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不会,这太医院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若是孙院判走不开,自然是安排另外一个太医来的,怎么也不会不派人来的!”陆靖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想着会不会是孙院判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毕竟这几日路上的积雪太厚了,他起码走在路上已经看到好几辆马车都翻车了。
想及此,他更是要抬脚朝着外头走去,“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先出去看一看!”
只是他刚站起来,这珍珠便匆匆走了进来,只是珍珠面上的神色不算太好看。
陆靖然又折身坐了下来。
林姝问道:“珍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孙院判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珍珠轻轻摇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孙院判已经到了宁国公府,不过……是在正院那边了!”
正院则是小章氏所居的院子,如今陆铭也住在里头,无非是因为小章氏不放心儿子的伤势!
陆靖然的脸黑的像是锅底似的,“好端端的,孙院判怎么去正院了?”
珍珠方才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十分惊愕,还专程去了正院那边打听了一番,带她亲眼见着孙院判带的那个小内侍侯在外头,这才确定,更是急急忙忙过来了,如今她的鞋袜都湿了,却还来不及回去换了。
她想了想,只轻声道:“孙院判来的不是时候了!孙院判刚进来,夫人便派了人去请孙院判,刚好见着孙院判进了宁国公府的大门,夫人知道了,便亲自带着人去请孙院判,直说世子爷的手又流血了,孙院判就跟着夫人去了正院,奴婢派去接孙院判的那小丫鬟都被夫人扣在了正院里头……”
说着,她窥了陆靖然一眼,更是跪了下来,低声道:“是奴婢没有打点好,还请大爷责罚!”
她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半夏去接了孙院判不假,可半夏到底是外男,这内院中大多都是女眷,所以他将孙院判送到二门就走了,珍珠则派了小丫鬟在二门接应。
陆靖然却是一巴掌拍在小案几上,厉声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话不是说孙院判,而是说小章氏!
孙院判的医德极好,可也架不住小章氏这般没皮没脸,一个是宁国公府世子爷的手断了,一个是宁国公府养女染上了风寒,再加上有小章氏亲自出来请,孰轻孰重,孙院判自然是分得清楚的!
珍珠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林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先她便觉得小章氏行事有些上不得台面,可如今因为陆铭的病,小章氏更是彻彻底底乱了分寸,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件是拿得出手的!
至于陆铭的手,就算是真的流血了,可陆铭已经在章家养了那么些日子,这手想必也不算是很严重……定是小章氏见着章皇后隐隐有了冒头的架势,所以这才按捺不住了!
陆靖然更是站起身就要朝着正院那边去。
可林姝却将他拉住了,“就算是真的要理论,也要等着孙院判走了才是!”
这陆靖然和小章氏发生了争执,不管是谁对谁错,众人一定会说是陆靖然这个当儿子的错的,这也是小章氏之前那么些年敢对陆靖然下毒手的原因了。
陆靖然这次又坐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孙院判这才过来了,孙院判也算是坦坦荡荡,他一进来给就给阿沁把脉,把完脉写方子的空隙这才与陆靖然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儿。
陆靖然嘴上说着并不怪孙院判,可对孙院判的态度却并不如之前,依旧恭敬,却生疏了许多!
孙院判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想着自个儿是真不该走这一遭的。
便是他不好八卦是非,可在宫里头也听闻了些宁国公府的是是非非,看样子这宁国公府里头倒也不会比宫里头更简单……
送走了孙院判,陆靖然则要林姝在沁园这边盯着,自己则去了正院。
因为章皇后隐隐有了要翻身的意思,是以这正院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要知道这正院中的丫鬟婆子大多都是小章氏从章家带来的人了!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待陆靖然进去了,众人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不少,看向陆靖然的目光带了几分惊愕,更带着几分恐惧,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大爷是不会来给夫人请安,亦或者来看世子爷的!
此时的小章氏正在照顾陆铭,刚好陆铭喝了药正歇下了,她听说陆靖然来了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小章氏缓缓走进偏厅,就见着陆靖然大喇喇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到她竟然丝毫没有请安问好的意思!
