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求你
他身后的人毕竟都是他的手下,在他离去之后也没有方寸大乱,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便很快便调整回状态。
长队整肃了一番,继续面色如常地行进起来,自外看不出任何端倪。
……
夜已深,今夜无风,星月也稀疏。
苏府之中灯火通明。
苏云庭立在庭院之中,听着四面八方的人来的消息,本就暗沉的脸色更加冷肃。
梁语嫣早已双眼通红,泪水像断了线一般,双眼亦失神无措。
付承雪在她身周扶着她,眼眸之中压抑着红,不断地轻声安慰着。
“母亲,您别担心,靖易已经出去寻了,一定能够找到翎儿的。翎儿是有上天护佑的人,定会平安无事。”
梁语嫣已经顾不上点头应她的话了,只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苏靖易回来了,一家的人都面带期盼地围了上去,却见他面色也是一样的沉暗。
他刚才本得了消息说自付家前的后巷,似乎有人瞧见了一群人簇拥在那,可又被旁人断言,说为首的那个女子围着面纱并非长公主殿下的模样。
眼下可谓是彻底失了头绪。
想在京城之中寻一个人可谓同大海捞针无异。
苏云庭心中焦急万分,霍然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道,“不行,我要进宫,我还是觉得同长公主脱不开关系!”
“爹……”苏靖易欲阻拦的话音未落,忽然听得身后有马蹄踏地的沉重声响,蓦然回眸,只瞧见着一身玄衣的男子阔步走进庭院之中。
男子满身寒凉之气,在摇曳的灯影里走来,眉眼比漆暗夜色还要冷上三分。
“哎哟喂祖宗,你可回来了!”秦寻飞快走出来,待看到他手上勒出的血痕之后,却怔了一怔。
他今日最多方能至穆纥关,是怎么才能在这时候至京?
瞧见他身上有被剐蹭出的伤口,秦寻皱眉问道,“你是自平阳山入的京,你疯了你?”
平阳山那道虽能达京近些,可道路崎岖不说又处处是悬崖,几乎从来就没人能活着走下来,更何况是深夜?
一步不慎,可就是跌落万丈深渊的下场。
这未免也太冒险了些。
顾昭没答话,而是径直看向苏靖易,声线克制在沉稳上,问道,“在哪不见的?”
苏靖易回过神来,用他一起出了宅院道,“我带你去,是后街的一处小院……”
他带着顾昭来到那张嬷嬷的住所。
寻了半日的苏翎,这里还没有人收拾,血腥气渐渐暗淡下来,只有干涸的血迹在黑暗里仍悄然遍布了四处,触目惊心又面貌狰狞,像是将大地撕开了口子。
顾昭扫过这一地血迹,眸色又暗了暗。
“还有,有人说在后巷也瞧见了身份不明的人。”苏靖易跟在他身侧开口道。
“有后门?”顾昭问。
“有西门和北门,后院没有瞧见。”苏靖易道。
顾昭没言语,扫了一眼张嬷嬷身上被人用残酷手段贯穿的血洞,径直走向后院,在遍布满墙的藤蔓之中摸索了一番,摸到了木杵一样的东西。
他骤然掀开缠绕的藤蔓,连带着枯枝叶都被他扫落在地上。
“这……”
月光映下,苏靖易才发觉这里竟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小门,因为藏在枯枝藤蔓之间,才没有被他们发现。
顾昭将那被锁得牢牢的门骤然推开,蹲下身来,借着月色看泥土上凝结的脚印。
六寸四。
是她的尺寸。
压下心口焦灼泛滥的情绪,他沿着那鞋印行着,一直看到在一处脚印深了几分。
她似乎是踮了踮脚。
她踮脚伸手需要够到的位置……顾昭骤然抬眸,瞧见上方有一方手帕,在枯枝上挂着。
因为在林间藏着,所以掩了人的耳目,倒没被旁人发觉。
他伸手将那帕子摘下来。
帕子上是她用血写的三个字。
“长公主。”
顾昭的手骤然收紧,几乎是没犹豫,他牵过身侧的马便欺身而上。
苏靖易愣了一愣,连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继续做出寻她下落的样子,还有苏府的其他人,今夜都不能出府。”男子在马上,声音很冷。
“什么意思?”看着他染上血腥的眼眸,苏靖易怔了怔。
“别问了别问了,让他去吧。”秦寻拦住他道。
“他要一个人去长公主府?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苏靖易回过头问道。
秦寻目光很深,看着男子背影道,“说你今夜没见过他。”
……
公主府的阶梯地下,建着一座隐秘的水牢。
饶是成家立了府,萧云乔闲来无事时依旧喜欢变着法折磨着人来取乐。
她走到水牢之中,看着半身都浸泡水里的女子发髻散乱的模样,唇角勾起极为讥诮的满意笑意。
这水牢一刻钟没顶一次,折磨人的力道,可比好些酷刑都要有用。
嘱咐人将她拎出来,看见了她身上渗出血的伤口,那是水牢带刺的幕帘留下的。
萧云乔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前,笑了一笑。
“苏翎,从前你与我为敌的那些时日——”她上前捻住她的下颌,问,“有没有想过有今日?”
早秋的水已经有了沁骨的寒凉,苏翎全身都冷得发抖,在萧云乔不易察觉的视角里捂住了小腹。
“难受吗?”萧云乔笑问,“苏翎,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苏翎对上她那蕴着恶毒的目光,忽然笑了,轻声道,“我求你,殿下。”
萧云乔微怔,看惯了眼前女子或凌厉或张狂的模样,一直以为骨气在她身上比命都重要。
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一次真的会求她。
“苏翎,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萧云乔轻扬起下颌,淡淡吐出几个字。
苏翎寡淡地看了她一眼,跪下来。
又重复了一遍,“我求你,殿下。”
萧云乔注视着她,良久才嗤笑一声道,“苏翎,你知道本宫最厌恶你什么?本宫最厌恶的,就是你哪怕时到今日,跪在我面前求我,眼里却还是明明白白写着对本宫的讥讽。可惜本宫看见你挺直的脊背,本宫就像弯折它,看见你眼里的骄傲,本宫就想摧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