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悠然也没有打算继续拖延下去,当即将她是如何察觉和试探青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在宇文悠然说这些的时候红袖离开了院子。
宇文悠然说的是言之凿凿,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留给青若,青若现在毁的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她就不偷懒,今天早上不装病赖床,这样也不至于在茯苓转移账本的时候毫无察觉。
现在只盼着张管事还有对策,她实在不想走到最后一步,这样相府她就彻底呆不下去了。
陶丞相听宇文悠然说完已经怒不可揭,先是库房接着是账房,若不是宇文悠然着手,真不知道他还要被瞒上多久。
如果不是涵养使然,他真的有股踹张管事一脚的冲动,难掩眼中的失望,“张管事,你可还有话说。”
张管事依旧在负隅顽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老爷明鉴。”
这时红袖也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回到院子中,鄙视的看了眼瘫趴在地上的青若,回道:“老爷、小姐,青梅就是可以证明青若和张算见面的人证。”
宇文悠然看着多出来的小厮,微微皱眉。
张管事看到两人,眼眶猛的撑大,他与青若每次见面都是在厨房曹管事的房间里,梅香正是曹管事贴身侍候丫鬟,曹管事还跟他提起过要送给他做小妾,只是这小厮看着有些眼生。
待梅香将他和青若会面的时间、次数一一说出后,张管家心中却一喜,梅香此话一出,青若这最后的一步就必然迈出,但口上却依旧一副愤慨的模样,“我与青若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亏曹管事平日待你不薄,你诬陷我就罢了竟然还将她牵连其中,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张管事话一出口,一直站在梅香身边的小厮便挥起拳头朝着张管事招呼过去,张管事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一时躲避不及,脸上狠狠的挨了一下。
宇文悠然略有责备的看向红袖,她怎么带这么个人过来,可当看到红袖此时蠢蠢欲动的模样,摇了摇头,眼看着那小厮第二个拳头就要挥上去,只能开口阻止道:“够了!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小厮的动作一顿,张管事趁机向着旁边躲了一下,这个时候还不忘模糊事实,“怎么被我说对了恼羞成怒,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那小厮一听刚刚放下的拳头又挥了起来,旁边的丫鬟连忙拉住小厮,小声提醒道:“来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
“他这种人就是欠揍!”虽这么说着,但那小厮的气焰却顿时一熄,显然那丫鬟的话要比宇文悠然的还要管用,不过那小厮倒也是个懂礼数的,知道他刚刚行为不妥,自觉向宇文悠然和陶丞相请罪道:“奴才竹马愿意受罚。”
宇文悠然看向陶丞相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丝毫没有要看口的意思,便开口道:“确实应该罚,待会自己去领五个板子,这里没有你们两个人的事了,先下去吧。”
梅香和竹马齐齐告退。
宇文悠然看向面色死灰的青若,再次问道:“她说的你听清楚了吗?与虎谋皮前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背叛我。”
“我……”青若犹豫了,“点头之交”就是她和张管事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只要张管事说出这四个字,就代表着她要走这最后一步,可宇文悠然的话让她不得不考虑,若是她真的卖出这一步,那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可是以她这些天重新认识的宇文悠然,她若说出真相,那么就能免于一死吗?
