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猫:“……”
霍颜觉得这样不行,想到昨天她还被猫咬伤过,也不知道烧刀子消毒有用没用,于是更加坐立难安,抄起猫直接跑去找胡师傅。
胡师傅一早听说霍家闹的乱子,见霍颜登门,忙问:“阿颜,你家今早是怎么回事?徐家班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胡师傅,您先别管那些,我被猫舔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伤药给我吃点?”
胡师傅一脸懵逼,“啊?被,被猫舔了为啥要吃药?”而且他是给牲口看病的,怎么会有人吃的药呢。
霍颜不确定这个时期的人对狂犬病有没有认识,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却听胡师傅在那边“咦”了一声。
胡师傅出于职业习惯,见到桌上有动物就想做检查,此时刚刚翻检过猫,脸上的表情称得上骇然。
霍颜不解:“胡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胡师傅指了指猫,“这猫肚子上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霍颜一怔,忙上前抓住猫后颈,将它提了起来,看到猫肚子上昨天刚刚缝合的伤口,居然完全愈合,只在腹部细软雪白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猫被提在半空,冰冷地瞅着霍颜。
霍颜心念一动,又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不禁瞪大双眼。
被猫舔过的伤口,居然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霍颜抱着猫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低头瞥一眼怀里的毛团子,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真的是猫嘛?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可现在是建国前啊,所以这只猫是成精了?恢复能力这么彪悍?
狭窄胡同两边,新旧瓦片堆叠出错综的灰色,霍颜一路走,却没发现那屋瓦上有个东西一直尾随着她,动作轻巧敏捷,在低矮的屋顶迅速腾挪,却连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弄出来。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两只竖起的长耳朵上,只在耳朵尖那一点是黑色,像被人拿墨汁浸过一样。兔子一路追着霍颜跑,当霍颜转弯,它也要扮演空中飞兔,从一间房跳到另一间房,即便中间隔着的胡同宽度马车都能穿过,这兔子也丝毫不憷。
好不容易,兔子跑到了霍颜前方,终于停下来,两只后腿着地两只前爪离地,人立而起,伸长了兔脖子,努力向霍颜怀里那只猫张望过去,待终于在阳光下看清猫身上的花纹,整只兔子都僵在了屋顶,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雷劈过。
窝在霍颜怀里的猫目光似乎往兔子那边不经意地瞥了眼,兔子后腿一劈,直接吓趴,怂怂地将耳朵顺在脑后,前爪抱头瑟瑟发抖。
猫收回目光,垂下来的尾巴轻轻摆了一下,柔软而克制地放回霍颜臂弯里,将它身体和霍颜胳膊之间那仅有的一点缝隙,严丝合缝地填满。
霍颜一门心思研究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玩意儿,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兔一猫瞬息间的眼神官司,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却见胡同里蹲着两只小不点,一个梳着小盖头,一个留着小猪尾巴,不是昨天被她坑去两块煎饼的倒霉孩子还能是谁?
苦主找上门,眼里装着的是满含血泪的控诉。
霍颜看着那俩小不点,挠了挠鼻子,刚好看到街边某户人家门口堆了两箩筐的稻草叶子,于是将猫往咯吱窝下一夹,顺手牵羊地抽出两片叶子,一边搓细了在手上飞快编织,一边磨磨蹭蹭地继续往前走。
“霍大脚!你给我站住!”猪尾巴陈小二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岔开双腿挡住霍颜去路。
小盖头刘猴儿也紧随而至,气势汹汹指着霍颜喊:“霍大脚!你赔我们的煎饼!”
霍颜听见俩小屁孩叫她外号,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满脸诚恳,“哎,姐上次是真的饿了,忍不住就把你们那煎饼吃光了,姐承认,是姐的错!姐给你们赔不是还不成嘛!街头那秀才不是经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爹娘一直说让你们拿秀才当楷模,以后也读书科考做大官?秀才的话,能不对嘛?”
陈小二毕竟年岁还小,被霍颜一通忽悠就有点动摇,揪着刘猴儿的衣角小声道:“猴儿哥,我娘是说过让我多听秀才的话。”
刘猴儿的娘其实也是说过类似话的,但他心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愤然地看向霍颜:“光赔不是有什么用!你得赔我们煎饼!”
