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抬眸,看着引砚凝重的表情,从他手里接过密函,待看清上面白纸黑字的内容时,宇文悠然给他带来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本漆黑如墨的双眸渐渐转红,疯狂的将周围所有的亮光吞噬,黑暗中沉睡的愤怒慢慢转醒,掀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觉察到秦烈的异样,柳潇潇脸色当即大变,退后一步,端起手旁慢慢的酒杯直直的泼向瞳孔血红的秦烈。
引砚和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色身影同时掠起,默契的各执一角床幔,动作熟练的将秦烈捆死,引砚接过柳潇潇递来的酒壶对着秦烈被黑色身影撬开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待这一系列动作全部做完,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引砚将落在地上的密函捡起。
柳潇潇心有余悸的看向气息渐渐转好的秦烈,蛾眉紧蹙,语气焦灼的问道:“距离先生所说的发作之日不是还有一年吗?怎么会突然提前?密函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陛下今日早朝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
柳潇潇自然知道引砚口中的陛下大皇子是谁,第一反应是荒谬,陛下是绝对不会立那个女人的儿子为太子,但她也明白密函绝对不会有错,绝色的眉眼中也有了几分戾色。
没有秦烈允许,引砚只捡密函上能让柳潇潇知道的告知于她后,询问的看向身边的黑色身影,“引竹,最近王爷身边可出现过可疑之人。”
不善言谈的引竹思索了一番肯定的摇了摇头。
三人越发的没有头绪,还好发现的及时,房间中也备有烈酒,不然今日的情况就糟了。
如今找不到发作的根由,也只能等王爷醒来了。一个转眼,引竹的身影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秦烈眸中的血色才彻底散去,可他很清楚,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那团怒火,只是暂时被烈酒压制,只要他情绪出现大的波动,那团蠢蠢欲动的火种便会趁虚而入,熊熊燃烧,占据他的理智。
当务之急,他需要第一时间弄明白诱发火种提前爆发的根由,找到应对之策,“给本王松绑更衣。”
盏茶的功夫,秦烈一身干爽丝毫看不出刚刚的狼狈,听完引砚描述体内火种发作时的情形,仔细的在心中推敲了一番,亦找不到根由所在,“引砚,你立即将整个过程书信告知先生。”
“是。”
待引砚离开,柳潇潇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开口,“师兄,陛下为何会突然……”
“父皇有他的打算。”秦烈没有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我今晚要在此见贪狼将军。”
“为什么突然……”看到秦烈眼中浮起的不满,柳潇潇打住心中的疑问,“潇潇这就去写邀帖。”
秦烈点了点头,随着他从座位上起身,身上的气势迅速的发生变化,待他踏出引月阁时,脚下轻浮,俨然一副昨夜操劳过度的模样,恰巧遇到从不远的房间里出来的锦衣男子,瞟了眼送他出来的姑娘,嚣张挑衅道:“原来国公府三公子眼光也就这水平。”
国公府三公子蓝一看是他,脸色比吞了只苍蝇还要难看几分,脑子中不由自主的浮动出秦烈和柳潇潇交缠的画面,再拿昨晚侍奉他的姑娘与柳潇潇一比,登时怒气冲天,却偏偏不能对着秦烈发作,只能狠狠推开身边的姑娘,扬长而去。
秦烈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倒有些怀念当初.血气方刚与他争夺花魁的那个蓝三公子。
丞相府
刚刚给老夫人请安后回到兰若院的宇文悠然,身后跟着青若径直走向闺房右侧让宋嬷嬷收拾出来的小书房里。
她在去给老夫人请安是,特意留下了识文断字的白芷和茯苓整理账房张管事送来的那两大箱账本。
正在整理账册的茯苓和白芷见她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郡主,果然如您所料,前四年的账册顺序混乱,不过按照郡主的方法,奴婢已将第一年和去年的的账册整理出来,请郡主过目。”
这开口说话的是茯苓,若说先前她只是摄于宇文悠然身上的气势,此时经过这件事,心中更多的则是佩服。
虽然她心中也很好奇为何先前不谙世事的郡主突然变得这般厉害,却很明白自己的本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宇文悠然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账册,从第一页翻起,“不用管我,你们继续,青若研磨。”
吩咐后却不见青若回应,目光从账册上移开,却见身后的青若失神的望着桌上堆起的账本,摇了摇头,“白芷,你来。”
“是,郡主。”白芷放下手中的账本,侍候在书桌一侧。
青若这才回过神,当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脸色刷白,看着白芷做着本该是她做的事情,扑通一声跪倒,“奴婢失责,请郡主责罚。”
宇文悠然的快速的浏览着手中的账本,漫不经心的倒:“你出去吧,待会红袖回来,让她直接将范嬷嬷带到此处见我。”
青若见宇文悠然并没有追究她的失神,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是,郡主。”
待青若退去,小书房里一下便安静了下来,白芷将墨研好,根本不用宇文悠然吩咐,便自觉的与茯苓一道继续整理账册。
“小姐,范嬷嬷来了。”待书房外传来红袖的声音时,小书房里的白芷和茯苓已然再次被宇文悠然震撼到了。
起初,她们觉察宇文悠然看账本的速度格外的快,还以为她只是走马观花,可当白芷在添墨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宇文悠然正在账本上批注的内容,震惊的险些将墨台打翻,茯苓连忙上去帮忙,接到白芷暗示,也看到账本上批注的内容后,她们就彻底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这还是她们以往耳闻的不谙世事的安庆郡主吗?难道有些天赋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不成?
