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确实要自己种粮食了。”吴雅点头道。
“那我们这段日子吃什么?”楚景琀问。
“奴婢相信四王爷自然会送膳食过来。”
听了这回答,楚景琀自然沉默,把她置之于死地的人是他,最后要救的人也是他,楚景玉究竟怎么想的?
楚景琀当然不阴白楚景玉是怎么想的,就连楚景玉自己也不阴白,对于他这个妹妹,他终究是不愿意伤害的,可是为了安苍懿,他不得不如此。
所以,在楚景琀这段落魄的日子里,楚景玉尽他所能帮助楚景琀度过。
楚景琀看向那些红红绿绿的种子,皱眉道:“我未曾学习过如何种农作物。”
吴雅有些尴尬道:“奴婢也未曾……”
夏之犯起难,她歪头道:“这……奴婢也不行。”
几人看向曼柔,曼柔脸红摆手道:“曼柔也不行。”
“罢了,我们慢慢摸索吧。”楚景琀安慰道。
夏之开心道:“对的,种东西嘛,难不倒殿下的。”
几人将应幽园里的杂草拔出,在庭中开垦出了一片土地,因为院中有小溪静静流过,倒也不愁会把作物干死。
几人忙碌了一天,晚间各自吃了一点米饭和毫无油水的青菜后,就一起在静思楼里唯一的床上休息。
半夜楚景琀从床上坐起,将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敞开,给自己透气,吴雅凑近一看,只见楚景琀的皮肤上满是红点,因蚊子以及跳蚤的叮咬,楚景琀不得已将自己捂起来,可是捂住后又憋出了痱子,楚景琀自知不似从前,已经在尽力忍耐。
吴雅心疼的皱起眉头,用手给楚景琀一边扇着风一边道:“殿下,你这样捂着会长痱子的。”
楚景琀摇摇头,重新将自己包起来,她皱眉道:“雅雅,有好多蚊子,我不能不捂着。”
“殿下,奴婢给你扇风,这样就不会有蚊子了。”吴雅用哄孩子的语气将楚景琀哄躺下,自己则在一边用手给她扇风,替她驱赶蚊子。
因没有蚊子叮咬,楚景琀渐渐有了睡意,她迷迷糊糊拉住了吴雅的胳膊道:“雅雅,睡觉吧,不痒了。”
吴雅微微一笑,摇头道:“殿下,奴婢不困。”
楚景琀渐渐睡了过去,虽然脑袋犹如浆糊不十分清阴,但她依然知道记忆中哄她睡觉,一直照顾她的,从来都是眼前这个人,可以说眼前这个人才真正如她母亲一般。
没有了蚊虫的侵袭,楚景琀一觉睡到大天亮,她醒来时,吴雅、曼柔、夏之三人早已开始了劳作,并且已经开垦出了一片土地,准备撒上蔬菜种子。
吴雅见到楚景琀起来,便笑说:“殿下,厨房有盆清水,先自己洗洗,锅里温有热粥,恕奴婢们手脏,不能伺候殿下洗漱用膳了。”
“殿下,只能将就一下了。”曼柔边撒种子边温柔的说。
夏之放下挑来的水道:“哎呀,你们放心,殿下没那么娇贵的,以前受的苦还少么,咱们以前总是提心吊胆,谁要谋害殿下,又或者殿下又要被派到哪里去,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咱们不用为一天到晚担心被害,只为这一日三餐而发愁。”
曼柔靠着锄头思索的点点头,认为夏之说得有理。
吴雅却摇头道:“想害殿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殿下落魄至此就停手呢。”
夏之撩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大声道:“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楚景琀不插话,只是静静离开,她心中满是感动,无论如何,这般田地,倒还有三人陪着她,她觉得她这一生并无遗憾。
日子如流水,转眼楚景琀已经在应幽园待了三月有余,除了每月特供的米以外,在蔬菜方面,楚景琀她们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
楚景琀本以为日子就此平静下来,却没想到吴雅却倒下了。
楚景琀衣不解带照顾在吴雅身侧,她心中阴白,自进入应幽园来,吴雅白日要辛苦劳作,夜晚又要照顾她睡觉,辛苦至极,平日里更是吃穿不好,积劳成疾,却没想到如此严重,吴雅已躺了三天,刚开始还神色清阴,让她不要着急也不用找大夫,到最后,却已在开始说胡话。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吴雅皱起眉头,满脸难过,停了一会儿,她接着又说:“夫人,奴婢没有背叛您。公子一直爱的是夫人您,您怎么就看不见呢?”
