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庄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不知凡几,赵家的这位爷也是排得上号的,能劳动这位亲自伺候下车,想来定是心尖上宠爱的人儿,两人都提了小心,收了那些小心思,仔细伺候才是!
林玉润进来见这小小的院子里便是在冬日里也是花团锦簇,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令得全开了花,姹紫嫣红分外好看,把这处弄得如入了冬一般。
又进到厅里来地面上铺得是隐隐泛着光的纯黑大理石,厅堂正当间摆了一座巨型的屏风,上面是浮雕的山河壮丽图,釉里红的梅瓶插了花儿摆放在各处,衬了花梨的桌椅,布置的典雅气派,
椅子上又配了红绸缎的各图案垫子,大气中不失暖意,这厅堂若是绕过屏风到另一面,便有门正对着一汪小湖,湖对面有一座拱桥,湖边的杨柳树下栓了一艘小船,
“小姐怕是累了吧!”
赵旭带了林玉润到了上座坐定,艾叶过来替她摘了帷帽露出了脸来,那两名美婢一名诗晴,一名诗雨,见了林玉润顿时露出惊艳的神色来,
想这万湖庄中多少仆从奴婢都是精挑细选,自小儿便受了调教的,身段风姿俱是上乘,若是放出去便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能当一当的,所以两人向来有些自视甚高,只是见了眼前这位小姐一眼,两人都有些呆了,
眼前这位小姐也不知是怎么生的?肤如凝脂,又隐隐泛光;眉如远山,还不浓不淡,鼻梁高挺,却小巧可爱;唇如朱漆,是丰而不厚,一双眼儿,却是最不敢看的,黑黑的眸子中有点点星光乍现似那黑夜星辰轮转,不看便罢了,一看便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艾叶见两人愣在那里,清咳了一声,
“你们是何人?”
两人回过神来行礼道,
“奴婢诗晴、诗雨,是奉命过来伺候小姐的!”
赵旭摆了个慵懒的坐姿,翘了二郎腿儿,肩头斜向着林玉润,轻声对她道,
“这里惯来要派人伺候的,你瞧着顺眼就让她们帮把手,若是不喜欢便让她们回去了!”
林玉润看了一眼有些惶恐的两人,笑道,
“也好!艾叶跟我出来,一个人也有些忙乱!便让她们留下吧!”
诗晴、诗雨过来谢了小姐,赵旭问道,
“小姐可觉得乏了,若是乏了,便去楼上梳洗一番,我们也好用饭!”
“好!”
林玉润也觉一路尘土飞扬,身上怕是沾了不少,便带着丫头们上了楼,这楼上分了两间正房,左边归了赵旭,右边归了林玉润,进了房,诗晴端了热水来,艾叶服侍着洗漱一番,穿了缀珍珠的软底鞋下楼时,楼下已是摆好了饭菜,赵旭过来遣了几个小厮,
“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人一拥过来,把还想说话的艾叶带到了偏厅,留下那诗晴、诗雨守在门外,外面自有人上来摆了两桌,让艾叶独坐了一桌,四个小厮也各自坐下,伏案大嚼起来。
这厢林玉润坐下,面前却放了一个青花的小杯,赵旭给她倒上了一小口,笑道,
“这玉壶白性子柔,小姐喝最好,只是后劲有些大,只得喝一杯!”
林玉润笑着应了,轻轻儿的啜了一口,只觉入口柔和,微微还带着甜味,不由又喝了一口,赵旭忙夹了菜到她碗里,
“慢些喝,仔细上头!这庄子里的菜,虽是家常菜式却做的用心,小姐也尝一尝!”
说罢动手给她夹到碗里,因是来得多了便熟悉不少,遂一样样给林玉润指着桌上摆的几样菜来讲,
小小的碗儿、盘儿装着,看着十分精致,一道白菜却是鸡汤焯的,再用鸡油炒了,点点的鸡肉味儿,细品一品丝丝的透着白菜的回甘味儿,
有一道小猪肉,选得是那现杀的小乳猪,那不肥不瘦的一块肉,也只有半斤左右,混了青椒做了这道小炒肉,
又有那一道清汤,盛在那白瓷的小碗里,一点油花儿没有,喝一口却是醇香浓郁,带着淡淡的鱼味儿,才知是鱼汤……,
他在那边筷子不停只是夹,林玉润吃着爽口,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竟吃了半桌子菜去,见了桌上空了许多的盘子,不由的羞红了脸道,
“这桌子菜竟被我一人吃了!”
赵旭笑道,
“这些菜本就是给小姐用的,若是不够还叫些来!”
林玉润连连摆手,红着脸儿看着桌上
“这已经有些撑了!只是……你……你……要吃什么?”
赵旭高声叫了人来,
“给爷爷端大碗的!”
有人端上了一碗面,却是足足一人头大的海碗,上面盘了满满小指头粗细的面条,下面却是放了火腿儿、干菇、肉丝、青菜等,被他一阵风卷残云,唏哩胡噜吃了个一干二净,吃罢摸着肚子冲林玉润道,
“让小姐见笑了,我这肚子吃不惯这些小口的玩意儿,还是大碗的顺口!”
林玉润端了旁边的茶,放到他面前笑道,
“大官人喝些茶,解解油腻!”
赵旭端了那茶也不喝,只透着几分委屈道,
“小姐,怎得又与我见外了?”
林玉润微红了脸唤了一声,
“雍善!”