“进来吧。”
诧异归诧异,当宇文悠然闻声将最后一个字写完,白芷接过毛笔,而茯苓则及时的递上净手的锦帕。
越是接触下来,便就越能看出红袖、青若与出自宫中的白芷、茯苓的差距,这几天下来,虽也有小错,但宇文悠然很清楚那是因为自己给她们造成的震撼所致,整体下来,她对这两人的表现还是很是满意的,若是院子中的这些人,足够忠心,届时离开时,她定会给她们找一个好去处。
范嬷嬷进到书房,看到此间光景,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自己公主当年持家时的样子,心神浮动,眼眶微红:“奴婢参见郡主,郡主金安万福。”
“嬷嬷请起,再此不必多礼。”宇文悠然示意红袖将范嬷嬷扶起,开门见山道:“以往是筠儿懵懂,嬷嬷多次提醒,筠儿却不曾上心,往后还要劳烦范嬷嬷多多指点。”
宇文悠然这一说,范嬷嬷眼角一下就湿润了,“郡主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当然若不是公主庇护,奴婢这条命早就仍在宫中了,哪还能看到郡主今日的模样。奴婢这些年在府中残喘苟活总算没有白活,如今到了地下也算是有脸面去见公主和那些老姐妹了。”
说道最后,范嬷嬷显然已情动,老泪纵横,红袖也跟着在一旁落泪,显然这其中还有宇文悠然不知道的故事。
白芷和茯苓见状,自觉的退出了小书房。
宇文悠然叹了口气,心中替宇文悠然升起一丝愧疚,以往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很让这些忠心的老奴失望。
恐怕暗影对她,就像以往范嬷嬷对陶妙筠,心底恐怕也是失望的,只是不知再次见到暗影,她的改变会不会让暗影欣慰。
不过,她在心中依旧抵触暗影对母后的心思。
宇文悠然亲自上前将范嬷嬷扶起,更是让范嬷嬷受宠若惊,“郡主,这使不得使不得。”
不知为何,在紫月国时她看到过太多次这样的表情却从未被触动,此时看到范嬷嬷这样的表情,却觉得格外的辛酸,“嬷嬷不要见外,筠儿只是做了该做的,您还是先平复下心情,筠儿这里还有事需要您出力呢。”
果然,听宇文悠然这么一说,范嬷嬷立马抬起袖子擦干了眼泪,一副干练的模样,“奴婢能为郡主做事,那是天大的福分,郡主尽管吩咐。”
说真的,宇文悠然最害怕看到这些对陶妙筠忠心的仆人泪眼涟涟的样子,范嬷嬷能收起眼泪,倒是让宇文悠然整个人轻松不少,“筠儿听红袖提及,嬷嬷与那些以往服侍在母亲和筠儿身边,后来却被赶出府的下人们还有联系,可有此事。”
范嬷嬷一听宇文悠然问的是此事,下意识的就为这些人辩解,“奴婢不敢隐瞒,却有此事,但她们都是着了周姨娘的道,并非有意怠慢郡主,还请郡主不要责罚她们。”
“嬷嬷想哪里去了。”宇文悠然丝毫没有责怪范嬷嬷曲解了她的意思,而是解释道:“筠儿只是想让嬷嬷帮筠儿传个话,她们中可有还愿意回来,毕竟嬷嬷也看到了,筠儿的院子如今除了红袖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太后和老夫人那里讨来的。今日晨起的事情嬷嬷也看到了,在这府中,与周姨娘比起来,筠儿确实是势单力薄了一些,当然,若是她们不愿,嬷嬷也不必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