霍颜“啧”了一声,不屑道:“谁又说过不赔你们了?”
俩小崽子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霍颜:“不过呢,若是我吃了你们煎饼,就要还给你们煎饼,这未免太生分了些。体面人也没有这样办事的,你们长大就懂了!”
陈小二和刘猴儿听得懵逼,呆呆地看向霍颜。
陈小二眼巴巴地问:“阿颜姐,那体面人应该咋办事呀?”
霍颜一乐,翻开手递给二崽子一物。
二崽子一起凑上前,看清了霍颜手心里的东西。
一只蝈蝈笼子。
陈小二眼睛一瞬间亮了,“呀!蝈蝈笼子!”
刘猴儿却没那么好糊弄,盯着蝈蝈笼子瞅了半天,抬头看霍颜,“蝈蝈呢?”
没有蝈蝈的蝈蝈笼子还有啥新鲜的?
“你们看呀,这不是在这儿?”霍颜袖子一抖,又有一物什从袖口滚落掌心,竟是一只用稻草叶子编的蝈蝈。
刘猴儿“呀”了一声,千里心防轰然倒塌,伸出两只小手无比珍重地捧起蝈蝈,只见蝈蝈虽然是稻草叶编的,却栩栩如生,好像随时能从手心里跳出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稻草叶是淡黄色的,倘若用翠绿色的叶子编就,绝对能以假乱真。
这东西可比真蝈蝈还要厉害啊,拿出去肯定羡慕死胡同里的其他人!
霍颜见俩小孩哄好了,将咯吱窝下的猫重新抱回怀里,悠哉悠哉地继续往前走。
俩小崽子这回再看向霍颜的目光,就像看打虎归山的大英雄。
刘猴儿:“阿颜姐,你这是怎么做的呀!教教我呗!”
霍颜:“教你?这可不行,此乃霍家独门绝技……”
霍颜正和刘猴儿吹牛逼呢,旁边陈小二却忽然不走了,眼睛发直地盯着霍颜怀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
陈小二:“阿,阿颜姐,你,你有猫啦?!”
陈小二这么一说,刘猴儿也将眼珠子从编织蝈蝈上拔出来,后知后觉往霍颜怀里看去,完全看傻眼啦。
哎呦喂可不得了,猫见猫跑狗见狗遁的霍大脚居然有猫了?!
霍颜高深莫测地在猫脑袋上撸了一把,笑而不语。
刘猴儿盯着猫看:“阿颜姐,这猫见了你咋不跑?”
霍颜左右看看,见胡同里没有别人,这才压低声道:“给你们说个天大的秘密,可不许往外说。”
俩小崽齐齐点头。
霍颜:“你们知道为什么寻常的动物都怕我?”
俩小崽:“为啥?”
霍颜声音压得更低了:“因为啊……我不是人!”
俩小崽脸色瞬间变白了两个色号。
霍颜:“我乃地藏菩萨降世!”
俩小崽:“!!!”
霍颜:“这猫它也不是猫,而是地藏菩萨的灵宠,神兽谛听!”
俩小崽:“!!!”
猫:“……”
地藏菩萨灵宠谛听辨别真假美猴王的故事,霍家的如意楼里演过影子戏,刘猴儿和陈小二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都能背下来了。
霍颜将纤纤食指竖在唇边:“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否则要有大祸降临!”
俩小崽子忙点头,看着霍颜怀中的虎斑猫吞了吞口水。
陈小二:“阿颜姐,那我能不能,摸一下谛听……”
“嘘!!!”霍颜煞有介事地噤声,吓得陈小二急忙将后半句话吞进肚里。
霍颜:“不能叫谛听!会暴露!”
陈小二呆呆地:“那该叫啥呀?”
霍颜又在猫头上撸了两把,“它有个凡世的名字,叫小脑斧。”
陈小二刘猴儿齐声:“小脑斧?”
霍颜嗯嗯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记住了啊!”