那厮立时眉开眼笑,抬手拿了茶盏,一口儿猛灌了进去,
因是吃了多了两人便去游湖,这万湖庄乃是人工所建,生生在平原之时深挖泥土弄出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湖来,
以弯弯曲曲的水道相连着,又建了楼,起了宅子,大湖边多些,小湖边就少些,也有一个楼守着一个湖的,
各处以种种花草树木间隔,生得密了远远只现一个翘檐,七拐八拐才见一座屋舍,
他们所居的这座小楼开了厅门,就是个小湖,顺着湖走,沿湖遍种了杨柳,只是现如今春信未至,杨柳不见青色,
湖边是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灰白一线伸向前方草丛处,不见了踪影,
两人并肩膀走在那小径上,只感对方气相闻,息相同,心儿跳得厉害,脸上也热热的,虽是冬日里竟也不觉的冷,
赵旭身量高立在林玉润身旁,低头便瞧见她那扎着白玉簪花的发顶,隐隐有幽香传来似带着勾儿一般,钓了他这肚子里的心肝不听使唤,又见她半截素手露在袖子外面,白皙里透出几分红来,想来是寒风可恶竟吹冻了他家大奶奶的手!
不由两手拢在一处搓了搓,自觉还很热乎,便动了心思去拉那香软的小手儿,勾了几勾没有得逞,这才发觉,自家生得高,他家大奶奶生的矮,若是不弯腰只能勾到手肘衣袖,碰不到她的手!
抬头暗暗比了比,心道,
“这高矮,若是伸手搂了肩头倒是正正好!”
只是……他咽了一口唾沫,竟觉自家有那贼心无有贼胆儿,若是惹恼了小姐,甩脸子走人,今儿晚上的万花夜会只怕要形单影支,还不凄凉死!
有心矮了身子去就,又觉着这一番动作有些大了,实在有轻薄之嫌,怎生顺带着,悄不溜儿的就牵了那小手儿呢!
赵家大爷甚是苦恼,以至本就凶恶的脸庞生生多出了几分戾气来!
几个小厮并艾叶远远儿的站着,看了他脸色更不敢靠拢过来了!
两人沿着小湖走了圈,林玉润见前方有小桥弯在那水面,便笑道,
“我们去那处看看!”
两人上了桥向远处看,只见远处一片波光浩淼,便是连接着的大湖了,湖中间儿却立了一个两层楼的高台,林玉润抬手一指,
“那处是何所在?”
赵旭心中暗喜,机会来了!
装做看不清一般,手搭凉棚,
“小姐说的是那一处?”
林玉润不疑有他,站过来挨着他身前一指前方,
“那里,有一座高台!”
“哦!小姐讲是那处!”
赵旭也抬了手来,顺势张开手掌覆在她手上,假意道,
“那处么?”
林玉润眼见得自家白生生的手背上覆了他黝黑粗大的手掌,这么一遮便被包在了里面,立时红了脸便要挣,那厮却握紧了道,
“小姐可要指清楚了,莫要左摇右晃!”
气得林玉润瞪他一眼,他却浑当不觉只拉着她的手指着前面道,
“那处便是今儿晚上观舞的地儿,有名伶舞女支还有杂耍表演,我们自这湖划了船过去看就是!”
此时林玉润那还听他说什么,只攥着小拳头却是挣不脱,便要走,他却仗着身重力沉,赖着身子在那后面做了破车,使林玉润似那拉车的老黄牛一般,半晌不过走了几步,嘴上却还恶人先告状,
“小姐莫拉我手!小姐莫拉我手!”
气得林玉润无法,到后来索性也不拉了,只嘟着嘴要下桥,那厮笑着跟在后面只是不放手,林玉润无奈只能随他,
如此拉了手儿转了半圈,只觉掌心有异,便低下头来看,却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只觉自家手小,他手大,骨节分明,皮肤粗糙,手掌里全是老茧,磨得微微有些刺痛,
不由有些惊异,两世为人她见过些男子的手,似他这般锦衣玉食的出身,却是没有那一个男子的手是这般粗糙的,若是不看脸,只单单这双手,可与那整日里下田做活的老农相比了!
赵旭的手被她那柔软的手儿握住,任她左翻右看,只觉这那里是在看自家的手掌,分明是把一颗心儿掏了出来,给她左捏右揉,那酥麻股儿自手掌传到了脑子里,半分人事也不知,只低头看她白皙的额头,
“我们家大奶奶额头也生得那么美!”
两人立在那湖边,只做这看手的事儿,一个认真看,一个认真痴笑,一旁的几个小厮捂了脸,赵固一胳膊肘打在赵宝的肚子上,
“大爷跟大奶奶,这是闹的那一出,怎得半句话也不说,莫非在看手相?”
赵喜向他投去十分鄙夷的目光,
“憨货!这便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固抠了抠头不再说话,抬了自家的手来看,
“大爷那手比我这手还粗些,大奶奶翻来翻去,能看出花儿不成?”
“嗤!”
三人齐齐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解风情之呆头鹅!
一旁的艾叶却心惊不已的四下里观望,光天化日之下与男人拉手独行,可不能让人瞧见,坏了姑娘的名声,赵正在一旁道,
“艾叶姐姐,放心,这处我们大爷全包了下来,没有旁人来打扰的!”
艾叶回头看他一眼,只觉赵家姑爷这四个小厮里最阴沉的便是这人,整日价沉着脸也不知肚子里憋得什么坏水儿!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动了动脚,离他远了一些,赵正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微微挑了眉沉着脸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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