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波忽然道,“好像花狸奴要下小猫了。零点看书”
曼春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春波道,“她肚子比以前鼓,霞光说的。”
曼春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花狸奴养小猫崽的样子,那么个精似鬼的猫……不过,它最近的确是比以前胖了些,也老实了些,只是还总爱盯着三只鸟流口水,闻见鱼味儿就赖着不走,喵喵叫着非得给它一块才肯罢休。
“那也不错啊,等她下了小猫,咱们要一只来逮耗子。”
福慧在一旁皱了皱鼻子,“姑娘,花狸奴太馋了。”
曼春失笑,这院子里除了春波就数福慧照料三只鸟儿最上心,回回瞧见花狸奴都得赶一赶,唯恐花狸奴伤着了鸟儿,“猫虽说馋了些,可要是养好了,还是挺有用处的,省得晚上闹耗子,”她点点福慧的小脑门儿,“你就不怕耗子多了夜里咬你的脚趾头?”
说得众人都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腊月将近,算算日程,若无意外,唐大老爷一行人应该在腊月十二三号进京。
唐辎要回来了,得了消息的姐妹两个高兴得很,唐曼宁知道宋大家的做得一手好菜,就和曼春说了,说要和宋大家的学做菜,等父亲来了,她要做两道京城口味的菜式奉给父亲。
王氏对唐辎要回来的事情却表现得淡淡,她让李嬷嬷给魏姨娘和袁姨娘在陈姨娘左右准备了房子,却又不许用好东西,且吩咐李嬷嬷,“看着她们些,老爷一向手松。”
李嬷嬷应下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太太也太把那几个姨娘当回事了。
王氏这样的反应却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一来魏姨娘和袁姨娘都有了身孕,生下来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儿子,等长大了不免要和松哥儿与棠哥儿争家产,便是女儿也不免要分出去一份嫁妆,若是嫁得好,或是换来人脉,或是换来钱财,若是女儿不争气……
这还不是最让王氏愁烦的,索性那不过是娘胎里还没见天日的胎儿,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让王氏愁烦到连丈夫回来也顾不得的却是李嬷嬷送来的一个消息。
李嬷嬷说她出去时遇见了泉州陈家的人。
李嬷嬷出去了一趟,回来显得心事重重,她思来想去,便借着给王氏报账的工夫把事情透给了王氏,“太太吩咐奴婢去银楼去取给姑娘打的首饰,因着时近年底,银楼里赶不及,还差两件没有打磨好,奴婢想着与其再去一趟,还不如在那里等等,偏那边人多,奴婢记得陈家在京城的宅子离那里不远,他们又是和咱们大哥儿定了亲的人家,也不算外人,那边常年就只有两对老家人守着,就想去那边歇会儿烤烤火,谁知那边胡同里却热闹得很,奴婢怕失礼,就叫人去问了问,才知道是陈家从南边儿来人了,太太,陈家从南边儿过来,怎么连封信也没给咱家送?”
王氏脸色也冷了下来,陈家的三姑娘和她儿子是定了亲的,不过,媳妇是她当初相中了的,便道,“兴许是路上有什么差错呢?你问清楚没?来的事谁?”
见李嬷嬷迟疑,王氏挥手叫别人退下了,道,“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如今是我身边第一等信重之人,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跟我说的?”
李嬷嬷道,“太太见谅,非是奴婢不知分寸,是陈家人来的蹊跷,奴婢实在不解,陈家不光来了陈家二老爷,陈大老爷一家也来了,陈家大老爷,大太太,还有陈三姑娘。奴婢原本没打听到陈大太太和陈三姑娘来,只听说有女眷,就跟过去看了,觉得那身形像是陈三姑娘,就学着泉州那边儿的话喊了一声‘大太太,三姑娘’,她们竟真的回头了,奴婢一看,果然就是她们。”
屋里一阵沉寂,王氏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李嬷嬷道,“太太,咱们是不是派人去问问?”
王氏沉着脸,思量了半晌,道,“你先找几个熟路头的,叫他们跟着陈家人,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若不是存心要瞒着咱们,怎么会没有信送来?就是信使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到了京城也该派人来说一声,京城再大,上半晌进城,这会儿送信的人也该到了,他们不来,必是心里有鬼。”
李嬷嬷心里忐忑,这事办好了、办坏了,都要挨太太的骂,陈家也真蹊跷,一声不吭的就进了京城,却连招呼都不打,这是存的什么心?姻亲、姻亲,更该亲亲近近的……李嬷嬷恍然一惊,心里冒出个念头,额头沁出薄汗。
莫非,这陈家是不打算和唐家联姻了?