小章氏小江是皱了皱眉,“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陆靖然讥诮一笑,“什么事儿?这话我倒是要问您了,我听说陆铭的手好像又严重了些,我过来看看陆铭了!”
说着,他更是站起身来,大有一副真的要去看陆铭的架势!
反倒是小章氏在上首坐了下来,扬声道:“陆铭才歇下了,若是你这个当大哥的真的关心她,晚些再来罢!”
这语气就像是有丫鬟给她奉茶,她直说不喜欢,要那丫鬟再换一盅来似的!
陆靖然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身上似带着一种杀戮的气息。
小章氏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可下一刻却是想起来章阁老的话,若陆靖然真的敢做什么,直接去找老祖宗亦或者国公爷就是可,这陆铭到底是宁国公的世子爷了,“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了,这当儿子的还能这样看着自己母亲?陆铭是你弟弟的,他刚喝了药歇下了,难不成就因为你这个当将军的哥哥过来了,所以我就要派人将他叫起来?这世上,好像没有这样的道理罢!”
陆靖然如刀凿斧刻般的脸上带着几分冰冷的神情,好像比外头那冰雪还要冷上几分似的,“我说的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陆铭如何,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我不关心!”
“可我有句话却要告诉您,若是您以后再弄出这些小动作来,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之前发生的种种,他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道出来,可如今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他相信小章氏听得懂!
顿时这满屋子丫鬟看向陆靖然的脸色更是带了几分惊惧,大爷就算成了将军,怎么敢这样和夫人说话?
小章氏冷笑一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知道了!”
侯在她身边的飘絮飞快抬起头看了陆靖然一眼,接着又飞快瞄了小章氏一眼……这话不像是夫人会说的!
其实这个时候小章氏心已经有了打算,他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的了,那就一定不会这般轻易罢休,她定会让陆靖然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陆靖然也没有将小章氏这话放在心里,虽然小章氏这话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他以为小章氏怕他对陆铭下手,有所顾忌了。
于是,他抬脚就走了。
等着他再次折身回到沁园的时候,阿沁已经醒了,她红着脸躺在床上,如今林姝不好靠的太近,陆靖然走上前去,轻声道:“你好生养病,有什么事儿莫要憋在心里!告诉我,告诉嫂嫂,告诉祖母都成,这心里头的事情多了,迟早会憋出病的!”
阿沁低声应了一声好。
她脑袋混混沌沌的,只想着自己方才是不是在昏迷中说了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有些怕陆靖然的,如今也不敢问什么。
这样的事儿,陆靖然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提的!
陆靖然和林姝看着芸豆伺候着阿沁吃了半碗清粥,喝了药,睡下了之后这才离开。
两人一同坐了暖轿去了荣寿堂。
老祖宗不方便过去沁园,这个时候着急的很,“……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这人不怕穷不怕累的,就怕生病!一生病啊,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阿沁好不容易长好了些,只怕这几日又得瘦回来!”
“这都快过年了!阿沁成这个样子,怕是我们几个连年都过不安生!如今天气冷,宫中贵人病的也多,怕是孙院判也不好时常出宫给阿沁看诊,旁的太医医术又及不上孙院判,这可怎么是好啊!”
她巴不得阿沁身上的病能转嫁到她身上就好了。
陆靖然笑着宽慰道:“祖母莫要担心,阿沁年纪小,将养个几日这身子就能大好了,倒是您,我方才听白妈妈说您急的中饭都没吃了!要不多少用一些?”
老祖宗冲他挥挥手,道:“方才用了半碗燕窝粥,我没什么胃口……”
林姝也跟着安慰了几句,老祖宗这才要丫鬟端上来了一万牛乳,如今一边喝着牛乳一边道:“……我听说张愿清回宫了?”
林姝点点头,道:“您消息得到的还真快了!”
他们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曾犹豫过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老祖宗,可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老祖宗的好,这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能太操劳。
可老祖宗到底还是有些人脉的,更何况张愿清回京这么大的事儿,这阖京上下怕是没谁不知道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会还不知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因为瑞王的事儿,皇上定会对俪贵妃娘娘和七皇子都会有所忌惮,皇上这个人啊心眼小,定会找个借口放了皇后娘娘出来掌管后宫!”