张管事看着青若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紧,说实在的,对青若他真的没有几分把握,如今他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开口的,只能用眼神警告青若。
青若犹豫了许久,终于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抬起依旧沾着黑灰下颚看向陶丞相,“奴婢若如实禀告,老爷可否做主让郡主饶奴婢一命。”
张管事心中大定,青若果然还是按他说的做了,他用手指小心的捏起收在衣袖中的毒针,不要怪他狠,实在是青若提出的要求让他没有办法接受。
为何青若会向他求情,陶丞相还在想,便听宇文悠然道:“父亲尽管应下,筠儿也很好奇她口中的真相。”
此时的宇文悠然格外的平静,但偏偏这平静的让人感觉比惊涛骇浪还要让人心悸,宇文悠然自认为她性子虽然冷淡,但却不曾亏待过身边的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们机会,为何她们却依旧不知悔改。
这时的宇文悠然让陶丞相觉得格外的陌生,却又格外的心疼。
而闻讯而来,处于暗中的秦烈却对宇文悠然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这样的经历他也有,对着引竹道:“告诉白芷自今日起她的主子除了陶妙筠再无第二个人。”
得到陶丞相的承诺,青若这才开口。
“回老爷,奴婢今日做的一切都是郡主交代的,郡主承诺只要处理了张管事,便一次性奖奴婢一百两银子,奴婢一时贪心便答应了下来。”
“你胡说!”陶丞相和宇文悠然尚未说什么,红袖第一个就不乐意了,若不是茯苓和白芷扯着她的袖子,她恨不得冲上去给青若两个耳刮子。
宇文悠然神色坦然的面对陶丞相的打量,她并不介意他心中的怀疑,毕竟改变后的陶妙筠与以往差别太大,他需要接受的一个过程,只要这些质疑不说出口,宇文悠然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察觉。
张管事见事成了,如今只要用手中的银针扎青若一下,今日的事情便就成了,他看似沉冤得雪愤慨异常的一边朝着宇文悠然走去一边质问道:“在下还是那就话,若是郡主嫌在下碍眼,只要郡主一声令下,在下绝对不敢二言,可郡主却为何要如此污蔑在下,”
宇文悠然冷然一笑,对着张管事道:“清白还是污蔑你们自个心中清楚,如果你们只有这点伎俩,本郡主还是劝你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还真以为你的假账做的天衣无缝,未免有些太自负了些。”
然后看向陶丞相,“父亲,筠儿这里整理了一本账目中的问题,还请您过目。”
陶丞相从白芷手中接过账本,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好奇,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不看还好,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将天元613年冬的账本找出来给我。”
不用宇文悠然吩咐,茯苓便很快从装着账本的木箱中拿出了一本,呈给陶丞相并翻到了陶丞相要看的地方。
陶丞相看了她一眼,目光再次落回账本上,账本上标注的很清楚,浅显易懂,只要认字的人就能明白这上面的意思。
天元613年,是数十年难遇的暖冬,在他的记忆中,那一年直到三九的最后几日才难得的下了一场小雪,他的屋子才了炭盆和手炉,可也只不过十日不到的功夫,便无冷意。
按照惯例,冬日所用的炭火,多是入冬时购进一次,若是量不够,再行添置,一般根据天气三到四次不等。按天元613年的情况,入冬时准备的炭火已盈盈有余,可这年冬天的账本里却有三次购置炭火的支出。
这样的账目若不联合当年的天气,很难看出错处,这尚且是他手中一整本中的第一页,
陶丞相大怒,将手中的账本甩向张管事。不偏不巧,时机正好,正好砸在张管事正要出手毒针的右手上。
处在暗中的秦烈没想到会这么巧,松开了手中的石子,继续看戏。
“啊!”
张管事一声惨叫,再也顾不得其他,慌忙的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出,挑了最大的一颗吞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敢去拔手上的毒针,可他尚未碰到毒针,动作就僵住了,衣衫一下就身上的冷汗打湿。
目瞪口呆的青若看着近在咫尺的张管事和明晃晃的毒针,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了张管事的意图,头皮一阵发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是要杀我灭口。”
张管事此时百口莫辩,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选择现在下手。
陶丞相也明白了一切,如今根本不用再说什么,当即吩咐命道:“将张管事给我绑起来。”
张管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陶丞相身边的两个侍从五花大绑的绑起来。
宇文悠然响起马管事的前车之鉴,当即也吩咐道:“将他的下巴卸掉。”
其中一个侍从一点都没有犹豫便照办,动作干净利落,两人分工明确,一人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将毒针拔下,而另一个人则掰开张管事的嘴检查牙齿。
宇文悠然打量了一下两人,均是其貌平平,若不是看到他们这一手一准以为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侍从,那今日在寿宴上出手的会是丞相父亲的人吗?
“回老爷,有一颗牙齿中嵌了毒药。”
这也就代表着张管事和马管事都在为同一个人做事,上至他的妾室,下到管事,他真的很想见见这位手段通天的大人物。
宇文悠然踱着步子来到还未接受现实的青若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是什么条件让你背叛本郡主。”
她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