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伸手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来,打开来又有四个小包,他将其中一个放到林玉润面前,
“小姐尝尝这品翠楼十八鲜,这味儿可还地道?”
林玉润眼前一亮打开一看,里面一个个比龙眼儿大不了多少的包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这品翠楼的招牌十八鲜,便是用十八种原料做的十八种口味的包子,小小的,刚好一口一个,
只是这包子只在早茶时有,怎得夜半了还有热气腾腾的四笼?
她那知是自家夫婿夜半扰了人家师傅的休息,非拉了起床给做了几笼,现捡了包好,揣到怀里给带来的,现如今那品翠楼的师傅正在家里数着银子骂人呢!
“小姐,快趁热尝尝吧!”
林玉润笑着悄悄儿去楼下取了碗碟,过来拿筷子夹给赵旭,两人桌前对坐,将这笼包子不过几息便吃了精光,赵旭又让留那三笼明儿一早吃,
“夜深了,怕吃多了积食!”
赵旭吃了包子又喝了茶,才又翻窗走了,临走时挂在窗前拉了林玉润的手道,
“小姐,莫怕!嫁去了赵家便如你还在林府一般自在,别人旦有不敬便是我赵旭的错,自有我给你出头,你且照样吃,照样睡,别亏待了自己!”
“嗯!”
林玉润点头应是,待他走了,把窗儿一关便靠在墙边,那眼泪儿似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哒哒的往下掉,心道,
这男人便是嫁错也值了!
自此倒是放下心事,一门心思待嫁,再无彷徨了!
又隔了两日,那林玉淑却是闯到了林玉润的院子里来了!
原来林夫人这厢把林玉萍打发出去后,便腾出手来了料林玉淑了,若说起来林府两位主人现下最恨的是谁,自然便是这林玉淑了!
“那孽障便是她一手惯出来的!”
林老爷但凡想起林玉淑便恨得牙痒,也不知这孽障是怎生的脑子,带了仆从们去逮自家姐姐,平时教得那些贤良谦让、姐妹和睦的道理却是都教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半分也没有听进去吗?
若论起来林老爷虽恨林玉萍,但私心里也觉着她脑子也算灵光,虽不知廉耻,好歹替自家寻了一个有前途的夫婿,你林玉淑这一番闹腾到底图了个什么?
自家姐妹的名声坏了,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去?又听说关在院子里还拿着一块青玉说跟孙绍棠有私!难道她还想两姐妹同侍一夫不成,便是打死林老爷也不能丢这样的脸,这孽障简直蠢笨之极!
她这娇悍的名声传了出去,且看那个男人敢娶你!
林夫人也恨林玉淑,林玉萍出嫁后,她想着好歹把脸面圆过去了,有心请林老爷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不料林老爷扔下一句,
“你如此能耐,便把六姐儿的事儿给办了!她几时有了好归宿,我便几时到你这院子里来!”
说罢,又命人把林夫人院子里,自家的衣裳用品尽数搬到了刘姨娘院子里,那架势竟要扎根在那边,没个三年五载不得回来的样子!
林夫人气得不行,一边骂刘湘湘一边又骂林玉淑,现如今腾出手来便变着法儿收拾她,禁了她的足不说便又撤了院子里的小厨房,日日粗茶淡饭的送着,身边只留了松芝伺候便是陈姨娘也见不着她了,
这还不算,每日里或让侯妈妈或是林忠家的两位管事的妈妈,过去督导着学女训、背经文,但凡错了一个字便要重抄十遍,稍有违背便领了去佛堂跪上半天,
林玉淑自小被林夫人娇惯那里受过这种苦,又兼性子鲁莽不知好歹,便是受了罚还要顶着干,林夫人身边的两个得力的妈妈,这一番是得了林夫人的交待,下了狠手死死的收拾了林玉淑几回,十天半个月下来总算是把她收拾的没了脾气,
林玉淑眼见着家里的几个姐妹都出了嫁,自知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以林夫人现下对她的这般,荣华富贵都不要想,能寻个清白有家嫁了,都算是林夫人开恩了!
心中终究不甘便瞅了空子,趁着松芝去大厨房时,悄悄到了林玉润院子来寻她问个明白,林玉润看着似变了一个人样的林玉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六姐姐,坐吧!”
让艾叶去端了茶来,又想着这时辰了,大厨房那边晚饭早就派完,
“六姐姐,可有吃晚饭?”
林玉淑只是苍白着脸坐在那里神情木然,林玉润便吩咐艾叶去寻些吃的来,艾叶道,
“小姐,我们小厨房里只有几样点心,不如奴婢去那边看看,兴许还有!”