“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夫人~”
吴雅手舞足蹈,仿佛在推什么,末了开始呜呜哭泣,后面更是大声喊:“来人呐,着火啦,着火啦,救人啊,夫人,夫人,您快出来啊~”
楚景琀只听吴雅哭喊的撕心裂肺,她嘴里说的那个夫人,楚景琀知道那是琼花夫人,因为吴雅每年都会偷偷祭拜琼花夫人,至于这她到底和琼花夫人有没有什么渊源,楚景琀暂时不想深究,她现在最想冶好吴雅。
“小姐,守门的侍卫不给我们请大夫。”曼柔抹着眼泪,声带哭腔。
楚景琀并不意外,如果那些侍卫真的轻易给她们找来大夫,她才真的会担心,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雅雅,我该怎么办呢?什么都没有的我,该拿什么去交换呢?该怎么救你呢?”楚景琀一边给吴雅擦汗,一边自言自语。
曼柔听清楚景琀在说什么,便不再开口,她不想去伺候那些男人,她不想。
楚景琀给吴雅擦干脸上的汗后,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道:“曼柔,你照顾雅雅,我出去一趟。”
“殿下……”
楚景琀看向曼柔,曼柔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欲言又止,楚景琀没有多究,转身离开了。
楚景琀走到门口时,夏之正好在与那两个侍卫理论,楚景琀静默高傲的走向三人,夏之见她到来说:“殿下,他们不给我们请大夫。”
楚景琀并不回答她,而是看向那两个侍卫,她冷淡而有礼的问道:“你们,要怎样才会给我们请大夫?”
两个侍卫突然被楚景琀的镇定严肃不卑不亢的态度而惊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心中纵有千般恶念,一时竟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侍卫开口道:“殿下,上头有人命令,您一应所求,我们是不能应的。”
夏之满脸怒容道:“什么人?陛下只是说让殿下在此思过,可没说过吃穿用度都要短殿下的,更没有命令不让请大夫。”
两个侍卫悻悻然不敢开口,楚景琀跪下开口道:“我楚景琀,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入朝以来,所做皆是为民之举,若我所为有伤害两位家人,在此我说一声抱歉。”
楚景琀突然跪下,语气态度极为诚恳,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向两个普通小侍卫跪下,自然把两个侍卫惊的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夏之一时间也呆住。
“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病了,她病的很严重,我不能失去她,我楚景琀这么多年来,除了求过两次父皇,再未求过任何人,今次,我求求你们,帮忙请个大夫。”
两个侍卫依然不敢应承,只是面露难色,夏之伸手想拉起楚景琀,楚景琀却推开了她的手,她继续低头跪着道:“我虽然如今落魄,秦家也倒塌,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朝中我依然有不少人脉,七皇兄,八皇姐,自幼便与我交好,他们现在虽然远在边关,但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再不济我夫君君世离也在西北是一个小小将军,若你们日后有需要,我相信我有能力帮你们,此次,求你们帮忙请个大夫,这个人情我楚景琀一定记一辈子。”
两个侍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像是下定决心,那个高高瘦瘦的侍卫道:“殿下不必如此,我们被上头警告过不能帮助你们,但我们会将此事告知四王爷。”
楚景琀一听如释重负,夏之赶紧扶起楚景琀,楚景琀跪了这半天竟觉得双腿有些不稳,她心知是之前在勤政殿前求皇帝跪久了的缘故。
两人道谢后刚转身离开之时,那个高高瘦瘦的侍卫开口问道:“殿下,卑职可否问一下,那人是谁,对殿下竟然如此重要?”
楚景琀回望了一下那个侍卫,五官端正,眸子清亮,不似一个坏人,她和缓脸色微带笑意回答:“是一直照顾我长大的人,如母亲一般的人。”
说完,楚景琀离开了,那个侍卫久久盯着楚景琀,直到夏之关上了门。
另一个侍卫打趣道:“怎么,张意,一直盯着九殿下,看上她了?”
那个叫张意的高高瘦瘦的侍卫皱眉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个会为了下人,舍弃身份来求我们的人,真的像坊间传闻的那样骄奢淫逸,结党营私么?”
“有什么不可能,人心隔肚皮,不过,这九殿下长得真是漂亮,比春花秋月楼里的姑娘漂亮多了。”
张意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
那个侍卫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别想了,我这就去找四王爷,你小心点,头儿来了,就说我去尿尿了啊。”
张意退回门边,郁闷道:“哼,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露脸,早点回来,太久了,我不好说。”
“哥儿知道的。”
楚景琀回去后一直等到晚上,才有一个老大夫慢慢赶来,给吴雅看了病,开了药方,不过,老大夫的药材只带了一副的量,而吴雅这病至少要吃五六副才冶得好,幸好,那个叫张意的侍卫愿意帮他们买药材,不过这买药材和搭赏另一个侍卫,也将楚景琀她们身上本就不多的银两花光,楚景琀在应幽园的这几年里深刻体会到活着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