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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阑珊一愣,这个公主好端端的,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是陛下圣旨亲封的公主,一个只是婢女,梅阑珊哪敢不依,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
梅阑珊刚刚一动,便听得皇子中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昌平,你别太过分了!”
“我让个婢女过来伺候着,要是有什么需要,也有个使唤的人,哪里又做错了?”公主挑眉怒视,并不害怕说话的人。
梅阑珊看得清楚,方才发话的是西凉二皇子容正,她便恍惚的记起眼前这个公主是个什么称呼了。是了,这个公主封号昌平,从大魏寻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郡主。她是萧家人找回来的,找回来之后就安置在东宫。但容敏成对她特别思念,容盛刚刚将人安置在东宫不久,容敏成就下旨将昌平郡主迁
到了宫中,特意拨了宋欢殿给她居住,还晋升了她的封号,成了西凉的外姓公主。
说起昌平公主的来历,梅阑珊也有所耳闻,跟西凉的一桩皇家秘闻有关。从容盛的嘴巴里,她知道了昌平公主是西凉镇平王爷的独女,而镇平王爷的王妃屈氏,同西凉皇帝容敏成是兄妹。容敏成年幼时养在宫外,同屈氏青梅竹马长大,后来被先帝迎回皇宫做了太子后,不得已娶了废皇后宁氏。他一生都记着屈氏,宠信母妃,也不过是因母妃的眼睛长得同屈氏很像而已。屈氏嫁给了镇平王爷后,容敏成喝了几年干醋,终于忍不住想将屈氏占为己有。镇平王爷掌着边成军,
他便以边城祸乱为由问醉了镇平王爷,屈氏膝下有三个孩子,都被问斩,万念俱灰时,被困在宫中却发现怀有身孕,便在宫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躲到了大魏来。
原本容敏成就以为屈氏已经死了,不曾想上次有人在大魏看到了昌平公主,说是同屈氏一个模子刻出来,就回去禀告给了二皇子。二皇子为了讨好容敏成,转而告诉了容敏成,还怂恿着容敏成寻人。
容敏成怎知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君主的执念谁也抵不过,一道诏书召容盛入宫,生死状相逼,容盛没办法,就有了容盛前来大魏求娶王妃的事情。
当初提起这事,容盛还曾嘲弄过西凉的格局和君王,说让一国太子奔波不顾,置于危险之中,只是为了一个小姑娘,极其可笑荒唐。
都说昌平公主很被容敏成喜欢,在宫中便恣意妄为,连皇后都不放在眼睛里的,皇后坐着,她却能站着,如今更是能同二皇子横眉冷对,看来都不是假。
梅阑珊站在昌平公主身后,昌平公主斜睨了她一眼,眼中有些笑意:“小六儿,我让你过来伺候,你怎跪在那儿不动?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公主并未让人跟随。”梅阑珊一看她得意的神色,就知道她在作弄自己,这些玩意她小时候玩得很溜,哪里会轻易上当?
昌平公主的笑意一顿,撇了撇嘴:“无趣。”
她不再说话,却也不吩咐梅阑珊回去,梅阑珊装作不知道,直挺挺的在她身后站着——在这里,同容盛挨得也近,她心中安定一些,就算容盛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有机会能够救援他。
蹙起眉头,梅阑珊瞧着容盛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免十分担心。
容正被昌平公主顶了回去,老大不满意,正要发作,王皇后一把扯住他:“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左右陛下去了,她的靠山也没了,以后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何必急于一时?”
容正恨恨的止住脚步,昌平听了这句话,仍旧不以为意,让人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耽误了这许多时候,该入宫的人、能入宫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太监宣布容敏成驾崩的事情,这屋子里本就压抑的哭声又哭成了一片,宫中的丧钟早就敲响,弥漫的回声让人迷茫,三鞭落地,以王
皇后为首,后宫妃嫔女眷全部跪倒;以容盛为首,皇子朝臣皆列位左侧,缓缓三叩首九大拜。待所有人起身,国君的丧事立即提上了议程。
“陛下去了,这身后事如何操办,还请皇后娘娘拿个主意!”西凉丞相左玉堂率先开口。
王皇后眼圈红红,哽咽着说:“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委实不知所措,陛下的身后事,交给礼部和内廷负责吧!”