林玉润点了点头,见林玉淑呆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她便随手拿了绣绷过来,一边绣花儿一边陪着林玉淑,不多时,艾叶回来了,提了一个食盒上来,打开里面有四样小菜并一大碗汤,看那热气腾腾的样儿,便知是现炒的,
林玉淑看在眼里,唇角扯了一个冷笑出来,
“你如今要嫁了那赵一霸倒在这府里抖起来了!”
林玉润微微皱了眉头,也没有答话,
“你先用些饭菜填一填肚子吧!”
林玉淑坐到桌前来,捧了碗便大口吃起来,那架势竟似饿极了,半分仪态不讲,只管刨饭,三两下便把几样小菜全扫入肚中,汤也尽数倒进口里,
“你慢些别呛着!”
林玉淑道,
“你若是似我般,天天儿清粥小菜,又在佛堂成日成日的跪,只怕比我还不如!”
林玉润只觉她是自找的,半分不带同情她,只道,
“你吃饭便回去吧!母亲那边我已派人去报了一声,说是我出嫁在际,让你过来说说话!”
林玉淑放了碗冷笑道,
“我以前也是傻,只觉着你得宠是仗着有一张好脸,现如今看来你那心眼儿也是顶顶好的!”
林玉润闻言知她已是走火入魔认定了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想与她多说,只淡淡应道,
“你乐意这般思量也是你的事儿,既然已用完了,你便回去吧!”
林玉淑见她越是一脸平静心里便越是怒火高炽,站起来道,
“这阵子我左思右想那日的事儿,明明是你从我院边的竹林里穿过到洗砚居的,怎得最后变成了四姐姐上了表哥的床!一定是你在中间做了手脚是不是?”
林玉润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见到林玉淑在那屋子里时,她就知道平日里来来往往定是被她看破了行藏,说起来这事能成也有侥幸在里面,只是没想到林玉淑一没有上报林夫人,二没有现身阻拦,却带着人来个捉女干在床,
也不知林家的这几位姐妹是怎生的冤孽,要这辈子托生在一起!
她也冷笑一声道,
“我为何要做手脚?”
“因为你不甘心嫁了那赵一霸,又不能嫁给表哥,便想了法子弄得他们身败名裂便是成了夫妻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林玉润倒吸一口,佩服起自家这位六姐姐来,如此小人之心,也活该她抄上百遍女训了!
便不想同她多说,只是摆手道,
“四姐姐,你乐意怎么想那是你的事儿,我自认对自家姐妹问心无愧!我以后出了门子,这府里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便自己个儿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要转身去内室,
“艾叶送客!”
艾叶过来请,林玉淑一把推了艾叶骂道,
“林玉润你惯会扯谎,你敢说你没有算计他们?”
林玉润脚下微微一顿回过头来道,
“这话儿对了一半,我只算计了他却没有算计四姐姐!”
她话里有话,只可惜林玉淑现下根本无意去听,红着眼哭了起来,骂道,
“你要算计人为何不算计我,偏偏要去算计那林玉萍,便是她向来会装模作样,你们都当她性子好,也跟她亲近,你们都不知她就是条披着人皮的蛇,专爱阴测测的咬人一口!你便是把我与孙表哥送作一堆儿也好过便宜了她!”
林玉润听了她的胡绞蛮缠只觉头疼,冷笑道,
“你们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倒还有脸来骂别人,若说真要算计的话,便是你们哪一个与孙绍棠成了亲,我也得不了半点好处,若他有一日考了功名做了官,你们俩不管那一个都只会想法子整治我,我为你们冒着风险,牵线搭桥,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你自家不动脑子好好想想,林玉淑你真是蠢笨如猪!”
“那……那……为何要与孙表哥私通款曲,暗下里还送那青玉?”
林玉润皱眉头,
“青玉?”
林玉淑见她脸色有异,只当自家抓了林玉润的把握,自那身上摸了一块宝出来,
“这块玉便是我从那杨婆子身上换下来的!”
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儿一说,林玉润恍然,心道,难怪自家拿在手里那块,不是前世里见过那一块,却原来是中途被人调了包,可叹那杨婆子人老神昏,竟是半分也没有察觉不对!
林玉淑得意道,
“明明就是你与表哥私下有了首尾,又怕了那赵一霸便设计林玉萍去顶缸,便是她嫁了人,你也要让她在婆家抬不起来!”
说罢又恨道,
“我不怪你设计自家姐妹,只是你为何选了她不选我?我又比她差在那一点儿?”
林玉润看着她啼笑皆非,心下生出荒唐之感来,看看这林玉淑为了一个男人,走火入魔到了何种地步?宁愿被人唾弃也要跟了他,也不知孙表哥知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一位表妹对他如此一往情深!
有那么一刻林玉润都后起悔来,这两个都一般的自以为是,倒是天生的一对,早知道便将他们弄成一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