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润与保官又去换了衣裳,出宅子乘马车向那断龙山下而去,如今那宅子已是给了赵老太爷那大家子住着,马车到了那断龙山下那边便得了信儿,赵老太爷这厢却是亲自带了赵老夫人和赵庭出来。
赵老太爷消瘦了不少,他原本雄心勃勃与那蔺王做一番事业,却不想兜头一桶冷水浇到头上,被人当成了棋子来用,还没等卸磨便要杀驴,不由暗叹儿子目光比自家犀利,将那刘肃看得分明。
在那蔺州时他也是为了刘肃尽心尽力,家产都尽数花了,却落得被刘肃拘了全家的下场,若不是赵旭派了人来解救,只怕一家老少都要不保了!
“父亲!”
林玉润下了马车见他立在宅子门前忙过来行礼,赵老太爷瞧了瞧她脸色和肚子上头,把一手虚抬道,
“免礼!免礼!”
林玉润又过去与赵老夫人见礼,赵老夫人目光也落在她肚子上点头道,
“免礼!”
赵庭又过来见礼,
“嫂嫂!”
他如今倒是长了个子,正是抽条儿的时候,人显得又瘦又高,只是脸色太白看着不太健康,反观保官小时与他十分相似,身弱脸白,现下却是壮得似那小牛犊子一般,过来与祖父母并小叔见了礼。
赵老太爷瞧着他肖似赵旭的样儿便喜欢,叫了他过来,牵了他的手冲林玉润道,
“我们进去说话!”
“是!公爹!”
林玉润行了礼跟在后头进了宅子。
进去到那正堂坐下,几位姨娘与未出嫁的几位小姐也被叫了进来见礼。
几位姨娘见了林玉润怀身大孕都交换了一个奇异的眼色,几位小姑子赵妙芝、赵妙香、赵妙珊、赵妙菁和九小姐赵妙芙跟着赵老爷也到了这豫州。
另三个出嫁的女儿还在夫家,二姐和三姐仍在沧州城中,四姐却是跟着夫家去了瑜州。
几位小姐过来与林玉润见了礼,这些个深闺的小姐们从来没有见过外头如何乱法,自这沧州又到蔺州再到豫州,一路行来见识了不少,一个个倒懂事成熟了不少,最小的赵妙芙见了林玉润很是亲热,过来拉了手道,
“嫂嫂,你没事便好,我们初来豫州听说你被人虏去却是吓了一大跳!”
说罢上下打量林玉润,担忧关切之心表露无遗,林玉润笑道,
“无事,不过虚惊一场,现下已是无事了!”
赵老太爷早从自家儿子那处知晓了林玉润被虏的详情,这时也不想再提,清咳一声,又问保官这几日学业如何,保官立在他身边背了一篇儿,
“云对雨,雪对风……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众人听保官嫩声嫩气背着倒也一个字也没有错,都发出会心一笑,纷纷赞保官学得好,赞得保官小小的脸儿涨得通红,躲在林玉润怀里不出来,一时之间这堂内倒气氛融洽,和乐融融,赵老太爷瞧着时辰不早了,便叫人道,
“去瞧瞧大爷可是回来了,让下头厨房预备摆饭了!”
正说话间,外头喧哗声起,赵旭兴冲冲走了回来,这厢过来见了礼,赵老太爷瞧着儿子、孙子,心下高兴便命人摆了席在堂前,自家带着两个儿子与孙子坐一桌,林玉润与赵老夫人和几位小姐在一处,姨娘们另开了一桌。
男子那一桌只听得赵老太爷与赵旭吃酒咋呼之声,时时还有保官说几句,那赵庭倒只是在一旁笑却少有话说。
这女子一桌赵妙芙几姐妹也要与林玉润交谈两句,赵老夫人却是一言不发,那桌姨娘们却是神色怪异,那八姨娘瞄了一眼林玉润的肚子,悄声问五姨娘,
“五姐姐,这少夫人那肚子到底几个月大了?”
林玉润这肚子虽说后头长得大了,但在怀孕的妇人当中,也算是怀的小了!有些妇人四、五个月的肚子都能比上她六、七个月了!
五姨娘脸色一变,
“吃你的饭吧!凭地多嘴!”
八姨娘一撇嘴小声嘀咕道,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肚子里也不知是几时怀上的,到底是不是赵家的种儿啊?”
这话虽小声却因两桌隔得并不远,还是让林玉润听到了,林玉润这厢神色平静,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取帕子擦擦嘴,叫了声,
“来人!”
外头伺候的丫头进来道,
“少夫人有何吩咐?”
“去将裴大夫请来!”
想了想又道,
“去外头再请一位大夫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要闹那一出?
赵老夫人沉着脸道,
“林氏,你这是要作甚?”
