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飞羽大人,灵界王大人的义子伊达殿下到了!”
“请他进来。”
一边吩咐着卫兵将伊达请进府中,副官飞羽一边将手中正在擦拭的镶着宝石的鎏金弓小心摆放在架子上,然后退了几步满足地欣赏着——这鎏金弓是飞羽最喜欢的工艺品,实战的时候当然不会用到,对达到一级战士实力的灵族来说,需要武器或铠甲的话,完全可以用灵气实体化来完成。
很快,伊达跟随着卫兵走了进来,见飞羽就在前面,伊达停下来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自己已经到了。
飞羽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对伊达微微点头道:“伊达殿下果然来了,缪大人就知道你会来,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大哥呢?”伊达不理会飞羽的话,而是直接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我要先见我大哥,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飞羽翘了下嘴角:“流光净统领还有要事要做,不在域使府中,让殿下失望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他明明还在这里!”伊达问道,“我再说一次,我要先看看我大哥!”
“我没有骗你,流光净真的不在。”飞羽回答道,“北域有北域的规矩,统领有他该做的事情,即便你是灵界王大人的义子,也不能随意破坏北域自己的秩序。”
“你们是不是故意把我大哥扣起来不让我见面,好用来作为要挟的?”伊达问道。
飞羽无奈地摊摊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统领的正常工作而已,何必牵扯到要挟呢?流光净本来就是北域统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呢?你放心,流光净不仅仅是你大哥,也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不可能为难他的。如果殿下这么想见他,倒不如先去见见缪大人,和他说就好了。流光净也是要听缪大人的调动安排的,你请缪大人让流光净回来和你见面就好了。哦,对了,好像流光净根本也见不到你了,只能是你看看他吧?”
飞羽的话音刚落,伊达几步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狠狠瞪着他说道:“我警告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给我大哥装上!!”
飞羽并不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都是灵界王大人的义子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呢?流光净眼睛瞎了是事实,我说与不说都是这样了。何况他是为了让你姐姐可以治好眼睛才把自己的双眼献出来的。一直惦记着给姐姐治病的人不也是你么?答应用这个作为条件的人还是你啊?你这么伟大,当初怎么不用自己的眼睛去帮你姐姐?自己亏欠了流光净,现在还要责怪到别人头上来,也算是个男人吗?”
伊达被飞羽这样一问,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得气哼哼地松开了他:“带我去见缪!”
飞羽用手弹了弹被伊达抓皱的衣服,然后做了个手势:“这边请,伊达殿下。”
伊达忍住了刚刚有些气愤的心情,跟随着飞羽向后面走去。穿过了一个小院,飞羽在一个幽静的独立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缪大人的书房,殿下请进。”飞羽指了指房门,便转身离开了。
伊达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拍了两下门,也不等里面回答便将门推开——果然,缪就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见伊达来了,缪的表情并没有过多变化,只是将书轻轻合上,指了下面前的座位,示意伊达坐下说话。
伊达刚走进房中几步,被他推开的屋门便像是有人推动一般慢慢关好了。伊达知道是缪用意能把门关上的,并不觉得奇怪,仍是坐到了椅子上,双眼看着缪的脸,也不先开口说话。
缪也没有马上说什么,同样静静看着伊达,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乎在等谁更沉不住气。虽然只是对视,但各自的眼神就像是一种招式在彼此试探着对方,窥视着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伊达还是沉不住气先开口道:“我大哥在哪?我要看看他,老爹托我问候他。”
缪依旧看着伊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报仇的意义是什么?”
“什么……什么报仇的意义?”伊达没有明白,“报仇就是报仇,什么意义不意义的?”
“有人把报仇说得很伟大,有人把报仇说得很高尚,但是我觉得——报仇的本质只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缪慢慢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报仇必然是因为心里有仇恨,但是在心里放满仇恨又能怎样?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报仇就会活过来吗?就算不去报仇,现在也可以有安稳平和的生活,宁可打破这份平和也要去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值得吗?”
“人家的仇恨,你能理解吗?”伊达回答道,“如果换作是你,心爱的人被别人杀死了,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你能忍气吞声吗?”
“当然,仇恨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可以理解。但是为了自己的仇恨去报仇,还会连累到更多自己人的生命,这又算什么?”缪反问道,“他如果只是自己去报仇,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反对,但是他现在是在用所有至尊灵神的生命去和天界对抗,这还是报仇本来的样子吗?”