礼部尚书便出列接了旨意,同内廷官一道匆匆下去安排。
殿中一时又哭声一片,半晌无人开口提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二皇子和王皇后最先耐不住,二皇子给了其中一个官员打了眼色,那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同为三公的御史台总理田不止。
田不止一出列,便叩了个头,拱手道:“皇后娘娘,陛下突然驾崩,于我西凉而言是莫大的损失!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陛下驾崩前,可留下什么旨意,指明了要哪位皇子登基,继承陛下的大统?”
这话问得人心,立即有人附和:
“是啊,陛下可有诏书?”
“不知是否有什么见证人?”
王皇后等的就是这一刻,眼中漫过欣喜,瞥了一眼身侧的容盛,嘴角泛起冷笑。回来了又怎样,朝中的布置十分周全,容盛就算回来也搬不回去。她挺了挺腰板,眼中含泪,面色肃然,装出一副悲伤又深明大义的模样,只语气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兴奋和激动:“陛下临去前,是本宫和二皇子守在跟前,陛下心中很是感动,对本宫说道:‘太子无
德,朕缠.绵病榻,太子却从未有一天侍疾于前,此等无君无父之人,不配做我西凉国君。朕撒手西去,大统由容正继承。’”
容正便在这时候整理了一番衣衫,哀切的跪在了容敏成的跟前。
容盛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泛着冷光,并没有立即反驳。
梅阑珊心中知道王皇后在撒谎,只是苦于自己现在是一个婢女,没有权利站出来说话,只得暗暗着急。“皇后娘娘!”王皇后话音刚落,三公中的另一位太尉付易便站了出来,脸色铁青的道:“不是我等对娘娘的话有所怀疑,只是事关我西凉大统,不可轻易疏忽。陛下在世时,对几个皇子都很是疼爱。太子自不必说,他的东宫从未犯错,陛下没有理由废除;其他几个皇子,陛下也多有夸赞,五皇子、六皇子都很贤德,就算陛下想改立他人,也应遵循立长立贤的规则。我想请问娘娘,陛下是留下的口谕,
还是有圣旨为证?陛下留下旨意时,可有别的什么人在场?”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回来,我等入宫时,太子殿下已经在陛下跟前,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陛下留下旨意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吗?”
“请娘娘给个见证,让我等心服口服!”
一时间,这殿中众所纷纭。
王皇后被人质问,怒道:“难道本宫还能伪造陛下的口谕不成?”
“是口谕,也就是说,并没有圣旨是吗?”付易立即抓到了王皇后话中的漏洞,开始了反击:“没有圣旨,让我等从何相信!”
更有人大胆的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容盛:“太子殿下,请你说句话!”
容盛缓缓的站起来,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是跪着的,站起身时,膝盖酸麻,身子微微有些倾倒,证明他已经跪了很久。
他一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混乱的大殿中反而有了些许安静和秩序。毕竟,新皇还没有登基,容敏成驾崩,这里除了皇后,便是他最大,就算是皇后,在太子——这个目前仍旧是合理合法的储君跟前也是要让步的。他一言不发,身后只有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萧家,但
不妨碍他的身份。
就算所有认分列队伍,各自选择了自己支持的皇子,不把他放在眼睛里,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的话就必须要听、要问。
“太子殿下何时归来的,不是说归期还有两天吗?”付易眼光闪烁,他是五皇子容城的支撑人,对于容盛比提前的时间到达盛柔,他也很是吃惊和意外。
容盛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他:“今夜方归。一回京,我便赶着入宫来,正好见到了父皇最后一面。”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陛下驾崩时,太子殿下就在身侧?陛下真如王皇后所说,立下旨意,说要废了太子吗?”付易目光灼灼。
容盛缓缓摇头:“没有。父皇说,让我尽快登基,不要让赤蒙有机可趁,将我西凉纳入版图。”
“太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在撒谎?”付易还没问,就有人追着说了。见容盛开口,听他说他一直在宫中,王皇后和容正的脸色铁青,其他几个皇子也都分别恨恨的瞪了一下自己的支持者,在心中暗骂这些人是废物,连这样重要的消息都没收到,更别提将人拦在盛柔外
。恼怒是恼怒,王皇后哪里容得容盛一个人全说了,当即也是冷冷一笑:“太子殿下一直在宫中?怕不能吧,本宫和二皇子一直守在陛下跟前,什么时候见着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