那陈三姑娘来京城做什么?
李嬷嬷越想越不安,她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钗,叫了两个小丫头便出门去了。
跟了几天,李嬷嬷报上来的消息越多,王氏的脸色就越差。
陈家没有联系唐家,更没有联系王尚书家,反而拜访了几位中低级官员,礼品大手笔的送了出去,陈家在京城的宅院不算太大,却足够富贵。
在十一月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午,王氏从神色慌张的李嬷嬷那里听到了两个消息,皇长子齐王府里的两位嬷嬷领着一台二人小轿从陈家出来,进了王府的后门,另一件更轰动些,以至于惊动了全京城:圣人的爱女安义公主将驸马毒杀了。
安义公主出生于皇帝登基之日,满月时便有僧人批命说她面相威仪,正是朝廷兴旺之兆,偏偏那一年的壬辰之变又是在她百日之时平定的,因此自小得宠,生就了一副跋扈骄纵的性子。
当初为安义公主挑选驸马,几乎将京城内外年龄适当的良家子弟挑了个遍,才挑中了这位朱驸马。
安义公主的驸马朱诚出身京都大族,相貌品行自不必说,学问在士林中亦颇具声望,只因尚了主,不得再封侯拜相,便专心做起了学问。
说起来,这夫妻两个,一个是皇家贵女,娇颜佳人,一个是世家公子,才貌翩翩,可谓郎才女貌,原本是天作之合,却也不知怎的,成亲没有多久,公主府里就传出了夫妻不和的消息。
然而这世上面和心不合的夫妻不知凡几,大家也只不过听过就算,充其量茶余饭后说笑两句,在外却是不敢胡乱议论的。
安义公主突然做出杀夫的行径,一时内外皆惊。
这两件都是前一天刚发生的事,王氏顾不得关心什么安义公主为什么毒杀驸马,她现在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问问陈家人,谁给了他们狗胆敢这样羞辱她!
李嬷嬷吓得抱住了王氏,低声劝道,“太太,太太冷静些,想想大哥儿的名声,可不能叫陈家就这么毁了!”
“咱们就是要报仇,也不是现在,如今他们暂且攀上了齐王,还不知齐王那里是怎么看陈家,真要是护着陈家,为着咱们大哥儿也不能和陈家硬顶,若是陈家硬贴上去的,有咱家老太太在呢!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您和大哥儿吃这个亏、受这个辱呀!……”
李嬷嬷的劝道总算有了作用,王氏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把婚书拿来。”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不知太太将婚书放在了哪里?”
皇帝得知安义公主之事大怒,然而公主毕竟是他爱女,未隔几天便下旨禁安义公主于公主府中,却未曾限制别人探望,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安义公主杀了驸马之后行事越发狂放,府外虽有禁军包围,却在公主府里整日穿红着绿,丝毫没有为驸马戴孝的意思。
驸马朱诚的母亲和安义公主争辩不成,便和朱诚的父亲去敲了登闻鼓,状告安义公主跋扈无礼。
朝廷内外议论纷纷。
又有人提起了当年宗室女福昌县主楚玉热孝之中改嫁的事,当年也有人指出孙世子之死存疑,却因为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言下之意,皇家和宗室的贵女们实在是太没有体统了。
皇帝碍于物议,令宗人府与大理寺共同受理此案。
大理寺卿业已年老,早在一年前便请了病假,一应公事皆有大理寺左右两位少卿襄助,大理寺左少卿与驸马朱诚乃是同宗的堂兄弟,为避嫌的缘故,自从圣上下旨之日便告假在家,此事便落在了右少卿的头上。
当唐辎风尘仆仆的进了京城,尚未回府,便听闻此事,不由苦笑。
大理寺寺丞分管各部各州上呈案件的复审,此时已近年末,唐辎去大理寺办理了手续,便以路途劳顿为由请了病假。
好歹他也是勋贵之后,父亲安平侯又是朝廷重臣,右少卿板着脸批了假条。
这位右少卿赶在衙门封印之前升堂问案,公主府却只派了长史来应话,朱诚的父母当堂大哭,任宗人府宗人令的鲁王尚且没有说什么,大理寺右少卿惊堂木一拍,便先声责问起了公主府。
大理寺和宗人府分别就此案上了奏折,皇帝对大理寺的奏折颇为不满,将那位大理寺右少卿召进宫中询问,发了一顿火,便下了两道旨意,令大理寺左少卿为詹事府少詹事,大理寺寺丞唐辎为大理寺左少卿,办理朱氏状告安义公主一案。
虽然再有两天衙门就封印了,但接到旨意的唐辎也只得换上新官服走马上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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