猫:“……”
偷偷趴在屋顶往这边看的兔子:“……”
陈小二看得眼馋,在得知那虎斑猫的真实身份后,越发觉得这猫威风凛凛,“阿颜姐,我能摸一下小脑斧吗?”
霍颜微微皱眉,“这……可不好办啊。小脑斧它是神兽,可不能随便摸,除非你们给他进贡一些好吃的东西,它说不定一高兴,就让你们摸了。”
刘猴儿:“那小脑斧它喜欢吃啥?”
霍颜:“你们想办法弄些红糖水煮鸡蛋吧。”
陈小二:“诶?阿颜姐,红糖水煮鸡蛋不是你爱吃的吗?”
霍颜面不改色:“宠物似主,这个道理都不懂?”
俩崽子哦哦地应声,为了能够摸一下谛听大人的神毛,急吼吼地跑回各自家,想办法搞红糖水煮鸡蛋去了。
霍颜等俩小崽子走后,将猫举起来让它和自己平视,眉眼弯弯的笑道:“哎呦,猫主子,想不到你长这么一副高冷样,又不会卖萌,还能骗吃骗喝呢?给你取的新名字觉得如何呀?”
猫:“……”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中年女人叫霍颜的名字,“阿颜啊,空不空?过来一下呀!”
这人是在如意街开绣庄的李大娘。
霍颜听朱大夫这样说,心中一沉。朱大夫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圣手了,如果连他也这么说,那爷爷的病岂不是没什么希望了?
送走了朱大夫,霍颜又将昨晚连夜画好的花样送去李氏绣庄,再回来时,却见春巧一脸便秘的表情站在大门口,一见霍颜,立刻飞奔过来。
霍颜:“怎么了?”
春巧憋红着脸,“阿颜姐!你快去瞧瞧吧!三老爷和轩公子来了!正在老爷子屋里呢!”
霍颜当即黑下脸。
春巧口中这个三老爷,就是霍平章那个远方堂哥霍平文了,他的儿子霍轩就是被选中传承霍家皮影雕刻手艺的人。霍平文一直想让霍轩过继到霍平章名下,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连霍轩自己,平日在霍家班里也总是以日后如意楼的主人自居,摆少主人威风。
谁让你们老霍家正房没儿子呢,就那么一个闺女,能顶什么用?家业终归还是要儿子来继承,以后哭丧摔盆儿祭祀供奉,也都要儿子来做。既然没生出亲儿子,那就从同族里过继一个啊,然后再把所有家产都给他!嗯,没毛病!
刚走进后院,霍颜就听见一阵阵杀驴般的哭声从霍老爷子屋里传出来。
霍平文坐在霍老爷子床前,悲痛欲绝活像是死了亲爹。
“五堂叔!平章兄弟他眼看着就要问斩了,您倒是快点下个决断啊!如果还是不肯将我们轩儿过继来,过几天谁去衙门给他收尸?办丧事儿的时候谁给他哭灵?哎,我那可怜的平章兄弟啊!”
霍老爷子躺在床上气得直瞪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跪在地上专门负责驴叫的霍轩“嗷”一嗓子扑到霍老爷子床边,鼻涕一把泪一把,“五爷爷,您可要保重身体,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两扇门板子弹到墙上又弹回来,霍平文父子二人吓得差点趴地上。
霍颜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哎呦,三堂伯,听您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是个死人了呢。”
霍平文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低头清了一下嗓子,竟是拿出长辈派头,“阿颜啊,三堂伯前些天离京跑生意,今儿早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爹的事。哎,家门不幸啊,你个女孩儿家肯定是吓坏了吧?别怕,现在三堂伯回来了,以后的事全都交给我,这几天就让你轩哥过来,这么大的一家子,哪能没个男人主事呢?”
霍轩也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冲霍颜笑道:“阿颜妹妹,昨天把你吓坏了吧?看你这眼睛哭得……”霍轩本想顺口关心一句,心想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猛地遭了这么大事,除了哭还会什么呀,这一宿过去,眼睛还不得哭成核桃?然而这话说了一半,他才抬头正眼看霍颜,正对上那一双漆黑清冷的凤眸,剩下的半截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人家这眼睛好端端的,也没红也没肿的,根本看不出哭过好嘛?
