼翼摊开她的手掌,细嫩的掌心现在是一片绯红,有的地方已经破皮变得焦红,未破皮的地方也长有黄色水泡。
“夏延福,快去请太医!”
楚景贤说完,夏公公便推门而入,面色凝重的说:“回禀陛下,奴才已经让小李子去请了。”
他不再说话,轻轻牵着楚景晗沿着暖炕边坐下。
刘太医很快到场给楚景晗诊了伤势,他早已准备好烫伤膏药,准备亲自动手给楚景晗擦上,没想到楚景贤却要亲自动手。
见他温柔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掌,楚景晗无奈地问:“你何必如此关心我,我死,不是正好吗?”
楚景贤没有回答,他轻轻低头对着她的手掌吹气,凉凉的风吹散楚景晗掌心里的灼热。
吹了一会儿,他才冷漠而又坚定地开口道:“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楚景晗垂眸,轻声说:“那我去和亲,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赐死……嘶——!”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楚景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楚景贤戳破了手掌心里的一个水泡。
“夏芝代表了功臣党的利益,你这个要求朕不能答应。”
“作为‘朕’的你不能答应,自称‘我’的你能答应吗?”楚景晗空闲的右手抚上了他抓住自己的手背,真诚地看着他。
楚景贤看了她一会儿,继续低头戳她的水泡,边戳边答:“夏芝是朕的妃子。”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楚景晗立刻卸下了真诚柔和的伪装,表情又变得冷漠至极。
楚景贤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肯定道:“你果然恨我。”
“当然。”
“你想去和亲?”
“是。”
“你喜欢那个赵冲?”
楚景晗惊讶地望着楚景贤,心中不阴白他怎么会认为她喜欢赵冲。
“你在殿里望了他很久。”
“我只不过是在观察他而已。”楚景晗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说心里话:“在这儿有那么多人想让我死,离开也不失为一条新的出路。”
“逃出生天的前提是逃得出去。”
“你什么意思?嘶——”
楚景贤戳破她最后一个水泡,虽然她已有心理准备之后,但还是会因为水泡破裂而发出声音。
在戳破她手上的全部水泡后,楚景贤抬头一脸冰冷地望着她,道:“一把锋利的宝剑,你会拱手送人?”
“你的意思是,朝中大臣不会让我离开?”
“可以预见的结果。”楚景贤双手抱胸,低头分析:“李子瞻为首一派主张你是国之功臣、栋梁之材不可嫁与他国,韩风一派主张把你嫁出去,两方相争之下可能会各退一步,同意嫁你,再暗中截杀。”
“就算他们得不出这个结论,你也会暗示他们,是吗?”
楚景贤看了她一眼,道:“对,我绝对不会把你让与他国。”
楚景贤要紧牙关,她不甘心一辈子被关在那个无名小院里,她一定要得到自由。
“曼柔安葬在哪儿?”
“侍卫张意带她的尸体回了家。”
说起张意,楚景晗的鼻头开始泛酸,她对不起张意这个恩人,因为她自私地想多留曼柔照顾她一段时间,没想到曼柔最后却因她而死。
“能让我去看看她么?”
“看完伤势,我陪你去。”
“不用陪我。”
“只有我在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楚景贤说这话时的态度很强硬,事关自身安危,楚景晗也不再拒绝。
“我与苍云已经和离,放他离开晗王府吧。”
这在楚景晗看来本该是一件小事,没想到他却沉默不言,楚景晗心中暗道不好,再想问时暖阁外响起夏公公的声音:“回禀陛下,马车已经备好,小棠姑娘也把殿下的衣物带过来了。”
“小棠?”
她惊讶地望着楚景贤,他一脸淡然地说:“我知道你想问她的事情。”
小棠打伤宫中侍卫帮助楚景晗私逃出宫乃是死罪,但楚景贤这座皇宫的主人提起这件事的语气淡然而随意,仿佛对他来说像批奏折一样的寻常事。
“你没有把她关起来?”
“她可是昔日‘长剑一出雪满天’北妖顾一剑的高徒,天下还没有关得住她的牢房。”
楚景晗知道顾一剑乃是燕北人士,十五岁初入江湖,一剑风雪动四方,南山派剑神徐道真,天山派剑仙温雪慧都败在他手下,他不断挑战各派高手,更是放下豪言壮语打败他的人便可一统天下,因其行事不遵常理,江湖便称其为“北妖”,后来不知为何他凭一己之力帮助楚元帝抵御倭寇,人人都以为顾一剑会成为大内侍卫或者官至九卿,却没想到剿灭倭寇一事后他便消失不见,只留下神话般的江湖传说。
“别提我师父了,他就是个老不死的怪老头儿。”
小棠端着一袭素白锦衣出现在两人面前,楚景晗见她俏脸红润,精神饱满,便知道她没有受苦,但她与楚景贤说话态度随意轻慢,让楚景晗颇为不懂。
“你们?”
“陛下算是师父的弟子,我的小师弟。”
“小、小师弟?”楚景晗惊讶地张圆了嘴巴,她万万没想过这两人之间竟然是师兄妹。
“咳咳……”楚景贤那因三月不晒太阳而恢复苍白的雪肤微微泛起了红晕。
“殿下,赶紧把这身衣服穿上吧。”小棠笑得嘴边出现两个甜甜的酒窝。
想起刚见面时的小棠,楚景晗不禁心生疑惑,好奇地问:“你是被陛下特意派到我身边的?”
小棠看向楚景贤,站在楚景晗身后的他向小棠缓缓摇了摇头,小棠心领神会点点头,笑道:“我是被师父派来到宫中保护一个人的,至于是谁他老人家没说,我好不容易下山不想被关在一个地方,当初看你一心寻死,所以就想跟在你身边啦。”
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找上,楚景晗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她还以为凭借的是自己的知名。
“不过在你身边当差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刚开始每天都有人来找我挑战,真是忙的很呐~。”
“是想杀我的人!”楚景晗严肃起来。
“我也不能一个个去调查,把他们统统打晕丢出皇宫啦。”小棠把自己端着的一件素白锦衣推给楚景晗:“哎,殿下别说这些了,把衣服穿上吧。”
“这不是我平时穿的衣物。”
“陛下特意给你挑的。”小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楚景贤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道:“去扫墓还是素净一些。”
“嗯。”楚景晗微微点头,拿起衣物去暖阁离间换上,无论如何她心中还是有了暖意。。
换过衣物后,几人走出勤政殿,夏芝还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幸亏她长年练武有内力护体,否则早已晕过去。见到楚景晗和皇帝一起出来,她的眉头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