伊达一下子被缪问住了,憋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缪也不管伊达有没有回答,仍然继续说道:“作为灵界王,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是整个灵界的未来!如果想报仇,可以不要当这个灵界王,既然当了,就该学会隐忍和忘记,忘记曾经的仇恨,忘记过去的伤害,把灵界的利益放在最重的位置!而你呢?你又应该做些什么?当初是谁说会想办法不让更麻烦的事情发生?是谁说会尽力劝阻灵界王的报仇计划?结果你现在又做了些什么?”
伊达也站了起来,大叫道:“我当时是这么想过,但是我没有说我要阻止义父的计划,我只是说如果他的计划会危及到灵界,我会尽力去说服他!可是当时他只说要天界王无极到灵界公主生前的房间里亲自忏悔道歉就算作罢,我觉得这个解决的方法简直太和平了,我没有理由去劝阻什么!谁知道义父有着另一种想法,只是把天界王骗过来,等我知道了已经晚了!”
“所以你干脆就不管了?”缪冷冷地看着伊达,“你答应过的事情,就这么出尔反尔了?”
“我没有出尔反尔,我只是……”伊达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不想开脱什么,也许当初答应帮你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阻止不了了。”
“很好,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缪冷笑了一声,“我答应你的事情,每一件我都做了,甚至在你没有给我相等的交换时,我都提前兑现了我该做的事情。结果你们反倒是这样回报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你也应该知道,凭我的实力,如果真想用武力逼迫你做什么,别说你一个人,你们一家人哪个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我有伤害过你们吗?我对你们仁至义尽,你们反而就这样对我?”
“仁至义尽?没伤害过我们?那我大哥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伊达问道。
缪立刻回答道:“那是因为这是治好你姐姐眼睛的唯一办法!流光净是瞎了,可是你姐姐却好了!你不是盼着她的眼睛能看见吗?流光净也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看见!这是你们全家人的希望,也是他本人同意这么做的,与我何干?我帮你们完成了心愿,最后还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言,到现在为止,我有碰过你大哥和你姐姐一根手指头吗?”
“我大哥在哪?先让我见他!”伊达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缪却哼了一声:“他是我的人,现在有重要工作要做,谁也不能见。”
“你是用他来威胁我?”伊达怒道。
“你错了,我不会用他来威胁任何人。”缪晃了晃手指,“我已经对你不抱希望了,之前我为你做的事情,就当作给你的赏赐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做事,不需要你的‘帮忙’了。”
“你想对义父用什么阴谋?”
“你该做的事情没有为我做,现在我自己做,你还想反过来破坏么?”缪盯着伊达沉声说道,“我的耐心和忍让也是有限度的,对你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不要再继续挑战我的底限了,懂吗?”
“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你伤害义父!”伊达回答道。
缪听伊达这么说,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伊达像是受到了嘲笑,很是恼怒!
缪笑了一阵,指着他说道:“小子,我曾经为你做的,我不会要回来;你欠我的我也不要你还了。你不是一直苦恼于夹在我和灵界王之间很难做人吗?现在你解脱了,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不再为这些事情为难了!但是如果我自己做事你还要从中破坏,那可就太无耻了。我是没有伤害过你的家人,可要是你以后一再和我作对,我不保证永远不会伤害他们!我不会损害你的义父,我只是想可以尽早结束他的复仇计划,把灵界的损失减到最小,明白吗?我这样一心为了灵界绞尽脑汁,你反而却来针对我;他为了自己的复仇连累了无辜的人,你去维护他?如果你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他是我的义父,我当然会维护他!”伊达叫道,“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你别弄错了,给你现在生活的不是他,是我!如果不是我让赤青重新进行当年的计划,不是我对你进行考察,你连见到灵界王的机会都不会有,现在恐怕还是个在人界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蚂蚁!”缪摆了摆手,“对你这样连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你走吧。还是那句话,你不用再帮我,但是也不要阻碍我。把我惹怒了,将来的结果没人收拾得了。”
伊达弄了一鼻子灰很是没趣,再争辩下去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道理苍白无力,也只得悻悻地转头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东域副官尤卡是会随时帮我义父监视你们的一言一行的,这个说法是真的么?”
缪哼了一声:“你害怕了?怕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灵界王知道了?怕你将来一下子失宠?”
“我怕什么?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义父的事情!我是在提醒你,你一直这样处心积虑想要对抗义父,也许早就被尤卡听到看到,告诉义父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吧!”
“谢谢你的提醒。”缪又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隐神尤卡的能力的确很特别,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隐身时的他,更无从探知他的气息。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我。我的意能一样能够感应到隐身后的尤卡,所以我和你之间每一次谈话,都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没别的事就滚回到你义父那里,继续当一只会哄主人开心的宠物吧。”
伊达知道缪是在挖苦自己——说难听一点,是在骂自己也不为过,可他就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继续留在这只能是自讨无趣,也只能是低着头走出了缪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