霍轩:“……”
这就尴尬了。
霍颜似笑非笑,眼中满是嘲讽地看着霍轩。
霍轩:“……你看这哭得,脸色都憔悴了。阿颜妹妹,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和婶子。”
霍轩虽然是个草包,却是外面绷了缎面儿的绣花枕头,生得白净斯文,人模狗样,尤其是温柔和人说话的时候,那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他不仅生得好看,出手还特别大方,是畅春楼里最受欢迎的恩客。
当初就是这副迷惑人的皮囊,让霍老爷子从众多同族子弟中一眼看中他,特地把他从老家乡下带到京城。只是没想到,费尽心血地浇灌了三年,终究还是一块荒料。
霍平文:“阿颜,你别看你轩哥哥平时爱玩闹,其实心里特别惦记着你这个妹妹,这不,一听说这边出事,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霍轩适时流露出一个淡淡忧伤的表情。
霍平文:“刚才我还和老爷子说呢,尽早让霍轩过继过来,日后主持大事也好名正言顺一些,阿颜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老爷子。”
霍老爷子一直咳嗽得没办法说话,霍颜身上正好揣着李大娘刚才塞给她的半包熟川贝粉,忙用水泡了,扶着霍老爷子坐起来喝下。
霍老爷子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瞪着霍平文的眼睛都要流出血了,伸出颤抖的老手,指着霍平文的鼻子骂:“滚!带上你的小畜生,从我家滚出去!”
霍家父子想来平时没少被霍老爷子这样骂,脸皮早已厚如城墙,竟是一派波澜不惊。
霍平文赔笑:“老爷子,知道您现在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但是平章兄弟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霍老爷子:“滚!”
霍轩:“五爷爷,您别动气,当心身体。”
霍老爷子:“都给我滚!从我家滚出去!”
霍颜生怕霍老爷子这么激动下去,病情又会加重,冷眼打量面前这一对狗皮膏药父子,转而对霍老爷子道:“爷爷,您先别生气。都说人情薄如纸,三堂伯和轩哥哥到底还是咱们自家的人,和外人不一样。”
霍老爷子一听败家孙女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霍颜却继续道:“爹爹在宫里忤逆老佛爷,判了斩监候,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万一回头查清楚,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们霍家上下,只怕一个都逃不掉啊!”霍颜说到这里,回头看向霍平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堂伯和轩哥哥还能不怕牵连,仗义相助,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咱们应该感激才对!怎么还能迁怒呢?”
霍平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
霍颜用袖子蹭了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对霍平文道:“三堂伯,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懿旨,不如今天就让轩哥过了族谱吧!好叫咱们到阴曹地府做了鬼,也是打不散割不断的一家人!”
噗——
驴叫了半天,正抽空喝水润嗓子的霍轩直接一口喷出来。
“啊,那个什么,阿颜啊,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要你轩哥回去处理,我们先回去一趟,过些日子再来啊!过昔日子再来!”霍平文说着抓住儿子的手,父子两人狗撵一样跑出了霍家大门,好像生怕腿脚慢一点就被阎王殿的小鬼扣住。
“哎,可算走了!”一直躲在门口偷看的春巧这时才进来,看着那两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霍颜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耳朵根子总算清净,将剩下的川贝粉交给春巧,吩咐她拿去和雪梨一起熬,又对霍老爷子说:“爷爷,放心吧,这些天那两人应该不敢再来了。”
霍老爷子怔怔地盯着孙女看,只是一夜之间,他原本灰色的头发几乎全变白了,双颊凹陷,平日炯炯有神的双眸也如油尽灯枯,空洞干涩。
霍颜心里十分不好受,将霍老爷子身上的被子盖好,柔声道:“爷爷,眼下咱们最不能急躁。爹只是判了斩监候,要到秋审之后才能问斩。现在距离秋审还有十多天,我们想想办法,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我现在正想办法去打听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李大娘已经答应了让她干女儿帮着打听,我也让朱河去盯王公公了。咱们得对症下药,要先弄清楚爹到底是怎么获罪的,才能谋划该怎么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