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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阁,听着耳边传来的丫鬟的抱怨,秦婉宜依旧缓缓地绣着手中的香囊。
“小姐,奴婢刚刚去厨房给您端蜜饯儿,竟被二小姐身边的喜哥儿截了胡!”云锦还对刚才的事情愤愤不平,“奴婢问她为何将清香阁吩咐的蜜饯儿拿走,她竟然说‘二小姐这些日子喝药,离不了这些小点心,还望云锦谅解’。”
云锦捏着嗓子,将喜哥儿当时的样子学得几乎一模一样。
秦婉宜嘴角也漏了些笑意,“她要拿走便拿走吧,左右不过是一些小吃。”
母亲的院子里不仅有小厨房,还有从扬州带来的厨子,每日都会为她送来一些特色小吃。柳姨娘就是再受宠,也不敢越制建一个小厨房,也就能在这些小事上动动手脚。
秦婉宜只觉得好笑。
而另一边,秦婉珠咽下一个蜜饯儿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有些着急地问道,“母亲,我和陆家小表哥真的没可能吗?”这话一出口,秦婉珠顿时又有些羞赧,连忙低下脑袋,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柳姨娘静静地看着女儿,不由地有些出神。她的女儿已经要及笄了,容貌更是紧随了她,早早地便展露出姿色。她当年若不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秦家的人,恐怕早就被哥哥嫂嫂卖给那些粗鄙的商人为妾。她吃够了寄人篱下的苦,她定要让女儿嫁给一个地位尊贵的人为正室。
思及此处,柳姨娘那日看过一眼的少年,心中微动。
夫人不过是二房庶女,便能带来那样丰厚的嫁妆。那少年是长房嫡孙,扬州陆家的继承人,地位尊贵,将来会掌管多少产业完全无法预估。这让柳姨娘怎么能不动心?
凝视着女儿娇艳柔弱的容貌,柳姨娘忽地说了一句,“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婉珠双眸骤然一亮,连忙拉住柳姨娘的手,“真的吗?母亲真的有办法吗?”
“文和书院还有半月才开学,”柳姨娘反握住女儿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段时间便是你的机会。”当年,她便是利用在秦家借住的半个月,才彻底将秦盛远的性情摸清。若不是姑母定要让秦盛远娶一个官宦之家之女,她现在便是秦家唯一的女主人。
“可是......”秦婉珠想到那日,若不是她突然出声,陆临言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可是夫人若想要让三妹和陆临言,那女儿岂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陆临言是陆氏的侄子,他和秦婉宜才是正经的表兄妹,而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
柳姨娘握住女儿的一双手,声音低柔,“现在你只能自己争取,秦婉宜性格骄纵,环绣早就说过她不讨陆家欢喜,这更是你的机会。我的珠儿啊,母亲不过是个妾,完全没有资格为你去寻觅个绝佳的夫婿。眼看着你和秦婉宜都要及笄,即便是被夫人一同带着出门,你也不是她们的首选,若不自己争取,又怎么能赛过她去!”
“可是女儿样样都比秦婉宜好,”秦婉珠趴在柳姨娘怀中,默默流泪,“可为何没人看到?”
秦婉宜行事乖张,动辄打骂下人,容貌又太过明艳,不符合本朝的审美,学识更是一无是处。她处处都做得比秦婉宜好,可却从来没有人看到!
柳姨娘也不禁有些伤感,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坚定道,“你若是能抓住陆临言,将来的荣华富贵绝不会缺少。即便没有,只要母亲生下儿子,你将来也有所依仗,你父亲更不会亏待你。”
“可是夫人......”秦婉珠想到母亲所说的夫人不过是现在风光,左右看了两眼,才伏在柳姨娘耳边,轻声问道,“她生不了儿子吗?”
柳姨娘见女儿似乎有所开窍,这才将女儿扶起来,正色道,“珠儿,你已经大了,母亲如今与你说的话,你不要泄露出去。”
秦婉宜面色凝重,点点头。
“母亲八岁那年,你外祖父赌博将家产败光,外祖母急病而逝,留下我被哥哥嫂嫂养着,动辄劳碌打骂,没有一天轻松的日子。在偷听到你舅母想将我卖到不惑之年的商人为妾时,我抓住了见到你祖母的机会,这才逃离一难。可即便是我再怎么小心翼翼地侍奉讨好她,她却始终不肯松口,母亲只得一天一天的强忍着,直到你父亲在扬州娶妻,带回来一个怀着孕的妻子。”
秦婉珠脸色怔住,神色难看,她还记得长姐。长姐在时,她竭力维持柔弱的样子就如同一个粗鄙不堪的小丑,妄图夺取从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柳姨娘也想起那耀眼的女子,表情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她去的早,不然你我母女定是会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那几乎是我最难熬的时候,可我还是等到了一个机会,夫人生秦婉宜时难产。”
秦婉珠不禁呼吸一紧。
“当时夫人和我各生了一个女儿,大小姐耀眼如火,你柔弱如花,你父亲虽然心有遗憾,可终归还是疼惜你。谁知,夫人却再次怀上孩子,母亲当时日夜难眠,每日都在你父亲面前为夫人祈福,盼她早日生下儿子,更是日日在你父亲面前念叨。你父亲面上虽没表情,我却知道他心中也希望这胎是个儿子。”
秦婉珠神色紧张,也仿佛看到了当时对柳姨娘如此不利的情景。
停顿片刻,柳姨娘冷笑一声,“可母亲却明白,夫人这胎不稳。夫人从小便有哮喘之症,心思敏感却总要做出一副豁然通达的模样,实则内心脆弱,不堪一击。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当年他求娶夫人定是一副奋发的模样,更不可能将我的存在告知于她。夫人自来到这里,便气滞于心,与你父亲心生隔阂,从来不肯将自己的不适表现出来。生你长姐之时,夫人就因为气结于心伤了身子,第二胎又怎么会安稳,偏偏她还要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更是不肯将那天天送进院里的苦药给你父亲看上一眼。”
“果不其然,她生产时痛了两天两夜,直到挺不过来才生下一个女儿,身体娇弱不堪,仿佛第二日便要夭折。你父亲怎么会高兴?可更让母亲觉得上天也怜悯我的是,夫人这胎伤了根本,恐怕再也怀不上孩子。尽管她竭力想要隐瞒,可她自生产后便一直请大夫的事情,却还是将这件事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