这便是身在皇家最可悲之处,明明心里怨恨极了,可为了权势,还得装作没事人似的!
想及此,老祖宗只叹了口气道:“若你没有怀有身孕,你去宫里头看看张愿清也是好的!可如今你有了身孕,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其实按照宁国公府如今的局面,去不去宫里头探望张愿清都无所谓,这陆靖然是谁的人,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有小章氏,只怕巴不得皇上早些将瑞王灭了……如此一来,这皇上怀疑了谁都不会怀疑到宁国公府来的。
只是这章皇后再次执掌后宫,就以为着小章氏背后又有了靠山,这对老祖宗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儿……
老祖宗将喝了几口的牛乳搁在了小案几上,顿时就一点胃口都没了。
林姝瞧着她实在是喝不下去的样子,也不再相劝,只笑着道:“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只是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张侧妃娘娘去了庄子上也有些日子,若是我不进宫探望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行”陆靖然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就道:“这天太冷了!”
就连老祖宗也跟着皱眉道:“你这几日东奔西跑的我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宫里头规矩大,见到这个要跪见到那个要拜,有的时候坐一上午就口热茶都喝不上!”
“更何况等着你进宫之后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何,若是皇上赦免了皇后娘娘的禁足,到时候你不仅要去拜见太后娘娘,还得去拜见皇后娘娘……”
这两个人,谁都不会给林姝好脸色的!
林姝朝着陆靖然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有大爷在吗?我相信大爷会打点好的!”
若陆靖然连这点人脉都没有,上一世也不会混得那般风生水起了,“您说天儿冷,只是这天儿总有放晴的那一日,我想着是等着田七好了,我坐上暖轿进宫,早去早回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就算我之前和张侧妃娘娘有些不合,可到底也是一块长大的,若是不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不太喜欢张愿清,可如今她代表是更是宁国公府,所以很多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能说她不喜欢张元清,就以后不和张愿清打交道了!
老祖宗还是有些犹豫。
林姝却只说她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有事儿的。
她的话也是灵验,到了傍晚的时候这雪就停了,到了翌日太阳更是隐隐有了要出来的意思。
这下子就算是老祖宗和陆靖然想要拦着也拦不住了。
只是下雪冷,化雪更冷,林姝还是缓了几日这才派人进宫递了帖子!
到了傍晚的时候,俪贵妃便差人来说准许林姝第二日进宫探望张愿清,如今俪贵妃还捏着主持后宫的权利,一般这些外命妇想要进宫是要先递帖子的,等皇后答应了才能进宫。
如今章皇后尚被软禁,主事儿的还是俪贵妃!
林姝甚至能想到俪贵妃当时的脸色,她只笑着和珍珠说:“……我听说太后娘娘和皇上吵架了之后也病了,不知道是真病也好还是假病也罢,可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明儿就不用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这话,她也就当着自己人的面儿说一说,如今更是笑道:“不过俪贵妃娘娘明日怕还是要打个照面的,明日进宫不比平日里,咱们都得小心些才是!”
纵然是有陆靖然已经事先和双喜公公打过招呼,要那些内侍宫女多照拂自己一二,可双喜公公却是不能左右俪贵妃的。
珍珠笑着应了,若不是她沉稳且反应快,当初也不会被选到了老祖宗身边伺候了。
两人正说着话,这外头却传来了丫鬟的请安声,“大姑娘!”
林姝抬眼一看,走进来的不是阿沁还能是谁?阿沁面色苍白,整个人又瘦了些,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要将她刮倒了似的!
林姝板起脸道:“阿沁,好端端的你过来干什么?你身子骨还没好了……”
不得不说阿沁虽年纪小,可身子骨也不错,吃了孙院判开的几服药后,身上就已经没有再发热了,只是这风寒想要彻底痊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起码得十天半个月了!
阿沁咳嗽了一声才道:“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来看看嫂嫂了,我整日躺在沁园里头也无聊的很!”
