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宇文筠然自然看不到靠在她脖颈儿里的秦烈上扬的嘴角。
不过,秦烈也是真的累了,没几个呼吸就真的睡着了。
东泰国皇宫
“我东泰国曾出兵云苍国,虽和谈息兵后一直都相安无事,但绝不可掉以轻心。”
“云苍国与紫月国联姻,对我东泰国绝对是大大的不利,此事必须阻止!”
“阻止,谈何容易,若是因此再起战事,该如何?”
坐在御案后的蒋凌宏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听着大臣们对两国联姻一事各抒己见,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足足一刻钟后,大臣们也没商量个结果出来,而蒋凌宏的态度亦令他们琢磨不透,纷纷息声看向蒋凌宏。
蒋凌宏却将目光投向蒋云洛,温润的问道:“此事,不知皇叔如何看?”
自蒋凌宏登基后,除非蒋凌宏有召,蒋云洛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洛府,就算是进京也鲜少参与政事,大臣们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是以刚刚各抒己见时也没人主动去问他的意思。
此时蒋凌宏钦点,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蒋云洛。
蒋云洛拱手道:“以臣之见,若云苍紫月两国联姻,我东泰国自当以厚礼庆贺。”
听他如此说,又些大臣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已经对秦烈怀恨在心的祈王开口道,“那除此之外,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王兄还想做什么?”蒋云洛看蒋凌宏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继续道:“云苍国陛下是个什么脾气各位想必多少都有耳闻,他既已举国为聘那必然是势在必得,以他的作风如若被他得知有人从中做梗,那此人的下场”
蒋云洛虽没有说完,但殿中不少大臣的脸色都较刚刚凝重了几分,很显然,秦烈上位这几年在云苍国的铁血手腕也令他们心有余悸。
“难道我东泰国还怕了他不成?”祈王甩了下衣袖,“洛王又何必在此长他们士气,如果今日云苍国陛下迎娶的是紫月国其他人,我们又怎会如此。可他迎娶的是紫月国女皇,如放任不管,届时两国合二为一,我东泰国处境堪忧。”
“是啊,是啊……”
这正是众大臣担心的,毕竟东泰国曾在云苍国新旧皇位更迭时出兵云苍。
他们的担忧又何尝不是蒋云洛的担忧,若是不知道宇文筠然的身份,他或许会和这些大臣一样为此烦心。
但既然是宇文筠然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信任从何而来,眼看着离太皇太后就寝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商谈,“那依诸位之见,这两国合二为一,又是谁并入谁呢?”
他这一问,倒是一下问住了大殿里的所有大臣。是啊,这个问题,好像一开始就被他们忽略了。
按理说,既然是举国为聘,自然是云苍并入紫月,可婚嫁从夫,却又有些相悖了,貌似,怎么都不合适。
“与其关心别人,不如锤炼己身。”蒋云洛说完此句后便不再开口。
蒋凌宏停下手中的动作,“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此事明日早朝再议,祈王和洛王留下,其他爱卿早些回去休息。”
“臣等告退!”
从蒋凌宏开口留人,笼罩在祈王心头的不安霎时间狂躁了起来,他率先跪下请罪道:“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蒋云洛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这老狐狸这是掐准了皇上心慈,先声制人。
“朕留下皇叔是另有其事,”蒋凌宏道:“有一事朕思来思去,还是要知会两位王叔一声,前些时日回宫时,云苍国陛下在慈宁宫见过莲儿一面,对她甚是喜欢,朕便做主为莲儿定下了一门婚事,”说到此蒋凌宏停顿了一下,“此事祈王叔想必已有所耳闻。”
祈王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件事他自然是知晓的,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刁难宇文筠然,无非在他看来,云苍国的皇后只能是他外孙女,至于十几年后秦烈是何年岁他压根不在意。
不过,这件事蒋凌宏可是对后宫下了封口令的,这事他还真不能认下。
如今这么问他用意何在,他面不改色道:“臣惶恐,臣并未听闻过此事,容臣斗胆一问,不知皇上将公主许配给了谁?”
“云苍国陛下许了莲儿皇后之位。”
蒋云洛只是意外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蒋凌宏的深意。
祈王故作不解的道:“可云苍国陛下不是要迎娶紫月国女皇吗?”
