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界的望乡台上,曼珠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下面的景色——无论是谁从望乡台看下去,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故乡,身为灵族的曼珠看到的自然便是灵界。但是她却并没有太多的留恋之情,毕竟离开灵界太久太久了,那种故乡情结已经变得很淡。即使能看到灵界的景色,但是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像到了一处新的地方,很难再触动她内心的波澜。灵界留给她们三姐妹的更多只是悲伤的记忆,除了想到秋林老师和克丽奥佩特娜的时候还能带出一丝微笑之外,就再没什么更美好的回忆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曼珠知道有人来了,回过头望去——大姐荼蘼正走上台来,来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不等曼珠说话,荼蘼先开口问道,“今天的巡视工作做完了?”
“没呢……不想做……小妹替我去了。”曼珠有些无精打采地回答着。
荼蘼看着曼珠好一会儿,忽然说道:“小妹都对我说了。”
曼珠愣了一下,马上将目光投向荼蘼,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些情绪上的表现,但是荼蘼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曼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看着下面。
“小妹她和我说:二姐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当年在灵界和她交手过的菲尼克斯。”荼蘼继续说道,“她还将菲尼克斯来到阴界的事情也对我说了。”
曼珠依旧一语不发,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荼蘼仍然说着:“当然在灵界的三场赌局,虽然我只打了一场,但是另外两场也是从头看到尾的。菲尼克斯和你的那场战斗我仍然记得,他是一个很坦荡的人,并没有将胜负放在心上,而且始终对你留着情面没有尽全力,很有大将之风,我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大姐你也觉得他是好人?”曼珠总算是答话了,“你不介意他是个神族?”
“神族还是灵族,并不能代表人心的善恶不是吗?”荼蘼回答道,“我从没说过神族就全部都是坏人啊?就算是我们灵族,不是一样有居心叵测之人么?大姐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你喜欢他自然有你的原由,他也必然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我不能因为他身为异族就去强行用我的固有观念去衡量他,那样对他是不公平的。毕竟喜欢他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你认为的幸福才是你的幸福,而不该是将我们认为的幸福强加在你的头上。”
“谢谢你,大姐……”曼珠真心地说道。
荼蘼笑了笑:“不过小妹当年的那段恋情你也是知道的,最后的结果你也是看到的。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也会走上那条路。”
“不会的,大姐。”曼珠说道,“大姐你有喜欢过某个人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会总是莫名其妙就想起他,然后自己就像个傻瓜似的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傻笑……你会总想多看他一眼,但是又不敢去打扰他,就是那么静静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的生活是怎样的,可是就是喜欢他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去对抗灵界,去为了救我们的仇人无极而对抗克丽的爱人超灵?假如他要你帮助他,你会和他一起去对我们的同族刀兵相见吗?”荼蘼提醒道,“喜欢谁是自己的事情,但是最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你可以喜欢他,但是不要为他把自己变得卑微,在感情里的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对吗?”
“大姐你好像很有经验啊……”曼珠略有些尴尬地笑着。
“我没有经验……”荼蘼怅然地回答道,“就是因为我怕我会因为感情而变得不是自己,所以从没想过要去选择感情。想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一些去换取。我想要一个人的自由,那就要舍弃感情的牵挂。这个世界上没有只获取不舍得的事情,关键是你要知道你能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付出到怎样的程度,你的底线决定了你们的结果……”
“大姐!二姐!你们在这里啊!”望向台下忽然传来了莎华的声音,“那个阴魂不散的朱雀神又来了!现在就在黄泉路上,正往这边来呢!”
“他又来了?”曼珠一下子站了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等待着爱人的少女,“他一定是找到能帮他的人了吧!真是太好了!”一边说着,曼珠一遍急急向望向台下跑去。
荼蘼看着曼珠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无论自己说什么只要菲尼克斯一出现,曼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向前走就要到奈何桥了,菲尼克斯和文刚刚走到近前,便看到曼珠从桥上跑了过来!一见到菲尼克斯,曼珠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之前的怅然所失,已经完全变成了高兴和甜蜜。文看着曼珠的神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笑吟吟地看了看菲尼克斯。
“曼珠妹子,我又来了……”菲尼克斯笑着对曼珠打了个招呼,“多亏了你的提醒,我这一次请来了人界王文陛下,他和索罗的感情非常好,这一次一定可以说服他的!”
曼珠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有顺着菲尼克斯的话语接过去,而是自顾自说道:“你回来了就好……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就知道一定还会再看见你……”
“诶?这个小兄弟好像见过哦?”后面传来了莎华的声音——不知何时,莎华和荼蘼二人也跟了过来。
文马上对她们行礼道:“三位姐姐,我们又见面了,这一别有二十年了,三位姐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
“哦,是那个叫文的小兄弟哦。”莎华笑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你一个人跑到阴界来要找索罗和红姬大人,还和我们交过手呢!”