林玉润抚着肚子对赵老夫人毕恭毕敬行了半礼道,
“老夫人,媳妇这也是觉着肚子不舒服请两位大夫进来把把脉而已!”
说罢起身移到花厅处,这下子三桌子人都放了筷子,赵旭忙过来道,
“怎得肚子不舒服可是吃坏了东西?”
林玉润笑道,
“无事,只是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待大夫来瞧过便好了!”
裴大夫不多时便进来了,过来与老太爷见了礼,坐到桌旁摸了摸林玉润的脉像笑道,
“少夫人,脉像平稳,身子康健,只是肝火有些旺罢了!不必太过担心!”
林玉润笑道,
“裴大夫,你是妇科圣手,且为我再摸一摸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几时要生可能知道?”
裴大夫摸了摸脉道,
“夫人腹中胎儿应是已近七个月了,如今胎像稳固,再等上两三个月便有麟儿喜降了!”
林玉润点了点头命人打赏了裴大夫,这厢外头请的大夫又来了,上来把脉也是同样的说辞,他还说大了些,道是已有七、八个月了,林玉润又问道,
“大夫您可瞧清了,我这肚子瞧着比别人的小,真是七、八个月了?”
那大夫笑道,
“这妇人怀孩子大小也不是看肚子大小来定的,小人以前还遇上个怀双胞的肚子倒比那怀一个的小,还有那肚大如箩的人人都道要生一对儿,却只一个的!这类事儿不能光从外头便能瞧出来的!”
林玉润点了点头又命人打赏了这位大夫,这番诊断完后,自家又若无其事的让后厨再上了几道热菜,这厢坐回桌前拿了筷子吃饭,众人不说话都被她弄得有几分尴尬,这几桌子的人若说心里没有怀疑的只怕没有,此时个个都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八姨娘更是红着脸低着头再不敢说话了!
赵旭将这些看在眼里,厉眼儿一眯,不言不语吃罢了饭,对赵老太爷道,
“如今我在那豫州城中诸事繁忙,也无心管家里的事儿,前头运出的来的家产,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和地契、银票之类,爹派人接手过去吧!我那处有账自是可查的……”
赵老太爷心下一叹,知晓儿子是同这家里彻底生份了,恨恨瞪了几位姨娘及自家正妻一眼,艰涩的点了点头,赵旭又道,
“这处宅子爹也住着,我手下那些人也是用惯了,便尽数带走,你自沧州老家带来的人照用,若是人手不够再买些就成了!这事儿我那大管事陶裕贤倒是能帮着操持……”
这厢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应事儿交待给赵老太爷,这一坐便是天黑尽了,言罢赵旭起身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厢便回去了!”
说罢对赵老太爷一揖到地,林玉润也和保官过来行礼,一家三口在赵家人复杂难言的神情之中,登上了马车!
林玉润牵了保官上到车里坐下,赵旭这厢却撩了帘子进来,
“圆姐儿!”
赵旭过来搂了她,仔细瞧她脸色,林玉润低下头抚着肚子愣愣道,
“这是我这当娘的过错!害得孩子要被人非议!”
赵旭忙搂紧了她道,
“圆姐儿你半分错也没有,是我没有看护好你!”
保官在一旁呆呆看着不明所以,只觉母亲十分伤心忙伸手去拉她,林玉润捏了他小小的手儿,勉力冲他笑了笑。
赵旭被她那强装无事的样子弄得心里抽痛,亲了亲她鬓角把她按到怀中,旁人若是敢乱说一句,他立马便能抽刀子捅了,只是这家中人若是有非议,他也不好当真拔刀子杀人,心疼自家娇妻受了委屈当下恨声道,
“左右我们也分了家,这处你也少来,逢车过节礼数不缺便成了,如今这豫州城便是我的天下,她们那些言语自家关到房门中说便罢了,若是在那宅子里让我再听到一句,立马儿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林玉润听他这般发狠倒是吓了一跳,忙握了他手道,
“这怎么成,姨娘们只是嘴上说说,也不是那爱挑事儿的人,今儿她们也知道厉害了,想来公爹他老人家自会处置的!”
为了这事儿将自家老父老母赶出去,让别人怎么看赵旭?林玉润可不想他为了自己落个不孝的骂名!
马车进了豫州城便直奔那府衙而去,那府衙后头院子极大,原是郑霖住着,如今他早已搬了出去在外头买了宅子,后头院子虽空着却一切都是原有的,不过搬些被褥用具便能入住。
林玉润倒觉着省事儿了不少,不过半日功夫丫头、婆子们便已收拾好了,赵旭瞧着却很是不满意,
“委屈夫人了,日后再弄个好些的府邸!”
林玉润心知他日后怕是要征战不断,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安稳下来,只怕以后这样的事儿不少,听了他的话也只是一笑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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