“谁说要把莲儿嫁给他了。”对于祈王这些年的谋划和心思,蒋云洛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甚是嗤之以鼻,不过既然皇上心慈有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蒋云洛便替他说道:“等莲儿到了出嫁的年纪,秦烈都多大了,许的既是皇后之位,嫁的自然也可是储君。”
祈王愣在原地,很显然,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毕竟秦烈至今尚未娶妻,自然更别提什么储君了。
“好了,此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为了莲儿,朕希望王叔凡事慎行。”蒋凌宏能说的也只到此,“朕已答应紫月国,今日大殿发生之事,三日内会出一个满意的结果,王叔心里也该有个准备。”
“一切皆由皇上定夺。”
蒋凌宏这话是什么意思,祈王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可他却一句开口求情的话都没说,有此可见,于他而言亲情之凉薄。
等祈王离开口,倒是蒋云洛开口问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祈王世子。”
“人朕已经令人送到陶府了。”屏退其他人后,蒋凌宏脸上适才露出几分疲倦之色,指着御案上摞起来的一打奏折,“王叔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蒋云洛上前,拿起一封奏折,只看了几眼,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待合上最后一封,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平复了许久才道:“他如此胆大妄为,绝非一人之错,根源不除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蒋凌宏笑容温润的道:“果然还是皇叔更适合这个皇位?”
“皇上!”蒋云洛放下手中的奏折跪在御案前,“皇上当真要逼臣立即起身回洛王府此生永不进京吗?”
很显然不是蒋凌宏第一次提此事。早在蒋凌宏登基后不久,就曾向蒋云洛提及过此事,这也是为何,蒋云洛这几年鲜少非召嫌少进京的缘由所在。
“皇上仁政,乃是东泰国百姓之福,社稷之幸。”蒋云洛字字皆出自肺腑,他虽然不参与政事,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一生钦佩的不过三人,其一是他的长姐,陶妙筠的生母,填补了他缺失的母爱,庇佑他得以长大。第二个是他的哥哥,东泰国的先皇,是他造就了东泰国的鼎盛,但同样也是他的野心险些将东泰国置身水深火热中。
而这第三个,就是他的这个侄子,仁政爱民,运筹帷幄,当之无愧的明君,他相信十年之后,东泰国一定会重归鼎盛。
但唯有一点,心太软!
“皇叔知道我心已不在此,这皇位于我只是负担。”蒋凌宏扶他起身,“给我点时间,这一次我会把该做的都处理好。”
蒋云洛甩开他的手转身向外走,“这皇位既传于你,东泰国社稷百姓便是你的使命,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唯独此事没得商量。”
走出大殿好远,蒋云洛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向身后屹立在夜色中的大殿望去,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在宇文筠然的授意下,御辇绕道先停在了云苍国的驿所外,宇文筠然侧首看着秦烈的睡颜,虽于心不忍,但她更挂心暗影的伤势,推了推秦烈道:“已经到驿所了,你可以放开我下车了。”
秦烈在睡梦中也不曾松开环抱宇文筠然的双臂,若非如此,宇文筠然此刻也不必叫醒他。
软玉在怀,秦烈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腾出一只手撩开车帘,却正对上黑夜中达奚丰赡转过来的目光。
达奚丰赡的眸光透过他掀开的车帘落在马车里,随即收回道:“陛下,云苍国驿所已经到了,请您下车。”
明知暗影有伤,她还先送自己回来,虽然不合时宜,但秦烈还是被取悦到了。
秦烈环在宇文筠然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将宇文筠然向自己拉进几分,笑容魅惑的道:“寡人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找司空公子,起驾。”
驾驶御驾的人纷纷看向达奚丰赡,显然,他们在等达奚丰赡的命令。
达奚丰赡宛若清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如今两国联姻尚未达成,请陛下为了女皇自重。”
他此话一出,侍候在御辇旁的两国官员都在心里纷纷抽了口冷气,达奚公子和云苍国陛下终于要明火开战了吗?
“已经很晚了,你确实应该回去好好休息,”赶在秦烈出声前宇文筠然先开口劝道。
秦烈回眸,柔声道:“然儿,于我而言你身边就是最好的休息休养之所,让我陪着你可好?”
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