文笑道:“是啊,后来多亏了姐姐们深明大义让我过去了,这件事我始终没有忘记过。”
莎华却哼了一声:“上一次让你过去了,不代表这一次也会让你们过去。实话说吧,我们对帮助天界解救无极根本没有兴趣!哦,应该说,我更恨不得无极快一点死在灵界呢!”
“小妹!”荼蘼厉声呵斥着,“不许无礼!这件事也是你来做主的么?”
莎华不敢对大姐顶撞,只是撅着嘴倚在了桥边不再言语。
荼蘼先是对文和菲尼克斯还了个礼,才有说道:“小妹言语上冒犯,两位不要介意。本来这件事情也是阴界王决定的事,和我们的好恶无关,两位要见阴界王和索罗先生,我们自然不会阻拦。不过无论两位此行是否顺利,我们姐妹都既不会加以阻挠,也不会出言想帮。”说着,荼蘼看了一眼曼珠,实际上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因为心里喜欢菲尼克斯,到时候就不顾后果去帮他说话。
曼珠也明白荼蘼此言的含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看着菲尼克斯,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不说出来。她也只是侧过身去站到一边,给菲尼克斯和文让出一条路来。
菲尼克斯自然也明白荼蘼的意思,回答道:“我知道当年天界不仅得罪了灵界,也得罪过三位姑娘,如今三位不横加阻拦我已是感激不尽!在下不图三位可以帮我,我和文陛下自会尽力与阴界王和索罗相谈,无论成与不成,那也是天意如此。”
“大人明白这个道理便是再好不过的了。”荼蘼点点头,“既如此,两位便跟我来吧。”
荼蘼转身向枉死城走去,菲尼克斯和文跟随在她后面而行,曼珠和莎华则是随同着走在最后。一路上,莎华不时地看看曼珠,而曼珠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菲尼克斯。莎华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想着:“二姐从来温和内向,没想到喜欢上一个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想一想当年我和紫天一起的时候,心里不也是总在惦念着他么?唉,只希望二姐不要被情所累就好……”
再次来到阴界的大厅,菲尼克斯二人随荼蘼三姐妹来到厅中。红姬此时不在这里,不知去做什么了,只剩下索罗和他的儿子黑摩斯还在。
一看到索罗,文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忍不住大声喊着:“索罗叔叔!!”
这熟悉的呼唤像是一道闪电打中了索罗,让他浑身一震!他立刻向厅中望去——还是二十年前那个略带着稚嫩的身影和模样,虽然多了一些成熟的气质,但仍然是如此熟悉——那是对他来说如同亲生孩子般感情深厚的文!
索罗几步走了下来到了文的身前,二人先是四目相对凝视许久,然后便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索罗叔叔……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你……”文又把索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您竟然一点都没有变老!”
“你不也是一样,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索罗笑道,“我也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来,到这边来!”
索罗仿佛眼里已经看不到别人,把一旁的菲尼克斯就晾在了边上,只是拉着文走向黑摩斯。黑摩斯本是见了谁都只静静在座位上安坐的人,但是见索罗和文如此亲热,知道此人和父亲一定有着很深的渊源,第一次主动站起了身来。
索罗给他们介绍着:“他是我的儿子黑摩斯,现在的阴界王。阴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来处理,我和红姬也就落得个清静。”然后又对黑摩斯说道,“他便是我常提起过的文,我的兄弟奥斯的儿子,现在是人界王了吗?”
“阴界王大人好!”文客气地行礼道。
黑摩斯也难得恭敬了起来:“不敢当!你是我父亲的朋友,也算是我的哥哥,就叫我兄弟好了,我便称你文大哥!我们不需要如此客套的。”
在下面的菲尼克斯暗想道:“文是人界王,这样的身份来和阴界王对话,也算是地位相当了,必然会比我的话更有份量,看来成功的希望很大了。”于是菲尼克斯故意轻声咳了两下,暗示文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文听到菲尼克斯的咳嗽声,知道是在提醒他,便说道:“索罗叔叔,黑摩斯兄弟,其实这一次我来,一是来看看多年不见的索罗叔叔您,另外呢……”
“不用说了,你和朱雀大人一起来,我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了。”索罗早就明白文的意思了,“你是想来帮朱雀大人说话的吧?”
文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不过我也和朱雀大人说过了,我只是陪他一起来帮他说说而已,如果索罗叔叔和黑摩斯兄弟不愿意帮他,我也没有理由强求。”
索罗看了看菲尼克斯:“朱雀大人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帮不上这个忙么?一个走不出阴界的复生者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菲尼克斯马上回答道:“阴界是否只有这一种复生手段呢?我听说还有一种方法,复生者是可以离开阴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