说着,她更是看了一眼正盯着芸豆和樱桃的林姝道:“嫂子,你莫要怪她们,全是我出的主意,我是做软轿过来的!方才下了暖轿更是披了貂毛披风,您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她也是很乖觉,如今还是不敢靠着林姝太近,“我,我……只想过来和嫂嫂说说话了!”
林姝不由得想到了那日她睡梦中呼喊着雷云的名字,只以为她是来找自己说这件事的,笑着道:“祭坛如此,那就来和我说说话!刚好这小厨房里刚做了蟹黄烧饼,你也用一点,只是有一点,这蟹黄烧饼性凉,你只能吃一块了!”
这蟹黄烧饼来是榕园厨娘的拿手菜,没谁不喜欢吃的!
阿沁低声应了声好。
恰逢这个时候有小丫鬟奉上一碗血燕粥,林姝只吩咐小厨房再给阿沁准备一碗,更是道:“刚好待会儿蟹黄烧饼和血燕粥一起用,正好了……这蟹黄我是打算做给你大哥吃的,我可不敢吃这些东西了!”
她不是那般自私自利之人,原先陆靖然也是挺爱吃这蟹黄烧饼的,可等着她怀有身孕之后,陆靖然怕她见了嘴馋,只吩咐小厨房不准做这些了……
她也是心疼陆靖然了,这天儿一晴,蟹黄烧饼不加入竟然也爱吃,因为她怀有身孕之后,路竟然便不再碰这些东西了,她实在看不下去!
最近天气好了,皇上时常召见陆靖然进宫商量对付瑞王的事儿,就是有些时候与当朝阁老商量如何赈灾也会将陆靖然叫上……陆靖然最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林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大多数时候阿沁只是在听着,很少有搭话的时候!
说到了最后林姝有些着急,喝了口玫瑰水润润喉,更是忍不住想着,难道阿沁不是来找自己说雷云的事儿的?
还是阿沁见着屋子里人多,不好意思了?
想及此,林姝便要珍珠带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都下去了,这才含笑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阿沁面色一红,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没有……我,我就是闲着无聊,所以才来找嫂嫂说说话了!”
“您也知道敏之虽喜欢和我玩,可我总觉得她高高在上,好像不大瞧得上我!祖母对我虽好,可祖母年纪大了,平日里与我说的好些人和事儿,我都不大听得懂,就更不要说母亲和二婶那边了,我就更加不敢去打扰她们,就只能来找您说话了,您,您该不是嫌我烦罢?”
“怎么会了?”林姝知道她很敏感,只道:“以后你没事儿就来陪我说话,如今我有了孩子,将这内院的事儿都丢给管事妈妈么了,也闲着无聊,巴不得你整日住在榕园里头才好了。”
“昨晚上我还和你哥哥说了,等着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去城郊的庄子上泡汤好不好?”
阿沁自然说好。
她还没泡过汤了!
林姝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听说了周家村附近有一个庄子,这里面的汤池特别有名,和别的地方的汤池不一样,别的地方的汤池都是修在室外的,可那地方的汤池有不少却是修在室内的,这样也不容易着凉!”
“我已经和你大哥说了,在那地方好好找一找,若是有大户想要将庄子出手,咱们接过来就是了,以后泡汤也能方便些,而且到了夏天还能过去纳凉,我听说了,有的病冬天不好治,到了夏天就能好治许多,说不准到时候咱们几个带上祖母,能够一起过去小住一段时间了!”
阿沁又抿唇一笑,“都听嫂嫂的!”
林姝不免有些着急了,就她所知,这阿沁虽不聪明,但好歹也是宁国公府的骨肉,不算蠢笨!
之前每次她提点几句,阿沁便能明白她的意思,可如今她字字句句都往周家庄那边扯,可阿沁怎么像是听不明白似的?
更何况,阿沁那样喜欢雷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是她更知道,阿沁脸皮子薄,若阿沁不提,她也不好问!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太阳便躲到云里头去了,阿沁瞥了一眼外头的天儿这才惊觉她和林姝已经说了一两个时辰的话了,这才轻声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给嫂嫂煮了一碗谬糟红糖荷包岛,嫂嫂要不要尝一尝?”
她向来说不出什么感恩戴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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